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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下一秒
只知道这一秒
追不回上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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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骄阳,光芒万丈,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球,彰显着强大的威力。但时不时地,总有一两朵棉花糖似的云彩赌气一样挤过来,却未待靠近,就被呲溜一声融化得无影无踪。
湖上水气蒸腾,波光粼粼,像有无数双手举着大大小小的金属反光片,胡乱映着阳光。一艘轻盈浮游的渡轮,一路划开白晃晃的波光,往龙湖客运码头驶去。
渡轮的坐舱内,开着空调,清凉宜人。一排灰白座套的中间,坐着一位黑发青年。他微微皱眉,眼中满是迷茫。一只深蓝色的背包,就条累趴下的小狗,匍匐在身旁。
视线从一家三口的身上移开,停在了座位前面的显示屏,正在播放龙珠岛的旅游宣传片。显示屏上方,悬着一口正方形的石英钟,红色的秒针,僵尸似的一纵一纵往前跳,而时针和分针则分外安稳,静静地指向2点57分。
恰恰一个小时前,我还坐在周主任那窄小的办公室,与她讨论着人与灵魂的问题;两个多小时前,我正躺在阿三客栈那透着霉味的旧沙发里,做着荒诞不经的怪梦;再往前五个半小时,因为一场大雨,我满腹踌躇,不知所措……这样算着,28个小时,也就是十万零八百秒之前,我还挤在另一艘渡轮上,往身后的龙珠岛而去。十万多秒,就这样无声无息流逝了,再也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而我,稀里糊涂转了一圈,又回到原来的起点。
矢夫忽然眼圈发红,鼻子发酸。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还有一句“只因未到伤心处”。这两天的境遇,对于一个学画画出身的年轻人来说,的确过于惊悚。试想,每个初涉社会的小青年,谁没被这闷头一棍似的挫折整哭过呢?由此可以继续联想到,一个半小时后,被哑巴老叟呃吧呃吧堵在洞口的李芳菲,面对突如其来的时空异变,不一样欲哭无泪么?但,李芳菲还有她老爸的电话,矢夫却没有,而且也不希望有,因为他不想让家人担心。这让他回想起上学时写给家里的信,以及老爸的来信……
虽然如今这年月,已很少有人写信,甚至很少提笔写字了,但他老爸却规定每个月必须寄封信回去,否则不往银行卡里打生活费。因此,他就成为整个班级、乃至整个院系,唯一用笔写信的学生。
每当同宿舍的哥们见他煞有其事铺开信纸时,都不忘挖苦两句。其中一个圆胖子会坏笑着说:“得,我说老夫子,小情调玩得挺嗨嘛!这是给哪位林妹妹写情书呢?”另一个细瘦的会说:“现在谁还写那破玩意儿啊?都手机摇摇啦!”矢夫都不去理,继续依照尺牍章法,把信纸涂完,方才罢手。
这个习惯,或者说是规矩,毕业之后也没改变。只不过,信照旧写,生活补贴却比以往少了一半。理由很简单,老爸交代:你工作了,要学会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每每想起这句,矢夫就有些愤然。凭什么自己就没摊到个富爸爸,每月必须为了那点碎银子,在别人的嘲笑和讥讽中写那些古板的信?特么,这都是命!
其实,矢夫根本不知道这封信的重要之处。直到12个小时之后,也就是8月30日凌晨3点,经历一场更为惊悚的奇遇,他方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当然,那是后话,暂按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