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来到后洞飞雷径外落下,原来这里髯仙的飞雷洞,已被史南溪等华山派妖人上次攻打峨眉时,用妖火震毁。自从妙一真人夫妇回山,就特地行法,驱遣丁甲,将飞雷故址残破山石全数移去,削出一片平崖,建了一座广大亭子。每日命众弟子分别在亭内洞口两处轮流守候,延接仙宾。
金蝉知道罗靖姐弟两人多日未见,定有些话说,知道现在还早,半日都不一定来一位仙人,于是让他们替换下迎宾的两个女同门云紫绡和向芳淑,好让他们两人在伫云亭内说话,自己则和石生替换下洞门侍立的髯仙门下弟子赵燕儿,石奇,当那最无趣的木桩。
四人分配完毕后,罗靖姐弟见对面洞口站立的金蝉和石生故意不言不动,装出一付矜持的模样,也暗自好笑,两人也在亭中坐了下来,互说这些时日的经历,姐弟俩说了一阵,突然想念起父母祖父来了。
罗黛青望着远方的大雪山,幽幽道:“要是娘亲他们也能学我们一样,不堕轮回,不再受生老病死之苦,那就太好了。”
罗靖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从杨师叔那里求得三颗芬陀太师叔的度厄仙丹,受杨师叔之命,自己吃了一颗,给姐姐吃了一颗,还剩一颗,正好拿回去孝敬爷爷,此丹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更增长功力,爷爷吃了,虽然不能长生,但多活一两个甲子,也是没有问题,到那时候我们功力大进,再打主意不成?”
罗黛青一下欢喜起来,道:“真的?”刚一说完,脸色又黯淡了下来,道:“那娘亲和爹爹呢?”
罗靖道:“我这里还有两颗苦行师伯所赠的九转真元再造神丹,虽然效用略差,但也是珍贵异常,你正好拿去给娘亲和爹爹,还有,我听说这次开府之后,我们也要各自下山修行,到时还各有灵丹相赠,我们再均出几丸,送去家里,也不是一样?只要我们努力修为,也能……”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对崖金蝉插口道:“罗师妹又着相了,出家无家,要是不忘情,便是学道阻碍,若是忘情,则人不足取,只有超越七情六欲,方才是修道之途。你看石弟,平日最为孝顺,但一遇魔牵,便能将一切牵挂,抛之脑后,师妹师弟何不向石弟一样呢?”
罗黛青与罗靖这才回味过来,连忙称谢,金蝉对他们做了个鬼脸,重新装扮成石像模样。
此时朝阳方出,在东方露出半轮金光,红霞照在峰顶的的积雪上,幻起满天异彩,白云如带,横横亘峰腰,将峰断成几载,一条银练,从山头倾泻直下,飞落数千丈,方才到底,汇成溪流,顺山流下。
罗靖见这道瀑布,比九华山锁云洞外那条,光论气势,就更胜几筹,不由得看呆了,正在观望间,见瀑布中不时有数百条金色游鱼,逆瀑而上,奋力朝顶冲来,数千丈高的银练,犹如点缀上了无数金星,偶尔有一条侥幸冲瀑而上,便化成翠鸟飞去。
罗靖突生明悟,正想修道人也和这瀑布中的金色游鱼一样,只要专心一念,百折不饶,奋力上进,早晚有成就的一天。
正在呆呆入神间,只见西南方向飞来一片金霞,转眼就落下地来,现出四人,其中两人正是见过一面的周轻云、李英琼,两人身前站着一位年过半百,须发皆白的高大和尚,两人旁边则陪着一位青衣幼女,看上去不过七八岁年纪,容貌十分丑怪,神情却十分老练。
还没有等姐弟二人开口,就听对面的金蝉笑道:“三位师妹怎么这时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追妖人,反被妖人给抓去了呢。”
“小师兄是不是经常被妖人抓去,所以习惯了,故有这番言语?”李英琼笑答道。
“琼妹不用理他,你没有看到他们两个尊神正在守门吗,想必定然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有些人被罚站了,所以心里一定不痛快,要找人出气!”周轻云帮口道。
金蝉也不着恼,嘻嘻笑道:“要不是再外面吃亏了,怎么会一去这么多天,都不见人影,你们不回来也就算了,倒拖累我们替你们轮班。”
罗黛青知道几人一见,就是斗口不停,永远停不下来,自己姐弟两人,身负迎宾之职,万万不能失礼,连忙上前一步,道:“周师姐,这位前辈是……”
罗靖抢前一步,先行一礼道:“前辈想必就是李师姐的父亲李师叔了吧!”
李英琼笑道:“罗师弟倒有几分眼力,不像有些人有眼无珠。”说完还瞟了金蝉一眼。
罗靖自然帮金蝉说话,笑道:“李师姐与伯父相貌相差无几,自然一望就知。”
周轻云一听,娇声笑道:“琼妹,有人绕弯子骂你呢,这下你信了吧,这几个小淘气可是同一个鼻孔出气,没有哪一个老实的。”
罗靖立刻叫起屈来:“周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话了?”
金蝉一本正经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师妹当然与李伯父大象特象,没有一点区别。”
李英琼气得一垛脚,李宁不禁也为之莞尔,呵呵笑道:“琼儿,你平日牙尖口利,今日也遇到厉害对头了吧,说不过人家了。”
罗靖装出一付老实模样,接口道:“师叔明鉴,弟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罗黛青在旁边狠狠扭了他一下,上去拉起李英琼,道:“我们不用理这三个小鬼,先进去见过师父再说。”
罗靖苦着脸道:“姐,你一天就知道打我,我可要……”
罗黛青凑过玉脸,横了他两眼,突然伸出莲足,跺了他一脚,转脸对英琼几人道:“我们走!”
罗靖抱脚大叫,英琼三女见他被姐姐整治,不由得心头大乐,展颜而笑,也不再与他们三小斗口,一驾遁光,朝洞内飞去。
金蝉纵身跃了过来,气道:“你怎么怕你姐姐成这个样子,老被她欺负,以后怎么跟她们斗?”
罗靖道:“我那三姐,从来就不讲道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能有什么法子?齐师姐还不是一样管你管得紧,你还不是一样没有法子。”
金蝉想了一想,道:“等我们开府之后,离她们远一点,不就行了?今后只要不去她们的紫云宫,就可包我们不受气。”两人才说了几句,就见罗黛青从洞里回转,连忙停了下来。金蝉继续回洞口把门,几个时辰后。秦紫玲与廉红药出来将姐弟替换回去,金石两人却因要补上这些时日赖掉的班次,还得再站几个时辰。
罗靖回到洞内不久,就听峨眉掌教妙一真人齐漱溟传示,令峨眉门下所有弟子,前往后洞,迎接江苏大湖西洞庭山妙真观老观主媖姆。此时整个峨眉凝碧崖仙府中的小辈弟子,仅有追云叟白谷逸门下三个弟子情况最为特殊,既非正式峨眉弟子,但又不能说不是峨眉门下,本来按白谷逸之意,要让三人转投到在玄真子座下,行了拜师之礼,才算正式列入峨眉门墙。
不过妙一真人与玄真子都力说无须如此,白谷逸也才息了前念,让门下岳雯,罗靖,周淳三人雁列峨眉二代弟子之列,听候掌教真人差遣。罗靖此时正与后入门的小师弟周淳相见叙谈,闻声也一同飞去。
还没有到达后洞,就见周轻云,李英琼几个女同门从斜次里飞来,罗靖故意大声叫道:“周师弟,等下我们站哪里?”
周轻云几人在对面,知道他故意叫给她听的,李英琼气愤不过,知道他又在绕弯子站她们的便宜,周淳既是父亲的结义兄弟,又是轻云的父亲,他这一叫,分明是挑衅,正要还口,见十余道光华如同长虹经天,直泻而来,知道峨眉诸位师长尽出,不敢失礼,才将话吞在了肚子里。
那十来道光华在空中微微一顿,诸位后辈弟子跟随其后,一道飞了出去,到了外面伫云亭,罗靖才见所迎的这位老前辈和他所知道的书中描写一般无二,白发鹤颜,满身道气迥然,手里拄着一根铁拐杖,生得慈眉善目,神仪莹朗,论气度风范,也仅只有这些时日所见的芬陀大师可堪比拟。严老前辈身边同站一位白衣少女,浑身上下,似有云气缭绕其间,心知应该是她惟一衣钵传人姜雪君,两人都是成道多年,法力高强,乃天下间数一数二的有数高手。
妙一真人引诸弟子见礼之后,便将媖姆师徒迎进洞去,走时齐灵云令罗靖与余英男二人协同洞外守侯的金蝉、石生、秦姿玲与廉红药四人迎宾,并将暗中递给金蝉石生几样东西,罗靖自然知道是什么回事情,等下有几起妖人来犯,结果无一不是大败而归,这个世界并因为多了自己一人,就发生了改变,该来的依然要来,谁也躲不过。
罗靖等诸位师长进洞后,不等金蝉开口,将自己手中的金鼍剑递给了金蝉,他刚才可看得清楚,齐灵云递给金蝉的几柄小剑正是七修剑中的其他几柄,峨眉的七修连珠,可是不亚于紫青双剑合壁,真不知道,这几柄仙剑,在昔日的长眉真人祖师手里,不知是如何威力?
此时秦紫零与廉红药两人在飞雷后洞把守洞门,金蝉四人在伫云亭中坐了下来,各坐玉墩上闲谈,罗靖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余英男容貌十分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一剪双目更是澄如秋水,心头正在奇怪,怎么在元江取宝时没有这样的感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余英男见他目光直勾勾地盯了过来,心头倒有几分发虚,知道他们几个小淘气近来正和英琼,朱文,若兰几人斗得不可开交,而且罗靖更是“满肚子坏水”(罗黛青的定论),他神色如此古怪,难保正要绕什么弯子让自己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