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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偷袭敖仓

公元前318年暮春时节,函谷关之战终于快要打响了。

由于秦国在头一年的隆冬时节派出甘茂、樗里疾、庸芮和乐毅等四人携重金分化了楚、齐、燕三国,所以这三国的主将子兰、田间、和市被都消极备战,田间和市被竟在盟军约定攻秦的前一日突然撤军回国了,气得公孙衍捶胸顿足,大骂田因齐和子之是无耻鼠辈。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六国合纵是他一手策划的,就算有两国退出联军,该进攻函谷关还得进攻,可不能像上次六国谋秦那样六国军队没有到函谷关就自行溃散了。这一次怎么也得攻入函谷关,方可不输气势,要是载作鸟兽散,来年再攻秦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

六军幕府大帐内,经过一番商议,盟军统帅子兰终于发令:楚韩赵三国步兵以晋鄙为将,分三路夜袭秦军大营;魏赵韩三国骑兵以韩朋为将,在秦军大营两翼截杀;其余的车兵皆由子兰统领,在正面的广阔地带封堵秦军;肥义率领精锐步兵五万,趁乱抄后,一举攻下函谷关;公孙衍坐镇总帐,记功督察,并负责军械粮秣的调配。

楚国本来已经被甘茂成功贿赂退出联军的,无奈楚怀王是这次合纵大军的合纵长,子兰是盟军的统帅,公孙衍连夜奔赴郢都才勉强说服楚怀王暂时不退出联军,楚怀王是个摇摆不定首鼠两端的主,既答应了甘茂不发兵攻秦,又答应公孙衍不退出盟军,所以他派特使连夜给中军大帐内的子兰送来密函:见机行事。

子兰本来就是一个善于揣摩国君心思的弄臣,精于权术的他看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明白了楚怀王的用意,所以他虽然身为六军统帅,却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最简单的作战任务,虽说是率车兵封堵秦军,实际上不过是站在高高的云车上个观战罢了。他的心思很恶毒,就是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六国盟军攻下函谷关,那他就乘胜追击,要是六国盟军战败,他就转头溜回楚国。

本来作为六国盟军的统帅本应该率军做先锋部队迎头攻进函谷关才可以鼓舞士气,可是子兰偏偏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垫后的差事,剩下三晋的主将们甚是不悦,公孙衍亦是一脸无奈。

暮春时节的的黄昏,就在六国联军即将发动进攻函谷关的前一夜,函谷关军营的中军大帐内司马错再次召集了魏冉、白起和胡阳等诸将,对于明日的一场恶战,他们已经足足准备了三个多月了。

司马错在羊皮地图前挑灯凝视,他一边用短剑比划战略部署,一边在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六国联军虽然当前只剩下四国军队,可是真正硬碰硬,秦军不一定占优,如何能最大限度的保存秦国新军的实力,最大程度减少秦军的伤亡呢?他忽然在脑海里闪现一个念头:半夜偷袭。

春秋时期,列国征战,皆是堂堂之阵整整之旗的正面决战传统,人们都以偷营劫寨这样的雕虫小技为不齿,后来到了战国初期,吴起用兵时常会用偷袭的手段趁敌军深夜不备将敌军打的落花流水,开始时人们还是以此为耻的,可是后来吴起百战百胜,将秦国六百多里的河西之地尽数掠夺,在这个礼崩乐坏的乱世也就再也没有人耻笑他了,后来的很多名将都学着他偷营劫寨的绝技,司马错就是其中之一。

前些年,他趁楚威王举国灭越的关头,成功的偷袭了楚国汉水以北的房陵,把楚国的大粮仓给夺了过来,秦王嬴驷为奖赏他偷袭有功,便将他由右更直接擢升为国尉,统领秦国兵马。

这一次危难关头他再一次想到了偷袭,可是偷袭六国联军的大营无异于自投罗网,要偷袭就要偷袭六国联军的要害之处。他把自己的想法和属下说了一遍,魏冉虽然没有表示反对,但是以他的性格和气节,他还是不屑于偷袭这样的旁门左道,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发声。

白起见魏冉没有发声,他也不好抢先发话,不过打心里讲,白起倒是不排除偷袭这样的战略,在他看来大凡征战奇正相依,太堂堂正正反而有些迂腐,在这个战国乱世谁会在乎偷袭这样的战略方式呢?毕竟春秋几百年大战下来,人心早就不古了。

胡阳看到魏冉和白起没有说话,他便觉得机会来了。

“国尉在上,末将以为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索性我们趁今夜月黑风高就偷袭他们的大粮仓。”胡阳阴鸷的看了一眼司马错。

“哦?不更可知六国大军的粮仓囤积在何处?”司马错幽幽问道。

“据探马来报,六国的粮秣皆囤积在敖仓。”胡阳回道。

敖仓,魏国最大的粮仓与物资重地,也是天下最大的粮仓与货仓。其所以在这里修建最大的粮仓,一是这里地势险要,二是这里交通便捷。在黄河与济水分流处的三角谷地,有一座敖山。敖山并不高大险峻,事实上只是一座丘陵山地,但因为孤立于两条大河之间的平原,所以险要易守。除了两条大河,敖山西面又有魏国开凿的引黄河入大梁的最大沟渠——鸿沟。如此一来,敖山便是三水环绕,更兼临近大梁,陆路官道畅通,物资集散便极为便捷。

从魏武侯起,魏国便在敖山开始修建粮仓,经过近百年扩建完善,整个敖山便建成了一个城堡式的粮仓,山下则是十多个临时集散的小仓场。由于规模庞大,魏国人便呼为“敖仓城”。魏国在敖仓设置了敖仓令,爵位官职与郡守等同,有五千精锐铁骑长期驻守。后来秦国统一,仍将这里扩建为天下最大的粮仓,以致“敖仓”成为天下粮仓的代表称谓。这是后话。

一个多月来,由于敖仓要供应六国联军四十八万人马的粮食物资,便大大的繁忙起来。山下十几个仓场堆满了随时准备装运的粮货,人声鼎沸,夜夜火把,加上正常进出的出粮缴粮车队,往往是昼夜不息的大开着城堡。敖仓令与所有的部属吏员、仓工都忙得团团转,一有空闲便连忙躺倒打盹。山下军营的五千骑士昼夜警戒,时间一长,便也是混混沌沌了。今日暮色时分,守军接到敖仓令命令:“歇仓一夜,明日卯时开仓!”于是一片欢呼,晚饭之后便全营倒卧,敖山上下一片酣睡。

“好,今夜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偷袭敖仓,六军定会乱,到时候我军趁乱追杀,定可将六国盟军一举击溃!”司马错说话间很是豪迈。

事不宜迟,行军打仗贵在天时地利,司马错立马部署了行军作战计划。偷袭敖仓的想方法既然是胡阳提出来的,那自然是他负责偷袭偷袭敖仓了。

“胡阳听令,命你率函谷关外大河南岸的山谷中扎营的铁骑于深夜子时偷袭敖仓,不得有误。”

“胡阳领命!”

“魏冉,你的任务还是不变,你回蓝田大营坐镇大营的四万守军,必备不测之变。”司马错看出了魏冉的心思。

“魏冉领命!”

“白起听令,命你率崤山东南部河谷扎营的精锐在胡阳偷袭敖仓后的半个时辰后接应他,两军夹击,将敖仓尽数焚毁,彻底断掉六国的粮秣辎重!”

“白起领命。”

胡阳前几日领命后,便将他率领的两万铁骑秘密的驻扎在函谷关外大河南岸的山谷中,那是一道三面环山的绝谷,他命令全军不支军帐,不起军炊,马入山林喂料,人人入山洞就食,做到了正真的隐军于无形。

此时接到司马错的军令后,他火速赶回山洞中军营。天一落黑,胡阳便命两万铁骑秘密朝敖仓方向进发。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小动静,胡阳命全军马口衔枚,马蹄裹布,鞍辔也都固定得紧趁利落毫无声息。

两万铁骑铁骑就这么静悄悄的绕山谷,整齐的十来个方阵如骤雨般朝魏国的大粮仓——敖仓而去。出得虎牢山地,胡阳上了大河南岸的时令大道,从茫茫苇草滩向东北进发,他要尽量绕开六国军队的军营,以免被发现。进入鸿沟堤岸下的谷地,大军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进。敖仓距离函谷关大营约莫两百里,胡阳驻扎在大河南岸两万铁骑距离那里不过一百多里,这样两万铁骑是蓝田大营训练的新军,行军速度飞快,不出两个时辰大军便到了敖仓。

正是子夜时分,胡阳的两万铁骑抄到了敖仓背后的山坳。敖仓此时一片寂静,除了点点军灯,山上山下漆黑一片。

胡阳召集二十来个千夫长,下达了每个千夫长应焚毁粮仓的数目和具体位置。他在行军之前就将敖仓的所有山头、河流、大路、小路都都绘制好地图分发给各个千夫长,并在地图上圈出每人应焚毁的粮仓的具体位置和数量,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下达。为了激励士气,他做了最后的训示:“下传全体骑士,此战关乎秦国存亡,务求大胜,人人立功!胡阳决与全军共荣辱!”话音点落,骑士们发出一片低沉激昂的轰嗡声,瞬间又恢复了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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