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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痛得无处可逃

酒吧里,音乐依然震耳欲聋。离殇拿起她折的第五只蝴蝶说道:“蓝萧,四年后有回来找过你,知道我把你弄丢之后狠狠地把我打了一顿。他也真心地给樱诺道歉了,樱诺已经原谅他了,你呢?”

原不原谅现在还有意义么?她并没有正面回答离殇的问题,只是告诉他:“蓝萧的离开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如果他知道他对我来说就他就像家人一样重要,他是否还会像对樱诺那样狠心离去,让我一个人在沧海上扑打着受伤的翅膀,艰难地前行。”

……

当然蓝萧的脚步还是没有因为樱诺而停下来,暑期未过,他就踏上了去英国的飞机。他给我打过无数次电话,我却一个也没有接。他也来家里找过我,甚至托傲天和离殇给我传话,说他要见我。可是到最后我都没有见他一面,我什么都不想听,他是一个最不值得我原谅的人,因为他伤害了对我而言最不能伤害的人。

就这样,蓝萧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而且是彻底地消失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从英国打电话回来找我,暑期有没有回国再找过我,因为后来我也离开了。

樱诺的痛是没有人会明白的,她整整消失了半年。一个人跑到偏远的山区支教,和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和朵朵洁白无瑕的云彩,和一片晴空万里的蓝天,和一望无际的草地一起生活。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包括我和她家人。是怎样的伤疤,痛到不敢面对她最亲的人,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走过来的没有人知道。

如果后不是因为我出事了,我想她大概会在那个偏远的小山区支呆到她放下蓝萧为止。

樱诺消失后,大家都在找她,我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没有用,不管我们有多么着急,多么努力始终不知道她在哪,她就像凭空消失一样。那段日子,我特别害怕,我害怕就这样失去她,经常从噩梦中惊醒。离殇怕我出事,也抽更多的时间陪着我,但是经常在我半夜惊醒的时候发现,他在书房处理本来陪我的时候就应该处理的文件。有时候凌晨五点醒来,他书房的灯都亮着。

这一找就是半年,这半年来叶樱诺还是杳无音讯。不知不觉冬天又到了,蓝萧离开也快半年了,所有人都在慢慢将他遗忘,包括我。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没有哪个人失去哪个人就不能活下来的。

天气越来越冷了,又要放假过春节了,可是我却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奶奶的身体越来越糟了,已经卧病在床一个多月了。我很担心,奶奶却总是装作坚强地对我说:“滢滢啊,你别担心,奶奶没事的,奶奶只是累了,躺几天就会好的。”然后微微对我笑笑。

她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是难过,我知道奶奶要挤出那一点点微笑已经是耗尽她所有的力气了。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谁会帮助我,我还可以为奶奶做些什么,我好无助。这个世界上的人好多好多,可是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世界好大好大,我的心却好小好小。

本来一直陪着我的樱诺也小时不见,离殇很担心我,我却还要假装坚强地安慰他说:“没关系啦!我还好。”

我以为自己会很坚强,以为自己可以笑着来面对一切。可是每次一转身,我的坚强就消失不见,晶莹的液体流出体外。

还觉得那天,天空飘着小雪,大伯突然来电话了,他说:“快!你奶奶她快不行了,她……”

没等大伯说完,我飞一般地奔向公车站,不巧这时正没有公车,也不见的士,我站在雪地里无助地大喊:“车呢?车呢?”哭声淹没在了雪地里。

我等不及了,就往家跑。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飘起了大雪,风刮得好大,寒风冷得刺骨,积雪厚厚一尺高,脚下咯吱咯吱响。我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出奶奶那张慈祥的脸和这二十年来与奶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眼泪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想跑快一点,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快。忽然脚底一滑,我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在雪里。脚和头都麻麻地痛,头上、脸上、身上都是雪,我来不及拍一拍,爬起来继续跑。头上似乎有液体混着眼泪流了下来,我伸手一摸,才知道是血,原来我的头擦破了皮,可是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我的心里只有奶奶,我最亲爱的奶奶。

终于回到家了,这半个多小时对我来说就像半个世纪那么长。未到奶奶的房间我就听见一屋子的哭声。站在奶奶房门口,看见她爬满皱纹的脸上如此苍白,我立刻瘫到在地,我是跪着、爬着、哭着、喊着来到奶奶的床边。看着这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含辛茹苦地抚养了我二十年的老人已经奄奄一息,我的心碎了,整个人都垮了。

奶奶微微张开眼睛,心疼地看着我头上的伤说:“滢滢啊,你……怎么又那么不小心啊,弄……弄成这个样子。”

“奶奶,我没事,你别说话,好好休息。”泪水啪嗒啪嗒地从我的脸上落到了奶奶的手背上。

奶奶用虚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奶奶……也没事,是……是你伯伯和你姑姑他们大……大惊小怪了,奶奶身体好……得很,奶奶还没看……看你读完大学……”奶奶似乎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慢慢闭上了眼睛。

“奶奶,不要啊,奶奶,你不要离开我。”我撕喊着。

奶奶半睁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奶奶……没事,奶奶只是累了,奶奶……还没看你工作……结婚……生子……”

奶奶颤抖的手似乎要拿什么东西,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摸了摸奶奶的枕头下,竟然摸出了一叠钱,从一角到十块,零零散散共有近一百块钱。我不敢想象,我们过得如此清贫,奶奶是怎样挤出这些钱的,全屋的人也都非常诧异。

奶奶憋足最后一口气说:“滢滢啊,春节又快……快到了,奶奶给你准备了一些压……岁钱。恐怕以后……以后……”奶奶最终还是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她说的话就停在这里了,永远地停在这里了。

一颗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顺着她的皱纹落了下来,眼睛却还来不及闭上。我知道,奶奶要说的话还没说完,要看的东西还没有看到,还有许多事情不放心,她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了我,也留给了我无限的遗憾。

堂弟对我说:“姐,你没来之前,奶奶有好几次都闭上了眼睛,我们都以为奶奶已经走了,可是不一会儿奶奶又唠念着你的名字醒来,她撑着这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见你啊。”

我搂着堂弟一起痛哭,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是在没有力气了。便说了句:“我要去睡觉了,吃饭时你们不用叫我了。”就径直走向我的房间。

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全身缩在墙角,努力睁大眼睛,不想眼泪流出来,可是不争气的泪珠还是一颗一颗掉下来。在这小得只能装下一张床的房间里,此时对我来说却是如此大,大得让我恐惧。

奶奶走了,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一直很努力读书,就是为了将来能有机会报答奶奶的恩情,而现在奶奶却离我远去,我不知道我读书还有什么用?奶奶为我付出了一切,此恩此德我今生无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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