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潮湿的黄泥房间里,竹沁,墨亦,孟梓豪围着赵婆婆坐下来,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上面的锁已经被打开,此刻正被婆婆捏在手里。
竹沁的双眼从盒子上扫过,心里存了淡淡的紧张,却不流露一分,然后她的目光又忍不住落到两个男人的脸上,看着那两张完美的脸上的瘀痕忍不住叹息一声,憋了一早上的话还是脱口而出。
“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那么让人不省心?”
墨亦和孟梓豪均是一愣,想不到她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会关心自己,心里顿时冒出些满足,但却都默契的什么也没提。
墨亦说:“闹着玩呢。”
孟梓豪便笑着对她点点头,表示赞同。
赵婆婆也笑了笑,说:“昨天晚上……”说了半句却停了下来。
墨亦和孟梓豪被吓了一跳,以为昨天晚上两人打架的声音很大,被隔屋的婆婆和竹沁给听到了,一时间心都悬了起来,正暗暗思度怎么把竹沁骗过去,却又听婆婆说:“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竹小姐,我相信你。”
呼~~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孟梓豪状似随意地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心里想着:这婆婆讲话一惊一乍的,真是吓死个人!
赵婆婆自然不知道他们心里的起落,又对竹沁说道:“但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有把当年的照片给你,你先看看找的是不是他。”
说着她从盒子里捡出两张相片放到竹沁面前,那照片还保存得很好,但始终逃不脱岁月淌过后遗留的黄旧痕迹。
竹沁吸了口气,抓着裤腿的手显得迟疑。
孟梓豪想伸过手去拍拍她的肩膀,伸到半道墨亦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一愣,见她侧过脸看墨亦,眼中一闪而过的依赖前所未有。
他倏地一笑,收回手,藏到桌下,同时也藏起心里满溢得快要四处流窜的苦涩,然后催促她:“小竹子快看看快看看!”
竹沁这才拿起相片,那上面略显瘦弱的小男孩虽与记忆里有些不同,但那张脸,那眉眼,是弟弟小铭没错!
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可心里的疼惜如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小铭那些年是怎么度过来的?她记得他的脸一直是肉呼呼的,为什么会瘦成这样?她记得他的眼是纯洁无邪的,为什么会覆满阴郁?她记得他的嘴角总是咧着天真的笑的,为什么会像这样无喜无悲,波澜不惊?
她的小铭,她唯一的弟弟,他们一家捧在手心的宝贝,那个记忆里小小的、懂事的开心果,她怎么能、怎么会!把他一个人丢在福利院度过那黑暗的五年!
手一点点收紧,完全忘了她此刻正抓着另一个人的手,直到那只手上也传来厚重的力道,她才转头看去。
那双黑曜的眼,幽深如古林,坚毅如磐石,传达给她无尽的温暖与力量,此刻她有喜悦,那双眼亦透着喜悦,此刻她有愧疚,那双眼便透着安抚,此刻她有自责,那双眼又透着疼惜,竹沁常听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双眼睛的主人,他的心里到底对她含着多少的包容?
她又把目光投向孟梓豪,却发现他一直是看着自己的,在他们视线交触的瞬间,他眼中一闪而过一缕慌乱,只一瞬,就被一抹笑代替了。他咧着嘴对她点点头,双眼带着鼓励,叫了她一声。
“小竹子!”
那声音里的喜悦亦是掩盖不住的。
竹沁在这一刻,突然感到幸福。
而下一刻,一张冷漠阴鸷的脸闪现她的脑海,那种幸福,霎时便土崩瓦解,恨意一点点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