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刺眼的强光睁开眼睛,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头发有些花白,但身形依旧似年轻人般健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场。
“别说废话了!动手吧!”我冲着他大喊,实则是在给自己壮胆儿。
他不屑的笑了笑,淡淡道:“我从不欺负女流之辈。”
“那你就放我走吧。”我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争取博得他的同情。
“不可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看守你是我的责任。”他的声音很冰冷,容不得一丝质疑。
我双手紧紧握着剑,额上的冷汗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你怎么没有拿着‘秋霜’?”他似闲聊般的问着“江湖上传言染澈灭了独孤山庄上下一百余口人就为了夺下‘秋霜’哄宠妾一笑,那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没有带在身上?”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酸酸的。
“唉,可惜了,我本想一睹百年名剑的风采呢。”他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用这把剑我照样可以杀你!”我施展出染澈教我的那套剑法,没有秋霜在手,威力确实大打折扣。但速度依然快得惊人,他来不及躲闪,衣服被我擦破了一个大口子。
“哈哈哈,小丫头你出手还挺利落。”他掸了掸衣服,笑眯眯的看着我“这也是那个狗贼教你的?”
听到“狗贼”这两个字眼,我彻底愤怒了。
我不顾一切的腾空跃起,将浑身的力量全部凝于双臂,挥剑狠狠向他的心口刺去。
但这次他早有了防备,一个闪身,捏住剑身轻轻一折,一声清脆的断裂声,我握着短剑重重摔在地上。
“小丫头,你这招练得还不够火候啊”他不疾不徐的将手中的剑刃仍在一旁,缓缓向我走来。
我撇下断剑,迅速站起身来,紧握双拳警惕的盯着他。
“别挣扎了,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我抬手迅速向他的咽喉攻去,他却抢先一步抓住我的手臂一压,咔嚓一声,我的右肩被他卸了下来。
头上的冷汗流进了眼里,我忍着剧痛又抬起左手向他劈去,咔嚓一声,我的左肩也被他卸了下来。
“这么倔强的丫头,真是难得啊。若你与那个狗贼没有牵扯,我还真想收你为徒传你衣钵呢。”
我拖着无力的双臂冷冷的瞪着他,一言不发。
他将我举起扛在肩上,转身往地牢深处走。我拼命的踢动双腿挣扎着,拼命的叫骂着,心里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你放心,他们不会伤你性命的,你就安心在地牢小住几日吧。”他对我的态度仿佛好了几分,语气中不再有最初的蔑视。
回到最初的地牢,晕倒的小五子和憨厚男子都不见了,地上还有未干的鲜血。几个目露凶光的黑衣人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我被重重仍在地上,老者转身离去了。
一名黑衣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笑眯眯道:“美人,你刚刚可是害死了两条人命呢,怕不怕呀?”
害死两条人命?我明明只是将他们打晕了啊。难道是因为办事不利,他们被同伙儿杀害了?
我不由的心里一紧,对自己人竟也如此狠辣,那对我……
带头的黑衣人慢慢向我靠近,他抬手勾起我的下巴,轻浮的笑着“美人,你这么不乖,看来我要好好调教调教你了。”
他转身走向一旁的刑具,拿起一根细鞭腾空挥了挥,刺耳的声响使我出了一身冷汗。
“不好不好,这么细皮嫩肉的打坏了可怎么得了。”他摇摇头放下细鞭,又转头拿起夹棍“啧啧啧,这个也不好,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我可不舍得毁了它。”
“小美人,要不你过来看看,自己挑一个。”他的声音阴森得让人寒毛直竖,我下意识向后缩了缩。
“这就怕了?哈哈哈哈,刚才不还嚣张的很么?”他猖狂的笑着,抓起一根小指长的钉子向我走来。
“既然不能伤了容貌,那就这个吧。”说着他抓住我的右脚将闪着寒光的钢钉从脚底深深刺入,钻心的疼痛深入骨髓,我撕心裂肺的嘶喊出声,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
第二根钢钉随之而来,深深没入我的脚掌。我死死咬着下唇,拼命挥动双腿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声,喉咙涩涩的。
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现在于我来说,活着便是一种煎熬。我浑身剧烈的颤抖着,衣服已被汗水浸湿。
“求求你,杀了我吧”我的声音虚弱得细如蚊蝇。
“美人,不要怪我不会怜香惜玉,要怪就怪你是他的心上人吧。”他抓着我的脚,又将一枚钢钉猛地扎了进去。
难道他们是因痛恨染澈而抓我泄愤?
鲜血顺着脚掌滑落到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我没再喊叫,亦没有哭,而是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绝望的笑声在密室里回荡,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心上人?心上人……”我喃喃的重复着,钻心的疼痛使我的精神有些涣散。
黑衣人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放开了我的脚。
“美人,看你现在还怎么跑。”他蹲在我身旁托着下巴一脸玩味的瞧着我。
我狠狠向他脸上啐了一口,咬紧牙关转过头去。
“好厉害的小娘子啊”他并没有发火,只是笑嘻嘻的拿来一盆凉水顺着我的头顶浇了下来。
冰凉刺骨的冷水使我的疼痛感更加明显了,水带着血液渐渐蔓延开来,染红了大半个屋子。
“美人,你求求我,我就放过你。”
我倔强的扬起头,一言不发。
他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架着我的双肩强迫我用扎满钢钉的双脚站立着。
钢钉纷纷整根没入脚底,又从脚面贯穿上来。剧烈的疼痛顺着脚底一直蔓延至头上,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痛得那么撕心裂肺。
我依然高高扬着头,下唇已被我咬出血来,但眼里却干涩得没有一滴泪水。
他似乎玩腻了,将我扔到一旁,摇摇头悻悻的离开。
漆黑的屋子里只剩我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疼痛仿佛无穷无尽的将我的身体一点点撕得粉碎。我不敢动,只要稍稍挪动一点,脚底便会更加钻心的疼痛。
不知坐了多久,浑身都已经麻木了,鲜血依旧顺着我的脚底向下流淌。
“芸儿,你受苦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紧紧包裹住,熟悉的声音使我的心脏骤然紧缩。
染澈轻轻吻上我的唇,声音里满是疼惜“芸儿,别怕,有我在。”
泪水顺着我的脸颊肆意流淌,我却轻轻笑了出来,静静的望着他“染澈,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我一直知道……”话未说完,我已委屈得泣不成声。
染澈轻轻抚着我的脸颊,将泪水一点点拭去“芸儿,别哭,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脚上的伤似乎不痛了,只是觉得很冷,我向染澈怀里缩了缩,将头埋进他的颈间,颤抖着张开双唇“带我走吧,我想和你在一起,每一分每一刻都想……”
染澈突然推开我,转身离去。
我慌张的站起身来,拼命向他跑,但他却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淹没在黑暗中。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从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又将我拉回了现实,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人。
我踉跄着摔回地上,心痛得仿佛每一秒都身处火海炼狱。我扭动着身子,一点点向冰冷的墙壁爬去。
“不要死,芸儿,我会心痛。”耳畔又响起来染澈宠溺的声音。
我靠着墙壁呆呆的坐着,鲜血还在不断的流淌,浑身却已麻木得没有半点知觉,只有一颗心在被凌迟般绞痛。
我拼尽全力用左肩撞上墙壁,咔嚓一声,我的左臂又重新接了回去,剧烈的疼痛使我的汗水大颗大颗滴了下来。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大量失血使我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我在自己的腿上狠狠拧了一把,迫使自己不要晕过去。
我不会死!我不想死!
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双手,将没在脚底的钢钉一根根拔出,仿佛拔一次便是死一次,千疮百孔的双脚已经血肉模糊,鲜血顺着伤口喷溅而出。我没有哭,只是倔强的咬着下唇,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将十一根钢钉扔到一旁,又抬手在止血的穴道上点了一下,无力的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冰冷的墙壁使我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我不害怕,我早已什么都不怕了……
我脱下被鲜血染成猩红色的长靴,整个皮肉也跟着一起脱落下来。
我强忍着钻心的巨痛,从衣摆撕下布条将脚上的血液和脏水擦去,又简单的包扎了一番。
只觉得很累,我靠着墙壁沉沉睡去。
梦里我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女孩,开心的笑着,她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微微有些上扬,乌黑的墨发,白净的小脸儿,很像他的爹爹。微风拂面,她躺在我怀里甜甜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