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后,绾太妃疯癫了,有理说不清。水柔又是慕容子寒喜爱的女子,王府上下,无人不知。更何况,她尤为擅长伪装。不然,以慕容子寒的聪明,怎会一直以为她是多么地美好呢?
再有,她长的就是一副柔弱,人畜无害的娇弱模样,她说的话,谁会去怀疑?
更何况,那时候,慕容子寒对于绾太妃也是不喜的。而至于太后,听到亲王最为宠爱的姬妾疯了,心底肯定是很欣喜的。
“亲王爷因为此事,暴怒,并且也不再宠爱绾太妃了。本来,我是想要告诉皇上事实的,可,太后却对我说,此事已成定局,让我不要再多话了。”说到这里,秦妃终于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红泪心底跟着一阵疼痛,上前抱住她说:“姐姐!”眼眶也跟着泛酸,一阵的难过,直接地撞击在心扉上。
太后那么精明的人,水柔那时候的小把戏,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啊?她那般,必然也是存了私心的,而她也的确如愿了。
因为,亲王不再宠爱绾太妃,而慕容子寒对生母也更加厌恶了。
这一招,太后用得何其精妙啊!也是这样,太后看出了掬妃的本性,所以她对掬妃总是那么厌恶,憎恶,哪怕她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太后将水柔送去璃国,怕的也是她再出手,对府上姬妾不利。”秦妃吸了吸气,继续说:“可是,从那之后,我却再没能怀上孩子了。”
红泪看着她,秦妃颓然一笑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姬妾,无权无势,还能如何呢?就算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娘娘。”
红泪紧紧搂住她,秦妃忽然抬眸看向红泪说:“娘娘,如今臣妾这番话,您可相信?”
红泪却是愣怔了,相信她吗?椒盈那么亲近的人,红泪多信任她啊,都能够欺骗红泪。现如今,红泪怎会再轻易相信别人呢?
人都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但,不管秦妃的话是否属实,她的目的是要掬妃死,这就够了。
一面之词,红泪向来是不大相信的。虽然,内心深处,红泪其实是希望自己可以相信的。
见红泪缄默不语,秦妃也没有说什么。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秦妃继续说:“当年掬妃害得臣妾失去了孩子,本来臣妾是打算削垮鹿台,将掬妃整个淹死算了。这也算,为臣妾那未出生的孩儿,报仇了。这个想法多好啊,只可惜,掬妃居然命那么大!”
现在,红泪也总算是确定了,原来秦妃没有说谎,的确是她锯断了木桩!
秦妃忽然垂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双手完全展开,纤细修长的纤纤素手,指甲上涂满了光亮的紫罗兰色花汁。很漂亮,一点儿不比现代的指甲油逊色。
红泪禁不住拉住秦妃的手,赞美说:“好漂亮的手啊,姐姐!”
秦妃却是依然怔怔地盯着指甲看,半晌,方才幽幽地说:“真的好看吗?”说着话的时候,她的眸子里分明是溢满了令红泪心悸的眸光。
随即,她又苦笑着说:“再好看,也没多少时日可看了。那次落水小产后,臣妾的身子就一直脆弱不堪。”语毕,眸子里闪亮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红泪这才想起来,她说自那以后,在没有怀上孩子。也许,正是因为那一次,弄坏了她的身体,不易受孕。
握紧她的手,红泪说:“姐姐,把你刚刚说的这番话,告诉皇上去。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一定会的姐姐。”说这话的时候,红泪知道自己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了。
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当事人绾太妃神智不清,无法出来说清楚。而太后,纵然知道真相,也不会出来澄清。
况且,秦妃已经卷入鹿台之事,这是能够除掉掬妃的好机会,太后自然不会放过。若是她说出来了,那么慕容子寒,又会怎样看待太后?
毕竟,绾太妃当年可受了莫须有的天大冤枉。直到现在,神智还是不清不楚的。
所以,太后必然不会说出来,造成她与慕容子寒隔阂的。
秦妃摇头说:“娘娘,您不必劝了。若是可以说的话,臣妾何尝会选择这条不归路呢?”
秦妃也是聪明人,她这样说,就是说明白其中的困难。所以,她宁愿独自咽下苦楚,也不愿说出来,而是硬逼着自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可,红泪的心的确是软的。正要开口再劝,秦妃忽然说:“娘娘,您不必再劝了。还有,您也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反正臣妾也没几天的日子了。”
红泪闻言没来由的心酸:“姐姐!您何苦这么说?”慕容子寒不是还没有定罪吗?一切都还来得及,红泪委实不愿意,秦妃真的就要去了。
“呵。”秦妃自嘲地一笑,随即看着手指说:“娘娘,方才您不是还说这指甲很漂亮吗?其实,除去了这层花汁,底下只是一片恐惧地紫灰色。臣妾已经,病入膏肓了。”
“什么?”红泪的心骤然一紧,愣怔地看着秦妃,鼻翼间一阵泛酸,差点儿就哭了出来。
秦妃已经敛去愁容,换上一副欣慰说:“娘娘,您不必难过。臣妾能够在死前,将掬妃一起拉下来,为孩儿报仇雪恨,已经很是满足了。”
蓦然,红泪想起来,宫里不是定期有太医前去每个宫,为贵人小主娘娘们请脉的吗?若真如此,怎么会传来不风声?
摇摇头,红泪说:“姐姐,你没有宣太医仔细瞧瞧吗?”
秦妃却是自嘲一笑说:“娘娘,您冰雪聪明,怎么今日反倒糊涂了呢?臣妾本就不受宠,之前还独居长门宫多年,谁会去管臣妾的死活呢?当时臣妾只是嘱托那太医不可声张,他看起来还很开心呢。”
这样一来,红泪终于是想明白了。不得宠的妃嫔,直到死,皇上才会知道。而红泪从长门宫出来后,见到的秦妃甚至比自己还要清减,原来是因为,她本就久病缠身了。
红泪张口欲要为慕容子寒辩解几句,话却被生生梗在喉咙里。慕容子寒对秦妃,的确是非常狠心了。秦妃从他是世子的时候,就跟着他。后来还怀了孩子,却不幸小产了,而他非但没有好好怜惜秦妃,反而愈来愈疏远秦妃。
秦妃好似看出了红泪的心思,转了身,叹息着说:“娘娘,皇上这般对待臣妾,其实也是臣妾自找的。当初皇上要娶水柔的时候,太后强烈反对,而臣妾当时也表示不同意。这些事情,皇上心里都是知道的。”
顿了一下,秦妃又说:“所以,当初臣妾因落水小产后,伤心至极,也说了是水柔故意将手链松开,致使臣妾滑倒所致。虽然太后警告了要臣妾再不可说那些话,但,总有一些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娘娘,您若是皇上,听了会做何感想?”
那时候,慕容子寒对水柔用情至深,加上秦妃初始不同意慕容子寒娶水柔。然后,听到绾太妃害得秦妃小产,而秦妃自己却说是水柔害得自己。
站在慕容子寒的立场,必然以为,秦妃只是想要接着小产之际,诬陷水柔。所以,慕容子寒只会更加不喜秦妃,只因为,他以为秦妃为了让他与水柔产生嫌隙,竟然连死去的孩儿也利用了一把。
对于多疑的慕容子寒来说,他必然会那么想的呀!
秦妃继续说:“在看到皇上掀开斗笠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她不是水心,的的确确的是水柔!她回来了,很好,我终于有机会亲自报仇了。所以,我处处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这次太后寿辰之际,听闻皇上命人在鹿台搭建戏台,还点了太后喜欢的戏曲。而掬妃她,居然也在掬宝宫里头,勤快地练着戏曲。”
露出一抹嘲讽地微笑,秦妃说:“我本以为,她那样只是想要讨好太后。毕竟我也是从世子府出来的,太后喜欢听戏,我也是知道的。我想,这就是个好时机。她想要唱得曲子我也知道,所以我连夜潜进鹿台,潜入水下做了手脚。将木桩给割断,那样一来,只要翌日她在台上跳几下,便会连同戏台一起沉入水底。”
冷笑一声,秦妃嗤笑着说:“但是,我还真是小看了掬妃了。她哪里会去为了讨太后欢心,那么费力呢?她居然也去了鹿台,并且将周围护栏那里绳索解开,然后拔出柱子,转动几圈,又物归原位。当时我在水底,瞧得清楚,我就知道,她又在算计谁了。”
红泪一听,果然是前后都衔接起来了。
秦妃又说:“直到太后寿宴那日,她忽然提出要柔修容上台为她抚琴,我才猛然惊觉,她想要算计的人,居然是德妃!”
咬着牙,秦妃很恨地说:“应该说,她想要害得,是德妃腹中的孩子!”
秦妃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整个人也跟着愤怒和恨起来。她一定是,想起了当日,掬妃害得她痛失孩儿的事情了。
红泪看着她,紫罗兰色的指甲依然闪烁着迷人的诱惑魅力,如果她不说,谁也不知道,她其实已经濒临死亡了。
吸了口气,红泪问道:“那么,那只玛瑙玉手镯是……”
秦妃平复自己的情绪,摇头说:“那只手镯的事情,臣妾的确是不知道的。尤其是太后取出那只手镯的时候,臣妾也是震惊的。娘娘,难不成,是太后想要诬陷您吗?”
太后自然不会诬陷红泪,至于那只镯子,太后也是不知道为红泪所有物。想了想,红泪说:“那只镯子,本宫很早就送给了虞美人。”
“虞美人?”秦妃吃了一惊说:“她不是魔障了吗?”
红泪颔首说:“不错,正因为这样,本宫才会奇怪呢。”
“莫不是,镯子是班贵妃搞的鬼?”秦妃皱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