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宫主将他叫到了密室,对他说道:“明日皇宫将会举行宫宴,你去杀了辽南都督,以皇室宗亲的身份前去,然后,注意这个女子,不过先不要轻举妄动,即使见到了你的妹妹,你也要装作不认识。”说完,宫主给了他一副画卷,打开来,一个女子淡雅的容貌怡然纸上,活灵活现。
赴了宫宴,在倒数后几个位子找到了那名女子,穿着淡雅的坐在那里,脸上淡然自若,不时吃几块点心,喝一口茶,仿若一切与她无关。
他想起自己的妹妹,四下打量,却没有见到幻影的身影,心底浓浓的失落,也无心宫主所交代的任务,在宫宴一半的时候,出了大殿。
过了很久,宫主让他去一趟唐玥,并且化妆成商人,坐上商人的马车,如果遇见当初看到的那名女子,就将她带回来,并且带到地宫中。
他有些疑惑,宫主怎么就能确定那名女子就在马车上,那名女子与宫主又有何关系?他决定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相信冥冥之中这些事那名女子都与自己的妹妹和逝去的双亲有所关联。
说道这,苏烟云恍然大悟,却又依然困惑。
他口中的临渊就是他自己,而那幻影就是他的妹妹,她回想了一下,皇宫中的确有幻影这个人,而且她是淑玲乐身边的宫女!市场伴她左右!并且善用巫蛊,那么自己中的蛊,便是她下的了。
她是受宫主指使,那么这个宫主是何人,为什么要设计陷害自己?又为什么要将自己抓来?她到底是想让自己活还是想让自己死?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扑朔迷离。
而眼前的男子,左不过是一颗棋子,他明白的,也不一定比自己多,他也只不过想要寻求一个答案而已,想到这,她勾起唇角:“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男人微眯起眼睛,用眸光浅浅的大量着一脸镇定的女子,半晌出声。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妹妹正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那是一盘棋局,在没有胜负输赢之前,没有人可以抢先出局,也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如若你肯帮我,我保你妹妹周全!”苏烟云望着他,眼神坚韧而沉着,似乎压着千钧,也似在隐忍着什么。
男人低下了头,手紧紧的攥着,似乎是无可奈何,有似乎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他最终轻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眸色深沉的望着女子被烛光映衬的昏黄的脸,缓缓说道:“我知道我父母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苏烟云走过去,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
平静的日子总是很难的,来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她在萧意雨为她安排的宅院里歇了几日,今夜,她便要会一会那位宫主了,现在是午时,按照季节来说,本该烈日当头,晴空万里,却不知从何处攒聚出一团乌云,黑压压的聚在她的头顶久而不散,给这本该晴朗的夏增添了几分戾气,不时还有阴风吹过,她耳边的发丝随之乱舞,心绪也跟着不宁了起来。
指尖冰凉,脸色有几分苍白,细细看出,额角有几丝汗珠,不知从何时,竟然会莫名的心悸,而且浑身无力,是时候该看看医生了,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长途的跋涉对于一个古时女子柔弱的体质实在是无形的挫伤。
她躺在芭蕉叶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舒服了些。
可是那股湿气还是时不时萦绕鼻尖,就像江南的梅雨时节,让人只觉得骨子里渗出寒气,阴森森的没有活力,整个人摊在那里不想动,更不想去思考。
偏偏有千条万缕的乱线等着她整理开来,一个晦暗的棋局等着她引向光明,她突然觉得疲累,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空有一副头脑,却还能做些什么?
她连自己的心,都无力掌控,何况是那逐鹿世人的天下?
不过现下,却已无回头之路,就像在密室里,那黑暗深幽,她却只能义无返顾,一路向前,即便前路等待她的仍是漫漫黑暗,也无从反悔,毕竟,这是她自己所选的路!
她空闲的这几日听到了不少外界的传闻,说是又开战了,战火连绵,一直从大灜的边界燃到隋河,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这素来交好的两国翻脸,战事一触即发,像离弦的箭,无论如何,是拉扯不回的了。
苏烟云的心一直不安的跳着,不知在担心什么,右眼皮也不安分的跳着,仿佛是一种不好的预兆,百姓传唱着新的歌谣,民间,已是哀声连连。
不灭的战火,洗去了人间的温暖,洗去了最质朴的感情,不少劫匪,强盗,也都横空出世,乘着乱子打劫,朝廷现在更本没有时间插手去管,只忙乎着前线的战火是否烧的更远了些,哪一方,能先烧死对方。
她心里翻涌着热浪,火烫烫的灼烧着她冰凉的眼眶,即使深藏在这深院里,还是能听见外面不时传来的嘶吼与叫骂声,人们愤怒着,烦躁着。
大灜,这是他的国,如今却生灵涂炭,成了这般模样,她愕然惋惜,也痛心疾首,却深感无力,她没有能力去帮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国家,从最鼎盛的位置渐渐滑下。
在这些天内,发生了太多大事,好像一切的不幸与幸都由此汇集,让人措手不及,华历32年,隋河皇帝退位,新皇登基,改国号为玄霄。
这位新主刚刚继位,便挑起了两大强国之间的战争,野史称作隋灜之争。
而他们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国,这个小国,是连通其他大陆的要塞,本就地界模糊,先皇在时迟迟没有协商此国的归属,而新皇一登基便着手于此国,大灜的皇帝偏偏对这块地也是虎视眈眈,一来二去,便引发了此次战争。
两个国家的战争,其实也是支离疏与香颜折笑的战争,她深知,而她不知的是,其中缘由,并非只是一块土地,一座城池那么简单。
那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不为什么,只为彼此眼中那一点零星的火光,也为了他们眼中那个柔情的身影,他们,都是义无返顾的人。
他,他,她,都是战火中,被乱世浮华和虚无所包围的人,却都有着一颗炙热的滚烫的心,想要冲出重围,去到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他们都相信,有那么一个地方,等着他们。
苏烟云望着天边那一抹黑云,静静的闭上了眼,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有说,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张面孔,有妈妈的,有爸爸的,有哥哥的,还有支离疏,香颜折笑……他们都微笑着望着她,笑容宁静祥和。
爸爸在为儿时的她唱童谣,妈妈在为她梳着小辫子,哥哥笑着捏着她的鼻子,支离疏笑意浅浅的望着她,香颜折笑眯着眼睛,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唤她香香。
那么多的时光,像箭一样无情的从她眼前飞逝,永远的迈了过去,追逐不到影子,恍然间,怅然若失的情绪包裹着她。
一轮明月,浅浅的印在水洼中。
火烛照耀出昏黄的光芒,在漆黑的夜里,闪现出一片红艳。
“益阳不过是大瀛的一个郡,只不过因为地界模糊,大瀛鲜少管制,才独立成国,王上不妨看看着九州版图上可有益阳这一块?”支离玄淡淡说着,眼眸涣散出轻飘的光芒,静静打在对面一身长衫的人身上。
那长衫人低头浅浅一笑,随意的说道:“的确如此。”
“所以,不打算找一个靠山吗?”支离玄负手而立,身姿高大英武,对面的人此时显得瘦弱而矮小,气势上明显矮了一大截。
“王爷的意思是让本王归顺隋河了?”那人依旧笑着,面上透出红润的血色,嘴角一抹淡笑始终若有若无的挂着,她一袭长袍拖了地,月光低斜着射了进来,照的此人面若星辰,熠熠闪烁。
支离玄没有说话,静静的打量着眼前淡定的人,心里恍然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这种淡定,似乎在那个女子的身上也曾见过,恍惚间,那一晚的梨花一舞,又乍然眼前。
突然,一阵猛烈的大风吹过,吹来了紧闭的门窗,灌了进来,大风吹得二人袍子猎猎作响,风停后,支离玄的眼色恍若云间的朝霞般变化莫测。
“你……你是女的?”
女子长发翩然垂落,发丝乌黑,轻轻的在空中荡着,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度,像欲振翅而飞的蝶,轻盈娇美。
女子纤腰一扭,细长的手臂裹住了支离玄的脖颈,娇笑道:“王爷,奴家只是一直仰慕王爷罢了……”说完,支离玄一阵眩晕,最后只感觉到女子冰凉如玉的手指灵活的窜进他的内衫……
火烛轻摇,昏黄的照耀着,不知道此夜,又该有什么大事发生。
苏烟云哑着嗓子,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你认识我爹?”虽然没有亲情,但是她还是好奇自己的身份。
那女人一袭银色的长衫,高高坐在金玉打造的软椅上,姿态威仪,眼角有一丝莫于常人的哀伤缓缓流出,似乎是时光长久而深远的杰作。
“没想到,你已经出落的如此。”她淡淡笑着,笑容里泛着冷意,眼眸中迸射出些许冰凉,呢喃道:“你是磬氏的孩子,你真的和她很像,像到骨子里,都是狐媚的妖气……”
苏烟云挑了挑眉,也不生气,很好耐心的问道:“你是在夸我美吗?”
那人一愣,随即神色一愣,心里估计在暗叱她不要脸吧,她也不在乎,只是重复的问她:“你认识我爹?你和他什么关系?”
“呵呵。”她似乎有些自嘲,眼尾高挑着,苏烟云却清楚的看见,里面有一丝泪光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