那两个人,正在李海南刚才躺着的地方找来找去。边找边嘀咕,奇怪啊,手脚都绑着还能跑了?
赵大嘴对我耳语,这两个家伙是想弄死李海南给埋了,够黑的。
这时我看见,这两个人后面又多了一个人,是那个老婆婆。这老婆婆真够好热闹的,一会儿也呆不住。
老婆婆跟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跑到我这边来,问我咋回事儿。
我对老婆婆说,他们打昏我一同学,捆了手脚想埋在你坟里。人被我们救走了。
老婆婆一听跳着脚骂:狗娘养的,狗娘养的,还有点儿良心没?
这老婆婆就过去,给两个人每人赏了几个耳光。然后叫俩人去把在她坟边上挖的坑给平了。可是两个家伙听不见,老婆婆气得又去打他两个耳光。
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通耳光,扛着锹直接逃了。
老婆婆气得直转圈儿。
我走过去说老奶奶,要不我帮你把坑平了吧。
老婆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要他小狗娘养的自己来。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赵大嘴边走边对我说,高扬,你这两下子,可真了不得,能教别人不能?
我摇摇头,笑着说真不能,是没办法教。
到李海南那儿,这家伙已经醒过来了。
李海南一见赵大嘴,不待见地问:“你咋来了,要落井下石吗?”
赵大嘴咧着大嘴一笑:“我像那样人吗?我们几个特意来找你的。这不赶上了,还是我救了你呢。”
李海南撇撇嘴:“不能说像,你根本就是那样人。不是高扬他们在,你能一个人来救我?”
我连忙打圆场:“海南,别说了,大嘴这次确实是来帮你找太岁的。不是我们赶来,你就会被人家活埋了?夜里没看清,那两个人是不是光头和平头?”
李海南说是,就是这两个狗杂种,也不知道那么巧,我刚一进他们家院子,就被打晕了。迷迷糊糊被拖了出来,扔在这儿。捆了手脚。我当时哼了一声,又被照头上拍了一下。
那你也没见着太岁啊?徐向锋问。
李海南说没,见个屁,一进门就挨了当头一棒。
赵大嘴说,那我们走,再去看看,那两个家伙刚刚吓跑,顾着得防备咱们。咱们乘机把太岁偷回来。
我没接赵大嘴的话,也没有跟着有所行动,只是不解地问李海南,你不是说,那太岁会自己回来的吗,干吗还要出来冒这个险?
李海南唉了一声说,就我一个人在宿舍里,这不是心急吗。谁知道那两个家伙那么黑,竟然会想要我小命。他大爷那个蛋,老子死都不会放过他俩。
我问李海南现在活动方便吗?
李海南动了一下,骂了一声娘,说还得等一会儿工夫,动一下还有些费事儿。
赵大嘴说那你在这儿等着,我们三个人先过去看看,别让他们真把太岁带县城去,等一下再转到省城什么地方,我们想找都没地方找去。
李海南又骂,赵大嘴你一张嘴就没好话,直接把老子丢这儿了。
我觉得李海南这家伙,比先前变化很大。他和赵大嘴,没啥过结,但也不至于像凶小孩子一样凶着玩儿。他有点儿自我膨胀,而且膨胀的很迅速。
赵大嘴当然不是很高兴,作为往日学校一霸,他现在够低姿态了。李海南竟然得寸进尺。我想人之所以会退让,多是因为有所顾虑,或者有求于人。赵大嘴没好气地说:“李海南你若不管那太岁了,我们这就把你弄回学校去,咱就等着那东西会不会自己回来。”
听赵大嘴说话的口气,他是相当挂念着那个太岁。
李海南摆着手,去去去,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忘了回来接我。
徐向锋拍拍李海南说,那我带他们俩先走了。
李海南点点头。
我想起一个问题,李海南不是马庄的人,他不可能知道光头或者平头的家住在哪儿,于是问李海南:“你是怎么找到光头他们家的?”
李海南说叫我俯下身去,他低声说太岁,只要太岁在那儿,我就能找到哪儿。
我心里一惊,邪们儿,他和太岁之间为嘛有这么紧密的联系?
赵大嘴已经走开几步,回过头来催我快点儿。路过老婆婆的坟,有两个人影在那儿忙活着。老婆婆得意地飘到我跟前,对我说又把这俩家伙弄回来了,不平好坑别想离开。
这老婆婆真好玩儿。看着光头和平头把挖的坑给平好。自个儿回墓里去了。我们三个人就跟着光头和平头走。赵大嘴和徐向锋两个人,是看不见老婆婆的。
不过赵大嘴看我在那儿点头,就知道我是在和什么东西交谈。他凑过来说,高扬,谁要得罪了你,那你是不是就能找一群鬼去搞他。
我笑着说人品,我不是那样人,做人要厚道。
光头和平头,因为是三回头到坟里来,也怕被别人发现。专捡小路走。我们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到一家院子门前,那里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个麦草垛,麦草垛周边,一层层靠着捆好的玉米秸。靠近院门口的地方,麦草垛这时也留出一个门儿,就是一小块地方没放玉米秸。这就使得下面有空洞。农村里的小孩子常常捉迷藏时钻到这里面去。
今天晚上,当然不会有人捉迷藏。
前面两个人影,走近院门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就靠在麦草垛的那个开口边上。靠在边上的那个人,身子一低就趴了下去。接着就听到另一个人的惊呼声,咋了咋了,这是咋了?
我们几个在后面跟得近了些,但仍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另外一个人大叫着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人一边喊着,一边往外扒靠在麦草垛上的玉米秸捆。不大工夫,又从院里奔出两个人来。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这人回答:“快,快,光头哥被啥东西拉这里面去了。”
从院里出来的两个人,显得格外吃惊:“谁干的,想阴我们?”
嘴里说着,手下不停,赶紧帮着去拉玉米秸捆。一会儿工夫,靠在缺口处的玉米秸被呼啦啦放倒一片。他们还在继续忙着,并且先前那人,还在大喊着叫人过来帮忙。
徐向锋一推我和赵大嘴说,我得去去帮忙了,好像要出事儿,好歹也是一个村里的。
徐向锋跑过去后,赵大嘴问我,高扬,看到没,是啥东西?
我摇摇头,没有,很厉害啊,缩在里面,还能把一个人搂脚拉进去。快得连在跟前那家伙都没来的及反应。
那咱也去看看,人命关天,反正徐向锋已经暴露了。赵大嘴说。
走,人一多也不一定注意到咱。
我俩往那跑的时候,附近已经有别的人打着手电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玉米秸捆往一边扔,把下面的空隙给闪出来。好一阵子,竟然没露出里面的人。
先前喊人的那人,正是平头。被拉进去的是光头。
不时还有人问,咋了咋了,出啥事了?
平头不停地重复着说,光头被咐东西拉里面了。
少不得有人不信,真的假的,咱这地方,没啥野兽出没吧。
平头说我就在边上,骗你是大闺女养的。
其他人见说,就不再问,只管下力气找人。
当最几捆玉米秸被抱到一边扔掉的时候,在手电的照射下,终于露出蜷缩着的一个人。平头扑上去一把抱起来,大叫光头哥,光头哥。
光头身子软软的,脑袋还在脖子上来回晃。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一个人走近用手电照了照,把手放在光头鼻孔处试探了一下,说没气儿了。
平头赶紧打电话报警。一些人还在问平头到底咋回事儿。平头显得非常害怕。结结巴巴地说,我俩就走到这儿,光头哥啪地一下就摔了下去,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脚,嗖嗖地往这麦草垛里面来,我一边扒一边叫人。就这么快,扒开这玉米捆光头哥就这样。啥东西有这么快啊,啥东西这么大力啊?
那两个西装男子疑惑地说,光头体力不弱啊,咱这平原没啥猛兽的。
你们是谁?有村里人拿手电照着这两个西装男。
平头说是我朋友,这是等我喝酒呢,这不在前面帮着埋了人到事主家里歇一会儿就回来,到这儿就出了这天大的事儿,我的妈呀,这可咋办?
那东西呢,有人看见有东西跑掉了没?
对呀,那东西呢,没人看见有东西跑掉。
平头把光头的身体放下,又发疯地去掀扔在地上的玉米捆。其他人见状也帮着翻,一边有手电来回扫着看会不会有啥东西逃掉。
又排着掀了一遍后,大家非常失望,连个耗子也没逮着。这时有人喊了一声,光头呢?
我连忙朝平头刚才把光头放下的地方看过去,别人的手电光也往那边扫,光头不见了。我心里也扑通一下,虽然这不关我的事儿,想想一个已经没了气息的人,放倒在地上自己跑了,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退一万步说,若是他自己醒来,应该先出声示人。这么乱糟糟的情况,不可能不好奇不发问自己溜掉的。
在那儿,在那儿,人多眼尖,有人大呼小叫。叫的厉害的人,不见得是敢冲过去看的。那毕竟是一个,被判断已死的人。
手电光刷地照过去。我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正朝翻到一边的一堆玉米捆底下钻。看不见脑袋,脑袋拱在玉米捆下面,那人肯定是光头,除了光头,不可能是别的人了。人一直往里面进,可是腿和手都是死的,一动也不动。
这情形诡异的很,就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拉着身体。或者说是在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