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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暹罗是个没有冬天的国度,四季都很温暖。

“王爷,前面马车就不让通过了,一会儿皇室和高僧要游行。”小厮隔着门轻声唤着。

暹罗的风景还是那么好,人民也还是那么朴实热情,一切仿佛都未曾改变,我缓缓将手搭在小腹上,轻柔的抚着。宝宝,你知道么?其实你的爹爹是个很温柔的人……其实他很爱你……

“芸熙,你最喜欢什么花?”

“杜鹃”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又慌张的低下头喃喃道:“不过,是曾经了。”

黎宸抿着唇浅浅笑着,并不言语。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我猜你最喜欢莲花,因为你身上总是带着莲花的清香。”我转头笑眯眯的看向他。

他拉着我的手,轻轻捏了捏“我也不知为何,从小便对莲花有种特殊的感情。”

因为莲花代表对亲人深深的思念吧。

“好像暹罗的国花就是睡莲吧?红色的睡莲可是只有暹罗才有哦,而且只有晚上才会开花的。”

黎宸明媚的眸子里含着深深的宠溺“那咱们今晚一定要看看,方才不虚此行。”

一阵骚动,前面的民众纷纷跪下向道路中央行着大礼,乐队在前奏着喜气洋洋又很有神秘感的暹罗古曲。

我抬头望去,颜歌与馨瑶同乘纯金雕宝象马车,艳红色丝帘上缀满各色宝石,甚是华贵。馨瑶将发丝绾起,戴着金灿灿的凤冠,闭月羞花的容貌在丝帘后若隐若现。

还记得她大婚那日,也是这样打扮,也是这样美。还记得她大婚那日……“长兄为父,嫂若母”……

馨瑶突然探出头来,向我这里张望。我下意识的低下头去,明明很是想念,但真的见面了我却害怕面对她,害怕她问起染澈。

以前的人生里只有染澈,一切都是他给的,幸福是他给的,痛苦亦是。我也曾无数次告诉自己,也许忘了就不痛了,忘了一切就好了,但现在,他给的这份痛,对我来说竟弥足珍贵……

黎宸紧紧握住我的手,轻声问:“怎么了?芸熙,你不舒服么?”

我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了。”

黎宸疼惜的将我揽入怀里,声音十分轻柔“那咱们先回客栈休息吧,你有身子,不能太过劳累。”

“不用了,一会儿还有灯节,咱们不看岂不是太可惜了。”

花朝月夜,灯火阑珊。

我与黎宸站在一池红莲旁,我静静的看着水面,他静静的看着我。

“芸熙,我们成亲吧。我会用一生一世来呵护你疼爱你,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黎宸拉住我的手,脸颊有些微红,语气如发誓般郑重。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去望向他。

他抿着唇,紧张得像个孩子。

“黎宸……”我紧紧攥着拳头,动了动喉咙,却始终开不了口。

他抬起素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挡在我的唇上,微凉的触感让我心里一紧,有些酸楚。

“芸熙,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就会用八抬大轿来娶你。就算那时我们已经白发苍苍了,我依然可以拉着你的手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一间小屋。冬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堆雪人,夏天的时候一起放风筝……”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眶热热的。

黎宸,你待我如此,我怕有一天真的会感动到答应你,但……那也只是感动。我的心早就给了他,即便千疮百孔,也依然是他的。

黎宸将我拥入怀中,疼惜的抚着我的发。

我抬眼望向远处,阑珊的灯火中,一袭黑衣伴着瀑布般的墨发在风中翩飞,灿若星辰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我。那张熟悉的面容,仿佛昨日还在与我耳鬓厮磨。

他紧紧抿着唇,静静的望着我,看不出喜怒。但正是这样的平静又一次将我的心千刀万剐。

“芸熙,你怎么了?”黎宸温声唤着我。

我低下头去,心如刀绞。

“芸熙”一声娇媚的女音响起,馨瑶快步冲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熊抱。

“芸熙,我可想死你了。”馨瑶揉着我的脸,甜甜的笑着,动人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我也紧紧回抱住她,不知为何竟委屈得无以复加。

“芸熙,你好像瘦了。”馨瑶抓着我细细打量了一番。

“没有啊,是你又胖了才会觉得我瘦呢。”我强打起精神来,对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什么嘛,好久不见了,一见面就说我胖,别以为有宫主护着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了。”

“咦,对了,昨天宫主明明说你有事来不了了,今天你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馨瑶撒娇般的拽着我摇晃“老实交代,是不是你们俩商量好了要给我个惊喜?嘿嘿嘿,我就知道我的小芸熙肯定会来的。”

我怔怔的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染澈为何要这样说?他不是已经……不要我了么。

“芸熙,他是谁?”馨瑶狐疑的看看我又看看一旁的黎宸。

黎宸很有风度笑笑“钟某早就听闻暹罗王后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馨瑶缩缩脖子打了个冷战,低声在我耳边说:“又是一个严格那样的木头吧?”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掐了馨瑶一把“哼,也不知是谁喜欢木头喜欢的不得了呢?”

馨瑶瞪了我一眼,又疑惑的问:“宫主今日怎么放心把你交给被人照看了?不是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丢了么。”

我沉默了许久,转头望向远处,他已经不在了,只剩一片令人绝望的绚烂。

“芸熙,你看什么呢?”馨瑶也顺着我的目光东张西望。

“啊?没什么,暹罗的灯节真漂亮。”

“哈哈,那你这次就多住些时日吧,我一个人也闷得很呢。”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强挤出一个微笑。

“芸熙,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呢?是不是想宫主了?我就说嘛,你一日见不到宫主就茶饭不思的,啧啧啧,我都替你脸红哦。”馨瑶吐吐舌头,向后退了两步,已经准备好逃跑。

心里突然酸涩的难受,我紧紧咬着牙强忍住泪水,将手轻轻搭在小腹上。

是啊,我很想他,我们都很想他。

馨瑶拉住我向一旁的花车上拖,口中喃喃道:“芸熙,我都被展览一天了,快要饿死了,走,陪我吃饭去。”

说罢又转头看向黎宸“钟公子,既然你是芸熙的好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一起上车吧。”

我有些犹豫的望向黎宸,他浅浅笑着,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芸熙,不要和这个钟公子走的太近哦,小心宫主打翻醋坛子。”馨瑶凑到我耳边,轻笑着打趣。

偌大的宫殿,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沐姑娘,你怎么也来了?”颜歌眉开眼笑的站起身朝我们迎了过来。

我也浅浅笑着寒暄“好久不见啊。”

“好啦,严格,别在这儿挡着,我跟芸熙都要饿晕了。”馨瑶拉着我直奔餐桌。

染澈静静的坐在桌旁,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屈起,轻轻支着下巴,他没有看我,只是一杯一杯不停的自斟自饮。

我的心里猛然一紧,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这个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倾世容颜此刻离我如此之近,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宫主,你们竟然合起伙儿来骗我,是不是该罚酒三杯啊?”馨瑶笑眯眯的看向染澈。

染澈没有抬头,幽幽的开口“该罚。”说罢他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芸熙,你的手怎么这么抖啊?”

我紧张的抽回手,心里砰砰乱跳,耳畔听得有些模糊了。

馨瑶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道:“你跟宫主先温存片刻,我去换件衣服,这礼服实在太重了。”说罢她将我推到染澈身旁坐下,眉开眼笑的往内殿去了。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颜歌谦逊的看向黎宸。

黎宸有些不自然的坐下,淡淡道:“鄙姓钟,名黎宸。”

“原来是三王爷,早年便听说三王爷精通诗词歌赋琴棋音律,今日光临暹罗,真是蓬荜生辉。”

“颜兄客气了。”黎宸握着雪扇微微拱手,浅浅笑着。

染澈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也没有看向黎宸,只是静静的饮酒。一杯接着一杯,一壶接着一壶。

我的手冰凉彻骨,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熟悉的体香混着阵阵酒香萦绕在身旁,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染澈,咱们有孩子了,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还没有名字,你为他取一个好不好?

千言万语在心里翻搅,我动了动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颜歌举杯笑眯眯的向染澈敬酒“我与馨瑶已经大婚,不知染宫主与沐姑娘何时让我们喝一杯喜酒啊?”

黎宸在桌下轻轻拉住我的手,从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使我早已僵硬的手指有些缓和过来。

染澈怔了怔,嘴角浮起一丝凄艳的浅笑,昂首将杯中的琼浆一饮而尽。

“宫主,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喝这么多?”馨瑶换上一身轻便的碧色长裙,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芸熙,你还不快劝劝宫主,宫主只听你的话。”

染澈深深蹙着眉,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倾世的面容显得十分憔悴。

“宫主,你们吵架了?”馨瑶狐疑的瞧瞧我又瞧瞧染澈。

染澈放下酒杯,转过头来与我对视。偌大的宫殿中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他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我,深邃的眸子仿佛一个无底的黑洞,将我的灵魂吞噬殆尽。

这一瞬,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我窒息得难受,慌张的站起身来,向殿外跑去。

染澈,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好想你,我们都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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