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的斜视了一下她瘦小的身影,忽然用冰冷的声音问:“你是在夸我吗小乞丐?看来今天你要失望了。我口袋里没有钱。”
她失望的走开了。背后她母亲的声音传来:“丫,你等等我。”
她试图躲开那种连声音都沙哑的难听的女人。她要是这辈子都不认识她该有多好!
她又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她上去高高兴兴的叫了声姐姐。女孩垂下眼帘,忽然美好的眸子在一瞬间狰狞起来。她慌忙中用手将她推到了一边,扬袖而去。而她,顺势倒在马路中间。
一辆车疾驶而过。她吓得脸色都发青了。只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身体滑过,她摔倒在路的另一边。司机从前面回过头来大骂:“找死啊!”汽车扬长而去。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看见母亲倒在自己身边,大腿上满是血渍。她从没有这么痛苦的想关心她,刚要开口喊妈妈,母亲却爬了起来。她反而先安慰了她:“不用怕,我没事。你怎么样?”
她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慢慢起身,背过去,只低低说一句:“我渴了。”
“好吧,你等着,我到旁边的超市给你买水去。就站在这里别动啊。这儿车太多。”
过了几秒钟,她转过身来,她向前走了几步,蹲到地上,埋头哭了起来。
偏偏喜欢你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窗棂上,好像长途跋涉的旅人慵倦的眼。风仿佛是紫色的,闷闷的透着一丝忧郁。几只雀儿划过窗前的天空,居然没有一如既往地欢唱……屋里,空荡荡的,惟有我。
当然了,春天的周末,有谁会愿意独自守着窗儿,任青春年少的美丽从指缝间溜走?可见,春天是属于情人的,我现在实在不知道,它是否仍然属于我和他!
五年了,我曾一直那样坚信我拥有整个春天,只因为五年前我们的故事就开始于这样的春日。在一起走过的日子里,我们留下了太多的美丽。31楼门前铺满银杏树叶的小路上携手信步;未名湖边的喁喁低语,华表旁那棵雪松下的嬉笑,异乡温情的雪夜……他抱着吉他为我弹唱我们之间的歌——《偏偏喜欢你》,我则倾尽全部心血地为他写诗……
曾经,也是在这样一个融融的春日午后,他温柔地牵着我的手,深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晔儿,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春日北高峰上发现了一块稀世的远古青玉。虽然不如世俗的黄金珠宝的艳光回射,可是晶莹、剔透、典雅而富有灵性。怎么可以这样地让我心疼,让我爱怜?即便那未经雕琢的棱角常常深深刺入我的手心,我居然也绝不愿放手。只因为我深深知道,失去了,我的一生都不再有意澹蹦鞘焙虻?
天蓝得深情,云儿悠悠如心,西子湖的清波脉脉显漾起柔柔的韵味。春日燕园竟可以那样的美妙!
曾经,在他十八岁生日的夜晚,略带微醺里,他吐露了深藏心底的忧伤往事。而我,泪眼里,握紧他的手,承诺今后种种,无论多少坎坷、多少险阻,我必与他同在,我的心与我的爱必为他永远的支持。我至今清晰地记得他眼里闪过的泪影在幽暗朦胧的灯光下感染了我每一根纤弱的神经,我几乎是虔诚地用我全部的生命与爱作了一生的誓底。
可是……唉,往事如梦……不要再想了!我无力地对自己说,并且竭力甩甩头,想将他的影子从我的脑海里赶走。戴上耳机,按下放音键,耳机里传出的还是那首《偏偏喜欢你》,仿佛又见他深情专注的目光,仿佛又聆听他忧郁磁性的嗓音……不!不要再想了!我关上随身听,床头他的相片却映入眼帘。宽宽的额头,睿智而深邃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线条鲜明的唇,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我闭上限,把头埋入毯子里,可那绒绒的毯子上分明
闪着他的影子——那是他在去年冬天来临前怕我夜里会冷,特意从上海邮寄过来的。床尾书架上摆着好几套他为我选的学习资料和情人节时送我的《马语者》。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他用奖学金为我购置的毛外套,指上套的是他在我二十岁生日送的白金戒指……我的生活中似乎处处都是他的影子。我们本来如此相爱的,可是近来他究竟怎么了?算来已经一个多月了,除了几封只字片语,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变心的前奏!可是,每当室友问起他,我清楚地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绞。那是怎样一种一触不可收拾的痛楚啊!
后来远去上海求学的他——曾与我那般灵犀相通的他居然没有丝毫的感应!说什么”今后,我要你的生命里只有欢笑,没有泪水“,说什么”你是我今生最终的目标,只要与你共渡,今生便已无憾……“可叹原就是浮萍相聚,情缘易老!我咬着唇,不想让泪再次弄湿我的脸颊,走回窗前。
天色忽然暗下来,风卷起尘土飞扬,雨起初飘飘洒洒的,接着便开始密集起来,仿佛织就的一张网,而我就在这样的网里挣扎。我想逃避,却怎么也逃不开。
唉!我对自己投降。锁上门,我决定去收发室走一趟。虽然明知道等待我的可能是又一次痛楚的失望,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却依然执拗要我起身。
孤独地走过那条长长的泥泞小道,我没有打伞,长发全都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停在信箱前,我踌躇了,心无端由地抽痛,怕打开的信箱里没有我的信,徒留失望,又企盼他的信在里面急切地等我。那一种矛盾挣扎几乎将我撕成两半。而我终于还是要打开它的,不管打开的是不是潘朵拉的魔盒!
信箱里安静地躺着三封信,却没有一封是他的。第六天了,离我寄给他那封寄托深深思念又带着明显哀怨的长信已经第六天了,他却依然杳无音讯。这六天来,每一天都好像一个世纪的漫长。我等待,等待,却一次次在失望里心痛,在忧愁里沉溺。没有电话,没有回信,等侯几乎把我折磨疯了。可是,我的他,怎么可以这么的漠然?难道我已不再是他最在乎的宝贝,最心疼的小天使?……泪滑过面颊,与发梢的雨滴一起滴落下去,我的心在一片望不到边的海洋里浮浮沉沉,我挣扎却无法呼救。咬咬唇,我关上信箱,失望痛楚后是无止境蔓延的绝望。缘尽了,我为何还要如此苦苦追寻?为何不可以洒脱地甩甩头,把一切悲喜忧愁前尘往事都甩到身后?他们不是说”大学的恋爱就是过家家,今天和你,明天可以和他“吗?他们不是说”现代商品社会,爱情实在是奢侈品“吗?我为何不可以……为何不可以,哪怕淡忘他一点点,少爱他一点点?
我疲倦而机械地往回走,雨更大了,打在脸上似乎有些疼,可是我不在乎!我有什么好在乎的?当初的他会脱下外套;为我撑起一片晴空,任雨水湿透他的衣衫,可是现在他还会在意吗?他若不在意了,我又何必在乎?本来我就一直在为他珍重自己……
宿舍楼出现在视野里,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楼下徘徊着的一个背着旅行包的熟悉身影。
是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幻觉吗?我的思绪忽然间陷入了混沌。我呆呆地站在雨里,望着他一如往昔的温柔笑颜,一如往昔的黑色深邃的眼睛,我无法思维,无法言语,无法行动。怎么可能?
他已经冲进雨中,来到我身边,他一言不发地挽住我的手臂,把我带到檐下,他几乎是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瞧瞧,瞧瞧!你怎么还是一点儿不知道照顾自己?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让我不要这么担心,这么担心?”他脱下外套给我披上,然后把我紧紧搂进他温暖的怀抱,徒劳地想弄****湿漉漉的长发。他的吻落在我的发鬃额头,他试图用手温来温暖我冰凉的颊:“晔儿,你怎么这么傻?好端端的干吗?去淋雨?瞧你冰的,着了凉怎么办?……”
我终于回过神来,哦,真的是他,刹那间,所有的痛楚,所有的幽怨,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抛到九霄云外。我的眼里只有他,我的心里只有他,我把自己更深地埋入他的怀抱,委屈地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来信?”与其说我在怨他,不如说其中撤娇的成分更多些。眼泪又不争气地滑下脸颊,可是这一次是因为我太高兴了。
他心疼地捧起我的脸,轻轻地吻去我颊上的泪珠,他的目光专注深情而满含歉意:“对不起,晔儿。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学校进行了一场校级辩论赛。我是我们研究生的主辩手。从初赛、复赛、半决赛到决赛,每场都必须查阅很多资料,同队辩手每晚又得讨论很晚,根本抽不出时间。每天回宿舍都是熄了灯以后,给你那几封短信,全都是我在临睡前打手电写的。没有事先告诉你,是因为我想等辩论赛有了结果再给你一个惊喜。
三天前的最后决赛,我们队终于胜了研究生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我原想把奖品和你最喜欢的一大袋真味糖寄来,但是我收到你的信。我真的没想到我无意的疏忽,带给你那么大的伤害。看完信,我知道我必须来北京,我必须到你身边来,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晔儿,我来了,赶了周末第一趟赴京的火车来到这儿。我曾经承诺要让你的生活里天天只有欢笑,没有泪水,可是我没有做到。对不起,晔儿,是我不好,原谅我!”
我的泪更加肆无忌惮了,透过泪雾,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低低地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他释怀地笑了,从背后的大包里拿出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博士猪:“这是我们的个人奖品,可以和你作个伴。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就拿它代替我作你暂时的出气筒好了!”
“哈,我什么时候拿你作出气筒了?”我吸起嘴,给了他一拳头。
他笑着握住我的拳头,嘲弄地挑挑眉。然后他又剥了一颗真味糖,放到我嘴里:“喜欢吗?”
“喜欢!”我环住他的腰,他便拥紧我。
雨嬉笑着远去,风在我们周围舞蹈。雨过天晴,阳光必定灿烂无比……
真味在我舌尖化开来,浓浓的,醇香的,这岂不就是爱的真味?……
傻女生
北大的社团很多,我却独独看中了校刊而放弃了其它,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想不到这也是蕴育着温情与浪漫的地方……
琳是个很好玩的小女生。
还是上一个春天,有一天我正在寝室里写稿,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跑下楼一看,——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傻丫头。我不禁“咦”了一声:“我怎么不认得你?”她瞪我一眼,很认真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大明星?”凶巴巴的,但说话却十分可爱。
后来在她的自我介绍中我才知道:琳是我们系的新生,刚加入校刊被分配做我的副手。“哎,有这么一个‘辣妹’拍档,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哟!”我心里暗自叫苦。
毕竟是师兄妹,我俩同进同出一同采访一同写稿,很有些相依为命的意味。干事特认真,写稿总要将背景材料,文件,采访记录细文圈点了,然后列到提纲打草稿——我在一边暗暗好笑:真够慢的!那一阵人大、政协开会,我们选定了一大串社会名流准备逐个夜袭搞个系列专访。谁知跑了一家又一家宾馆、招待所,总是人去楼空。两个人又冷又锇,特别沮丧。
我考虑了一会儿,对琳说:“还是分头跑,你在这里,我去另外一全地方。”说完掉头就走。琳急了,一边大叫:“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很吃惊地望着她:“你也怕?”
那夜特别黑特别冷,呼呼的北风卷刮着颗颗雪粒。琳在风中扬着一头美丽的长发,时不时地傻笑。我问她,她对我说:“我看你总是很能干的!没想到——不过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我在她身边,没做声,心里却一遍遍地说:“可恶!”
就是这个可恶的小女生,一年后找到我,说为了不后悔一辈子认定我做她的人,随即又很绅士风范地宣称:“不过你永远是自由的!”望着她一脸认真,我终于没敢笑出来。
琳说我唤醒了她。我莫名其妙。
琳果然一改往日的懵懵懂懂变得温情脉脉起来,明明比我小却总要做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样。
琳还是很能呆袋,古今中外,诗词名句,吟诵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一天我俩坐在一块看书,看着看着就学了魔鬼库斯拉的腔调:“啊!让这一切毁灭吧!”其实书上压根儿没有这样一句话。
琳等人处事总还是那样一板一眼的认真,但又总在犯着粗心的错误。有一次她有一个老乡从外地赶来看她,因为事太多又想陪我,害得老乡四处流离,终于在一个清早不辞而别,等琳飞奔到火车站,只剩最后六分钟,人山人海琳穿过一节节车箱,在餐车找到老乡时,两人竟然抱头痛哭起来,弄得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俩人是不是有神经病啊?
琳有个很幸福温暖的家,陈了父母,还有两个姐姐。
元旦那天夜里,琳耳语般地我说:“我好想家,好想我的妈妈!”妈妈是在我认识琳那年出车祸去世的,我的泪马上涌出来了,因为那天正好是妈妈的诞辰纪念日,琳慌了手脚就像实习时那一夜。而我这时才发现,琳那张充满孩子气的面庞真的很纯洁。
接着有一天,琳让花店送了一大束玫瑰花来,我哭笑不得,怎么能有女孩子主动送男孩子花的呢?我第一次用认真的口吻向她摊牌:“傻丫头,你怎么能那样啊!我总是想象着该找一个温柔贤惠等着我去送她的玫瑰花的女子,而你却正好相反。”琳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我爱你。”我终于大笑起来,“喜欢你那可爱的傻样。”
或许我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