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有了几个妃子先到了那儿,见到如意来了一起的都迎了上来,亲热的寒暄一番,唯有鄂贵人并着两个妃子站在枫叶底下说话儿,一时园内便热闹起来,时常惊起一阵飞鸟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鸣叫,然后越飞越远了。
不过片刻卫妃,舒妃,都来了,卫妃径直走到如意身边又亲热的携了如意的手笑道:“今儿你来的倒早,早起微觉着有些不适就起迟了。”
舒妃脸上露出一抹静和的笑道:“如今卫妹妹是有身子的人,一时犯困懒怠起床也是有的。”
卫妃又笑道:“姐姐怎的又来迟了?”
舒妃笑道:“不知怎么的,今儿我也犯了懒,却有些不想出来,但又不忍逆了皇后的好意,也不知忙了些什么就迟了。”
如意眼光微微在舒妃脸上扫了一下,却见她眼圈周微泛着极浅淡的青色,好似一晚没睡好般,她笑了笑道:“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跷盛;不得入于阴则阴气虚,故目不瞑矣,臣女瞧着娘娘脸色却是阴阳失调之症,想必近日必是难以安眠吧?”
舒妃也未露出什么不自在的神色,只笑道:“福瑞郡主果然厉害,这几日我正是不得眠,每夜只能睡两个时辰。”
“难道姐姐有了什么烦恼?”卫妃问道。
舒妃刚要说话,却听见皇后宫中的念公公公鸭般的嗓子扯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嫔妃赶紧迎了上去又齐齐福了身子行了礼,皇后笑道:“倒让各位妹妹久等了。”皇后说着又赐了卫兵妃坐位,还甚为体贴的命文心取了软垫来铺在黄花梨木椅上,卫妃谢了恩落座。
皇后见卫妃头上插着一支紫金的合和二仙如意簪,脸色微微一动,温和笑道:“你发上的这簪子倒极好看,本宫倒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卫妃轻笑一声,只答道:“皇后娘娘好眼光,这簪子是太后赏赐给臣妾的,臣妾见这簪子喻意好,很是吉祥喜庆,日日都戴着它,连皇上都说臣妾戴的极相配。”
皇后又笑道:“我当这么熟悉呢,原本是太后赏赐给你的。”说着,她看向舒妃道,“本宫怎么恍惚记得这簪子在谁的头上戴过?”
舒妃微一怔,旁边就有个身着朱紫色弹花暗纹的良贵嫔走过来笑道:“臣妾却记得,这紫金合和二仙如意簪太后以前不是赏赐过给宁贵嫔的吗?”
舒妃“哦”了一声道:“倒是妹妹的记性好,我却不大记得了。”
皇后恍然道:“良贵嫔的记性果然极好,倒提醒了本宫了,过去宁贵嫔怀了双生胎,太后一高兴就赏了这合和二仙如意簪给她,只可惜她是个无福之人。”她的手微敲了敲扶椅,流光暗动的红珊瑚米珠团护甲微击在扶椅上发出嘟嘟的声响,她对着卫妃极是亲和的笑道,“想必卫妹妹是个有福之人,定能受得起太后的这份恩泽。”
卫妃大为不悦,脸色冷了三分,觉得皇后的话说的大不吉祥,她看了看皇后,却将最贤柔的笑容保持的到最好,端庄的连那发上插着的修翅玉鸾步摇簪都纹丝不动,她不由的冷笑一声道:“臣妾再有福哪能比得了皇后有福,论这宫里除了太后便是皇后最有福气了,皇后养尊处优,太子又是才高八斗,能知别人所不知的典故,乃众皇子的表率,况且太子又极是个又孝心的,时常惹得皇上‘赞赏有佳’,这份福气妹妹怕是此生无望能企及的上了。”
皇后见卫妃借机讽刺自己,如今太子说的那程门立雪的典故在宫中都快成为笑话儿了,被皇上严厉申斥了不说,还被皇上罚在东宫闭门思过,思过完还要上呈罪已书给皇上,这成为了心中很大的隐忧,眉间闪过丝许暗色,她且让她再得意一会儿,待会就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痛,想着她又淡笑一声道:“卫妹妹如此伶牙利齿,想必生出来的小皇子或小公主日后也必是个有口才的。”
卫妃只轻抿着嘴,掩饰不住脸上的不悦之色,只将目光投向那火红枫叶,慢幽幽道:“是啊,臣妾有口才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有口才,就如皇后才高八斗知别人所不能知典故一样,太子也是才高八斗知别人能知典故。”
皇后手微一拧紧,脸上却未见丝愠怒之色,只带着一丝淡笑道:“太子是皇上的儿子,自然是像皇上的,卫妹妹这番话该对皇上去说,想必皇上听了必定夸妹妹会说话儿。”
旁边的鄂贵人早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手里拿着一叶如手掌般的红枫叶子把玩着,她睥睨一眼卫贵妃道:“妹妹却是个不太会说话的,嘴里也只有一句粗话,‘龙生龙,凤生凤’,皇上是龙,皇后是凤,太子自然就有龙凤之姿,不像不些人的孩子啊……”她随手将手中的红枫叶往上一抛,那红枫叶恰似红蝶般翩然而落,她掩嘴笑着朝卫妃福了福道,“卫姐姐,请恕妹妹失言,姐姐肚子的孩子自然也是龙生龙了。”
卫妃脸上冷冽,想发作却又隐忍了下来,只化作一声冷笑道:“鄂妹妹是慕容家费心巴意的从苗疆寻来的绝色美人儿,一入宫就深受皇上的宠爱,想必身怀龙种也是迟早的是了吧?”
鄂贵人只气的发怔,自打她入宫以后皇帝就宠幸过她一回,还说了不留,每每想到那一晚她就觉得羞辱,她变了脸色哼一声低声嘟囔道:“也没见谁怀个孩子这样子轻狂的,还不知能不能生是下来?”
许久不说话的舒妃脸色一片黯淡,只叹息一声道:“各位妹妹都是有福的,哪像我于子嗣上算是无望了。”
皇后劝慰道:“舒妃妹妹也还算年轻,何必说这些丧气话。”她伸手指了指如意道,“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神医么?”她又笑了一声道,“福瑞郡主,你医术高明,连宫里御医都不能及,改日寻个时间好好替舒妃诊治诊治,幸许开个方子调理调理也就好了。”
如意福了福身子道:“臣女遵命。”
舒妃的眼光略在如意身上看了两眼,脸色却有些煞白,连那笑也跟着凄惘了几分:“福瑞郡主是太后和皇上身边的人,臣妾怎敢劳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