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一听,也深觉不解,难道是秋儿?她猛烈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秋儿一向是个有分寸有心计儿的孩子,何况彤儿是她亲妹妹,就算彤儿拿簪子划破她的脸,她也不至于会做出什么伤害彤儿的事,何况秋儿是要入宫的人,更不会在这种事上失了手脚,反落了马脚。
虽如此想,但她心中总有隐忧,只是不敢承受自己一双宝贝女儿又自残自杀,她抬起无力的眸子沉吟不语,良久方道:“莫不事秋儿的院子里的人出了那内鬼?”说着,她双手一拍道,“必是出了内鬼,跟老太太派去的人来了个里应外合带走了彤儿。”
说完,那眼里灰扑扑的又黯了下去,双手猛地往大腿上双是一拍,只是她身虚气短,拍的也不甚有力,她干着哽咽道:“我可怜的彤儿啊,非是娘要置你于不顾,更非娘不想救你,只是娘如今自身难保啊……”
泪,没了。
鼻涕,流了一大把。
环佩忙拿了绢子替杜氏拭鼻涕,那杜氏一把夺过绢子往鼻上死命一捏,用力擤鼻涕又伤心道:“若你还没死,娘回去以后必会好好待你,纵使你一辈子不嫁人,娘养着你就是了,若你死了,娘回去必会为你报了那大仇,让你死也能瞑目了……”
杜氏一行涕一行说,粘粘拉拉的说了一大通,环佩也并未十分听得明白,只见她哭的悲切,正想安慰她两句,那杜氏忽然又打了个哈欠,这会子眼泪倒被哈欠逼了下来,环佩本来从不知道夫人真的吸食阿芙蓉膏,如今夫人也不避讳她了,直接道:“环佩,将那阿芙蓉膏拿出来,这会子真难受。”
环佩目睹杜氏吞云吐雾,那脸上全是满足而虚妄的神色,看得那么的不真切,几乎令人怀疑那个刚刚还在伤心欲绝哭女儿的杜氏与眼前这个一脸泰然的杜氏不是同一个人。
那杜氏飘飘然又道:“等到了妙音寺,那里一应俱全的自然有人照顾,何况娘娘也派了人在那里保护我。”说完,她眉心一动,枯暗的双眸闪过一道绿光,叫了一声:“不好!”然后又赶紧翻了衣袖拿出一沓银票递给环佩道,“今儿走的太急,倒忘了一宗事,也怪着近日里发生的事太多,我竟忽略了那样大的事,你赶紧先回去偷偷儿的拿着银票给府里的程妈妈,叫她拿着这些银票去瑞庆祥,你只一说她就会懂得,等办完了事你再来妙音寺服侍我也不迟。”
环佩因刚来杜氏身边服侍,有许多事情还弄不明白,只疑惑的问道:“夫人说的是哪一个程妈妈?”
“糊涂……”杜氏刚想责骂,忽一想这么多年因着彤儿的性子沉不住,有许多事儿都是瞒着彤儿和环佩的,想来环佩也不明所以,她略沉了沉嗓子只淡淡道,“还能有哪个程妈妈,自然是彩虹的姑母。”
当年她去瑞庆祥卖那凤眼,跟她一起去了除了苏嬷嬷就是程妈妈了,这么多天,她差点忽略了这件大事,那次听沈如意有意无意的提起,若让她先找到了凤眼,这谋害县主的罪名可不是轻的。
那沈如萱虽然倒了,但毕竟还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当日那凤凰泣血闹的沸沸扬扬的,皇上还曾经亲口问过,虽只是淡淡提了一句也没了下文,可也说明皇上还是记得这位不祥的县主的。
现在自己离了府,那府里更是沈如意一人独大,纵使沈如芝一同管家,她两个倒像穿了一条裤子似的,想想她就恨,万一让沈如意找到瑞祥庆的老板,再买通了他,到时再让他写下供词,闹到圣上那儿自己可不就完了,若皇上动了真怒,到时别说娘娘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何况沈如意得了瑞亲王和王妃的看重,还有那平阳公主,她若想见皇上还不是小事一桩,想着,她心里一阵害怕,又着实恨那沈如意为何能这了这么多人的好。
总有一天,她要将沈如意从那至高顶端拉下来,让她尝尝彤儿和秋儿受过的一切苦难。
“夫人,奴婢不放心你一个人……”环佩拿着银票故作担忧道。
“你叫那马车里坐着的小丫头前来服侍就行了。”杜氏急急道,“再命人将那马车上的东西一并搬到这车上来,你赶紧的坐那马车先回去,你回去只说我有些衣物混忘带了,到时将银票交完你立刻回来。”
车轮滚滚,卷起一地飞尘,烈日如火,环佩的身上浸出一层汗来,她不知道夫人为何要拿这么多银票交给程妈妈,但此事必有玄机,她必须趁着回府的档口找机会禀报了三小姐。
当如意接到消息,那心头舒了一口气,她总算能将娘亲留下的遗物完完整整的找回来了,她命环佩赶紧先回妙音寺。
待环佩急急赶回妙音寺的时候天空已是一片黑暗,一整天的车马劳顿只震得她眼花耳鸣,那杜氏早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了她问话,她连茶也未来得及喝,只哑色嗓子道:“夫人放心,银票都交给程妈妈了。”
杜氏松了一口气,只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说完,那晦暗的脸上竟溢出几分喜色来。
环佩叹道:“这妙音寺真不愧是佛门之地,有佛祖庇佑,夫人一来这脸上的气色都变好了许多,只要夫人再潜心待个几日,想来夫人的身体便可大好了。”
杜氏目露喜色道:“也不为别的,刚娘娘派人传来了话,说过几日就是皇宫夏至赏月宴,娘娘已安排好了一切,到时候太子就可以见到秋儿。”
杜氏眼里闪过一道光,小声笑道,“上次在瑞亲王府秋儿虽然跳砸了《春情娇》,但还是传到了太子耳里,我听娘娘说,太子倒向她打听过秋儿,这下可好了!眼看秋儿就要拨开云雾见天明了。说不定一跃枝头就成了太子妃了。”
环佩正想说话,那杜氏忽然重重的“啐”了一口道:“偏这样的喜庆日子那沈如意也得了贴子也要去,她也就罢了,是这侯府里的嫡女,那沈如芝不过是个庶女,竟然也要去,想来老太太不知暗中下了多少功夫,若皇上瞧上了沈如芝可就不大好了。”
杜氏低沉着头,满脸喜色此时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昨儿夜里秋儿那里的人还来报秋儿发了疯似的要剪小丫头的头发,幸好秋儿只是掉了头发未伤及脸面,不然就是要周深家弄十个发套子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