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靖望了那空剑囊两眼,杨瑾笑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罗靖道:“我听师父说,飞走那剑的主人就在莽苍山,将来也是峨眉门下弟子,师叔何不让英琼师姐带去,交与那人。”
杨瑾知道他的来历,见他拿师父当幌子,也不说破,道:“那依你就是。”等众人取剑出洞,驾剑光上升穴顶,杨瑾收去笼罩山外的法华金轮,招呼洞外诸人,同往太元洞内。杨瑾将宝剑分配完毕,而且各传了用法,又令李英琼将玄龟剑空囊带去,吩咐如果遇到剑主,不妨转交过去。杨瑾又与灵云说了几句,就起身告退,回姑苏省亲。
众人重新回到太元洞中,落下座来,罗靖年纪最小,坐在最后,靠近门边,金蝉紧靠着他,忧心重重地望着灵云,心中巴不得插上双翅,飞到百蛮山,救出笑和尚,倒少了平日的言语。
罗靖这时才详细端详了座上的多位女同门,见秦紫玲贤淑大方,其妹秦寒萼天真活泼,周轻云英气逼人而又沉稳冲益,申若兰和婉温柔,吴文琪老成持重,李英琼英风飒飒,其余几人也各有风貌,与他书中所见的描写一个模样,不差分毫,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突然耳朵一疼,手法娴熟,知道是三姐出手,连忙回过头去,只见罗黛青双目含煞,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看你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还不专心听大师姐吩咐。”
罗靖捂着耳朵,小声道:“我可没有神不守舍,走神的可另有他人,三姐也不管管,只会专门欺负我,等我去未来的大嫂面前告你一状,让你好看。”
罗黛青立刻被导入歧途,心头好奇心立刻涌了起来,放低声音道:“你见到那老古董了?快给我说说。”
罗靖作出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笑道:“三姐光顾着说别人,原来自家也不守规矩,小心被大师姐教训。”
罗黛青才想起自己的本意,结果一开口,就被这臭小子给打岔开来,抬起头来,正望见坐在斜对面的秦紫玲对她微微一笑,心头又羞又气,伸出手去,用力在罗靖身上扭了两下,方觉略为出气。
罗靖落入三姐魔掌,只得咬牙硬撑,作出一副古怪的模样。
这时齐灵云已经对李英琼嘱咐完毕,令她带了雕猿前去莽苍山救余英男,又恐她才入门不久,有所闪失,想了一想,将秦紫玲的弥尘幡借过,递在她手中。英琼道谢收下,走出洞外,带上袁星,同跨神雕,直飞莽苍山而去。
齐灵云转过头来,望了罗靖和金蝉一眼,见金蝉忧心重重的样子,道:“蝉弟无须担心,笑师弟九世苦修,厚根独具,仙福深厚,功行深厚,现在虽然失陷在百蛮山,被绿袍老祖所困,但也只是有惊无险,而且他是苦行师伯门下继承衣钵之人,若是有什么不测,苦行师伯岂能坐视不理?我想苦行师伯如此令他单身犯险,只不过借此惩戒,使他早完三劫,磨炼身心,以备异日付托衣钵。而你与雯弟现在奉命前去营救,我却放心不下,绿袍老祖何等厉害,你要是犯了野蛮脾气,去以硬碰硬,只是自讨苦吃,你二人前去救人,全仗临机应变,趁他与敌相斗时,暗入巢穴,救了人就要快快离开,不可多作逗留,要是你胡来,不光人救不成,反连累了笑师兄和雯师弟,你不可不知。”
秦寒萼在旁边道:“要是蝉师弟不怕我拖累你的话,那我也随你一道前去如何?”
齐灵云道:“师妹有所不知,百蛮山救人之日,正是妖人来犯凝碧之时,两地同时发动,势难兼顾,这里乃本门开山立派的根基所在,不能有失,故防守凝碧崖,还须诸位师妹齐心协力,才能力保无失。寒萼师妹法宝神妙,正是大力。”
秦紫玲这时也瞪了妹子一眼,秦寒萼才止住前念,不再开口。齐灵云对同门说了几句,安排了后洞防守轮值之人,才叫众人散去,回洞用功。
等众人退后,齐灵云与罗黛青又叫住金蝉和罗靖,在耳边罗嗦了大半天。罗靖心中倒有些奇怪起来,自家三姐几个月不见,浑然变了一个人样的,丝毫没有了原来的大小姐脾气,要是回到家中,母亲一定对他刮目相看,心头肯定是高兴万分。咳,想不到修道也能将野丫头变成大家闺秀,这真是意想不到。
两小被足足叮嘱了两个时辰,罗靖见大师姐意犹未尽,还有持续下去的势头,心中才明白过来,三姐为何变成如此老成模样,原来是有一个活生生的榜样在这里,当然是有样学样,刚才是想错了,修道并不能转化人的气质心性,但物以类聚,近墨者黑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幸好开府后诸位同门又分开了,不然大家天天在大师姐手下过日子,要不了几年,就全变成了道学先生。
罗靖想到这里,连忙岔开话题,找了一个借口,拉这金蝉,落荒而逃。
两位当姐姐的见该说的已经说了,也才互望一眼,同叹一气,这两个家伙,只要凑在一起,就一定有花样,惹出事端,身为姐姐,管教起来,也是难度太大。
金蝉拉着罗靖,跑到一个僻静的无人之处,刚舒了一口大气,口中嘀咕道:“终于没人罗嗦了!”
话才刚完,只听身后有人轻笑道:“谁罗嗦了?”
罗靖回头一望,只见身后站着两人一兽,正是朱文与峨眉二云之一的周轻云,前面正是独角神琳。
“当然是我大姐,除了她,还有谁?”金蝉在岩石上坐了下来,对朱文回答道。
“好啊,你与雯师弟躲在这里,原来是说大师姐的坏话,看我不去告你一状。”周轻云笑了起来。
“哼,他可不是你的雯师弟,你应该叫他二师伯才对!”金蝉突然想起一事,对轻云哈哈笑道。
“二……”周轻云装模作样准备行礼,朱文一把将她拉住,道:“师姐不要理他们两个,你只要一叫,我们大家都跟着吃亏,出家无家,谁要与你论俗家辈分了。再说了,你这一叫,岂不折杀了他。”
罗靖这才记起,应该是周轻云之父周淳,已经拜在了恩师白谷逸门下,所以金蝉才有这番言语。看来师父收徒弟,只认一个道理,就是谁给酒钱,就收谁,这倒真是一个高人。是不是去杨师叔那里告上一状?
罗靖刚一想到这个问题,突然想起恩师法力高强,万一行法察看,可能自己状还没有告成,就被驱逐出了门墙,连忙打消这个念头,不敢再想。
几人说笑一阵,罗黛青也寻了过来,罗靖又谈说了一些别后经历,到了二日之后,金蝉接过朱文递过的天遁镜,起身上路。
剑光迅速,不到半天,已经来到百蛮山前。那百蛮山乃是绿袍老祖的老巢所在,独峙南疆万山之中,四面俱是穷山恶水。岭内回环,丛莽密菁,参天蔽日,毒岚烟瘴,终年笼罩,旦古就人烟不至。自从慈云寺绿袍老祖被极乐真人李静虚腰斩之后,半边身子被妖徒抢去,关在寒泉中,意图逼去他的玄牝珠,不意他经此一劫,功行大进,反被他逃走,后来又寻了另外一个妖人的身子接上,回到老巢,重新修炼害人的金蚕蛊,笑和尚被困,一定是因为贪图另外一个毒物文蛛的内丹,被绿袍老祖困住,不得脱身。
两人刚到,就见前方烟光四起,邪气冲天,红霞绿火漫天飞舞,映得天空一阵异彩,停下遁光一望,两人都受芝仙灵液,生成一双慧目法眼,数百里内景物,如在眼前,见左前方是一片红霞,簇拥着四五个身高丈许、相貌狰狞的赤身红人,当头一人发出一道红光,赤虹夭矫,宛如游龙,映得附近山石林木都成一片鲜红,光华电闪,芒焰逼人,与前方的亩许方圆一团绿光斗在一起,宛如游龙戏珠一般,异彩晶莹,变化无穷,霞光四射,照彻天地。
金蝉见对面绿色光云中,立着两人,当头一个,头大如斗,眼射绿光,头发胡须绞作一团浑身上下烟雾环绕,正是绿袍老祖,后面一人是个红衣蛮僧,生得豹头环眼,狸鼻阔口,认出是昔日在滇西雪山鬼风谷所见妖僧西方野魔雅各达。忍不住把两人的来历告诉给罗靖,相互一商量,知道正是下手救人的时候,连忙各驾遁光,运用玄功,将剑光化为一道游丝,绕到绿袍老祖光云后面的光崖下,见下面洞穴甚多,一时间不知道进哪一个的好。
互相对望一眼,都没有了主意,金蝉突然见有一形如七星的小洞,冒出阵阵光烟,奇腥刺鼻,不时传出阵阵刺耳之声,知道时机转眼便逝,也不管这么多了,一拉罗靖,穿洞而下,只见下面黑沉沉,深有千寻。二人初入虎穴,莫测高深,幸亏慧眼能看出道路,转了不少弯子,来到尽头,下面有一个深窟,窟口挂着一面不知什么东西织成的妖网,当中悬着一只怪物,浑身碧色,头尖口锐,阔腮密鳞,形如蜘蛛,腹下多足,两条前爪形如蟹钳,长有三丈,色黑如漆,中节长着许多倒钩,口中吐出无数红绿火星,两人知道这东西就是妖物文蛛无疑。
文蛛后有一灰白色的囊茧,内里隐泛金光,金蝉一眼就认出是笑和尚所用的护身剑光,挥动霹雳鸳鸯剑,化为两道长虹,朝文蛛当头斩去。文蛛也认识得厉害,猛地将口一张,从网眼中喷出万朵火花,将红,紫两道光华迎住,两下相持,居然不分上下,罗靖突然想起本门的七修剑妙用,乃是一切毒物的对头克星,忙唤道:“蝉师兄,七修剑!”一边说,一边将新得的金鼍剑化为一道橙黄色的光华,飞了出去,金蝉也醒悟过来,也将天啸化为一道金光飞出,两道光华合在一起,立发异彩,宛如一道长虹,径直将妖网洞开一个大口。金蝉正欲挥剑斩杀文蛛,罗靖却一指剑光,朝那灰白色的囊茧上卷去,光华一饶,茧立刻化为残丝,里面现出一个纯红齿白的小和尚来,只是神色憔悴,手指一道金光,环绕四周,手心拿着一个丝囊,剑光正压在上面,好似准备一见势头不嘉,就斩碎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