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芝淡淡道:“我记得咱府过去也有老太太屋里的老妈妈家儿子娶了二婶身边的大丫头当媳妇,那时赏了多少两?你且说来听听。”
程妈妈笑道:“奴婢都记不大清了,也不过就是府里一点银钱支出项目,就算去翻那旧帐查也是不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谁还敢争个长短多少不成?”
如意冷笑一声道:“妈妈想来是年纪大了,办事办老了,连那点事也记不清,还搪塞我和二姐姐说翻旧帐也不易,若是娘问起,你也是这般回答不成,那娘待你可真够宽厚仁慈了,那郑禄家的儿子以身护主救了大伯出来,老太太格外开恩才现赏了八十两,难道周深家的儿子也有这般大功劳不成?”
程妈妈满脸羞愧,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忙道:“那奴婢现查查去。”
如芝道:“也不敢劳烦妈妈去查了,你只将府里的帐本子拿来,我与三妹妹亲自细查便是。”
那程妈妈一听如雷电轰掣,二夫人当家这么多年,自然有假公济私,挪用公款的事,如今为了这帐的问题二夫人日夜悬心,不知暗地里贴补了多少体己进去将帐抹平,她本来也只是为二夫人报个不平,想为难三小姐,却不想反搭了自己进去,万一让三小姐和四小姐查出点什么,那她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着,她连连叩头,又抬手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改了口道:“是奴婢一时浑忘了,这会子奴婢倒想起来了,赏了二十两。”
如意冷笑道:“这会子妈妈想得倒是又及时又分明,老太太处事一向公正严明,周深深的是老太太的陪房自然会以身作则,若不按例去赏,岂不叫人落了口舌去,叫别人笑话老太太偏私,到时我和二姐姐也难见老太太,给他二十两银子,至于帐,你还是要拿过来让我和二姐姐细查查,昨儿个我听见五姨娘在报怨她的丫头月例短了一吊钱,而且发放月钱的日子也迟了几日。”
如芝道:“姨娘们的丫头月例原是人各一吊钱,这月不知好好的怎么短了,二婶如今身体不好,到今儿都未下得了床,三妹妹和我协助二婶管事,断不能有一点错处让二婶在病中还悬心,你现去搬帐来也麻烦了些。”说着,她转头对如意道:“三妹妹,不如咱们现在去帐房。”
如意深知这帐里肯定有问题,可找不到由头去查帐,她与二姐姐名义上不过是协理管家的,正经的管家主事的人还是二夫人,怎好突然的查起历年旧帐来,这分明在打二夫人的脸,老太太也必会嫌她们主意拿的太大了,就算是父亲也未必会赞同,父亲虽然与二夫人感情淡淡的,但对她管家能力还是颇为欣赏的,这会子不如借着此由头查一查,就算查不出去什么,也定将杜氏吓个不轻,病上加病。
那程妈妈接了对牌正准备派人去报告二夫人,却忽闻得这两位小姐要查帐,慌的连腿也打着哆嗦,这事情都是她引出来的,二夫人知道了必不会轻饶于她,原本那帐也看不出来什么,二夫人这几日差不多都抹平了,只是有些私放的印子钱还未来得及收回,以是才会迟发了月钱,今早二夫人已经派人拿着自己的金项圈去典当来平了这帐,只是那人才出去不久,肯定来不及赶回。
她心慌慌的正不自如何是好,忽见二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彩虹急急走了过来,那程妈妈见了彩虹忙朝她努努了嘴,彩虹也并不理她,一双眼圈红红的,脸色也不对开口便道:“二小姐,三小姐快去看看儿吧!二夫人她不好了,都吐了一大口鲜血了。”
如意和如芝心中一惊,忙赶着去了容香苑,刚到那里就听见沈秋凉正在乌咽哭泣,那沈秋彤不顾自己假装得到风寒跑了出来,肿着一张脸更是哭的五官扭曲,口口声声叫着娘。
杜氏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只剩下哼哼的份,嘴角还溢着血迹,还不清不楚的喊着:“妹妹……是我害了你……”
如意连忙替杜氏搭了脉,心内已明白大半,这杜氏虽然受了重击,素里里保养的甚好的容颜也灰败了不少,就连那乌压压的头发两鬓也生出斑白来,但不至于就要死了,她脉博虽细弱无力,但她平日里是个强壮的,身体底子好,现在也只是因着又惊又气又悲导致肝家气滞血亏,不过只要放宽心,便可渐渐好去。
现在她作出这般吐血快死的状态来不过就是装的,如意心中冷笑,这病装的也太及时了,既然她要装,她少不得要让她吃点苦头,隧转头吩咐春香道:“你速去我房里取了银针过来,娘肝郁气滞,郁而化火,因而内火炽盛,郁结血分,导致吐血昏厥,不防事的,扎了银针就可醒过来了。”
杜氏一听要扎针,那心里未免打起了鼓,现在她对如意有了惧意,那晚她趁老太太查菊心苑,趁乱利用若芳烫伤楠哥儿的脸,不过就是想试试如意到底有没有治好秋彤的本事,况且那楠哥儿一再对她不敬,她也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谁知如意真治好的楠哥儿的脸,再加上她又救活了濒死的四姨娘,可见其医术极佳,因着近日发生的事太多,她也未曾敢轻易让如意来治秋彤,这会子万一如意在银针里搞什么鬼神不知鬼不觉的治死了她可如何是好,毕竟众人知道她大病在身,眼前又是装着快死的光景,就算现在死了也没会怀疑。
想着,她似有知觉之状,咳了一口声缓缓睁了眼,见如意的脸正对着她,好似见了鬼一般唇兀自发着抖,嘴里却不由道:“好孩子,你瞧娘来了,娘不防事的。”
如意只觉得好笑,这杜氏怕是被自己吓醒了:“娘,好好儿的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的就吐了血了?”
沈秋凉连忙泣泪道:“刚菊心苑的小丫头来报四姨娘快不行了,娘一听就吐血晕了过去。”
“什么?”沈如意大惊,“四姨娘身体日渐转好,怎么突然就快要不行了?”
沈秋彤怒道:“谁知道她?好好的一个人偏要作死,还带累了娘着急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