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呆呆的看着眉心处带着血迹的敌军主帅,忘记了反应,直到看见那一个方才还运筹帷幄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因为诧异而不由得睁大了眼的人儿,忽的“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过了一刻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惊恐万分。
主帅死了,军心大乱!
“主帅死了……主帅死了……”
看着自家的主帅死了,方才还勇猛异常的士兵们不由得都乱了起来,一时之间军旗倒了,大家慌乱的向四处逃散……
宛城方才还凶险异常的处境瞬间改变了。
又是一道银光闪过,方才在半空中射了敌军主帅的云轻染已然持着弓回到了城墙之上,一旁方才站在她身后的女子垂眉,接过她手中的弓。云轻染负手背立,对着已然上前的魏昼延淡淡的点头,看着城墙之下慌乱不已的人们,眸光意味不明的暗了暗,修长的睫毛安然的掩下了她如古井一般,深邃的让人难以看透的情绪,轻浅一笑,淡淡的声音里波澜不惊,“敌军已乱,接下来该做什么,城主恐怕已经知道了吧。”说完,白衣飘浮,静静的转身离开,不带一片浮尘。
魏昼延低头,“将军放心。”看着她沉稳的身影,一向桀傲不训的目光里隐隐的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敬重。
那一步一步转身离开的步子宛若走在他的心尖上一般,打下了一层一层淡淡的烙印,刻入心间。从此以后,一生之间,生死相随。
天空已经渐渐的撕出了一条裂缝,原本黑的浓郁宛若泼墨一般的天际渐渐的泛起了一丝乳白色。黑白交织,混合着有些清冷的月光,竟是美丽非凡。
但是天,毕竟是还没有亮,虽然带着些许乳白,却仍是夹杂着多数的黑色,宛若墨水一般。
浅黑色的天空薄凉而又荒芜,月色迷离空旷,光影流转,在入目的黄沙中撒下淡淡的银光,盖在了所有的地方上,迷蒙之中带着一层薄薄的粒状物体,竟是结了冰。
云轻染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和此刻安静的卧在这黄沙之中的土城一眼,轻轻的长叹了一声,眉眼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倦意,像是花儿上面沾染了露水一般。
一股轻微的苦闷忽的涌上了她的心头,哽在她的喉间,让她苦涩难言。
破天荒的,拎着些许酒坛子朝城墙上那里,一个安稳精谧的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地方走去。
这是她自从五年前在铁笼之中猎杀了那头恶狼之后留下的习惯,每沾染上一次鲜血,便要用它压惊。其实早在四年之前,她便已不需要用酒来麻痹自己,为自己压惊了,但是见完血之后要喝酒的这个习惯却慢慢的被保留了下来,成为了一种习惯。成为了用来放纵自己的思绪,逃避现实的一种借口。
飘飘洒洒的光折射在那一层冰上,带着一丝洞人心扉的寒意,惟有城墙之上留下了一大片浓浓的阴影,人影闪动,隐隐绰约。
雏安安然的站在那里,目光平稳,此刻的平静已经让人看不出方才这里出现过怎样的撕杀,除了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浮着的仍然浓重异常血腥味和目光所及之处那堆积成了山一般的尸体之外,这里已安静非凡,倒是个躲藏的清静处。
这么想着,雏安看着那一大片黑的浓郁的阴影里的,不停的灌着自己的酒的人影,以及一只高贵的摇着尾巴的狐狸的墨色的影子,那双能够让人觉得宛若清风拂面一般的目光暗了暗,微微一笑,淡淡然的走近,还未近身,便已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醇厚的酒香,干醇迷人。
云轻染一坛子接着一坛子,喝的极为的豪爽。等到雏安看到她的时候,她明净清丽的眼里已经带了些许轻微的醉意,有些迷蒙,蕴着淡淡的雾气,模糊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的脸是微醺的红,只是隔着面具看不到了罢。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云轻染微微的挑眉,面具之下的唇也微微勾起,以为是什么士兵,眼并未抬起一分,只是随手勾起了面前的一坛酒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甩去,豪爽的说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让我们一起来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呵呵……”雏安淡淡的一笑,接过了她甩过来的酒坛,看着卧在她面前的那只铁血银狐,目光缱绻如同翻滚的云层一般,层层叠叠,带着一丝惑人的光,声调平稳干洌,却又十分兀定,“小染。”
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波澜不惊,没有一丝犹豫,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喊了出来。
闻声,云轻染抱着酒坛子的手微微一顿,带着僵硬,她侧过了首,明亮灼灼的眼里闪过一丝惑意,亮晶晶的,却又意外的带着些许醉酒的迷蒙,看着雏安的神情里有着些许不解,些许迷茫,然后忽的吃吃的笑了起来,夹杂着一丝醉态,低声的唤到,“师父……”
然后忽的仰头,看向四面八方似乎是在寻找着一些什么一般,目光带着一丝寻视,寻了半天没有寻到任何自己要寻找的东西,云轻染颓然的往后一靠,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头,嘻骂道,“笨蛋,师父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呢?他现在肯定忙着给人治病呢……”
“对哦,治病啊,师父会治病啊,不是说皇兄也生病了吗?师父应该可以治了吧……哈哈……是啊,应该可以治的,师父是天下第一大神医嘛……对的昂,师父是天下第一大神医嘛”云轻染抱着酒坛子大力的搂来搂去,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不停的说着,双眼带着些许茫然,似乎是要在不停的说服着谁一样。
雏安静默的看着她,心里忽的涌上了一层心疼。
却见云轻染转头看向他,清丽的眸子里带着雾气,带着一丝希冀,跌跌撞撞的起身朝他走来,明亮的眼眸里有一道光忽明忽暗,“你……你说!皇兄他会好的吧!”
是吧。
云轻染不断的说服着自己,看着自己面前一身白衣,无端的让她有些熟悉的人儿目光灼灼,似乎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但却又害怕得到。只能不断的催眠着自己,不断的说服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