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充盈丰沛,刘秀的军队,自宛城出发,取道颍川,攻打父城,父城太守苗萌据城力守,未能攻破。再加上连日的阴雨。道路崎岖难行。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刘秀决定屯兵于父城属城巾车乡。
刘秀与部将连日来商议破城的办法,因父城防守甚严,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只能留待雨停,看清楚周围地势再做决定。
这一日,下了多日的雨终于放晴了。刘秀一大早起来,就到附近驻扎军营的民居里巡视,顺道找王凤商议破城的事情。苦旱征战连年,天下人思汉久矣。所以都热情的打开房门接纳汉军。刘秀治军向来纪律严明。所以在巾车乡里,军队驻扎到老百姓家里多日,倒也相安无事。乡野之地,道路泥泞。刘秀索性脱了靴子,赤脚在泥地上向前走。走了不一会,却见一队士兵押了一人走了过来,只见这人一袭白衣,器宇不凡。带队的士兵看到刘秀,向前禀道:“这是刚抓到的新朝的俘虏,今天一大早出来,不想多日阴雨,他们的马陷到了泥地里走不快,底下的小兵们已经关押,这人看着像是首领,就带过来问话”刘秀看到这个白衣人,虽被绑缚,却也在向他看过来。犀利的眼光让他心中一动。他这时刚好要去找王凤商议破城的事情,就吩咐他们:“把他先关押起来吧,等一下再一起审问,”
找到王凤的时候,王凤正站在一处高台上向远处瞭望,看到刘秀过来,笑着问他:“刘将军吃了没?”
刘秀苦笑:“父城久攻不破,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吃的。”
王凤说:“刘将军还是先吃饱了再说,我看父城这防守,不是我们三五日能破城的。”
刘秀说:“三五日不行,那我们把城围起来,围个十天半个月,看能不能破。”
王凤说:“这个办法试倒是可以一试,只是以我们的人马,若无援兵和充足的粮草供应,只怕太过冒险。一旦他们有援兵,我们将损失惨重”
刘秀也扶着高台边的树桩,一跃而上。说:“我也这样认为,但是久拖不决,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冒一次险。”说话间,一双眼睛却望向故乡的方向。
离开宛城已有半月时间,刘演却没有消息,也没有跟来。刘秀记挂大哥的安危,甚至想冒险围城,攻破父城后可以班师回宛城带大哥出来。
王凤不置可否,只淡淡说:“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看看情况吧。”
这时有兵卒来报冯孝和吕晏等人求见。冯、吕二人都是父城人士,在军中跟随刘秀多时。此时求见,极有可能有破城妙计。刘秀慌忙跃下高台,往自己的营帐里去。后边王凤不紧不慢跳下高台:“刘将军慢走,我先去喝碗粥去,等一下再去找你们。
刘秀说:“不急,你多喝几碗再过来。”大步流星向自己的营帐里走去。
刚走过去,就看到冯孝在门前焦急的转圈圈,吕晏倒是安静,负手立在一边。刘秀走到门口,说:“两位兄弟,吃了没有?”掀开营帐的门,请他们二人进去。
冯孝进得门来,就单膝跪地不起,刘秀看他的阵势,赶快扶他,说:“兄弟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何必行此大礼。”
冯孝说:“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堂兄被抓,堂兄也是个小有本事的人。担心被当做战俘虐待,特来求情。另外一桩,我们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堂兄自幼熟读兵书,可堪大任。”
刘秀笑着扶他起来,说:“我当什么大事,这件事,小事一桩。你们还没吃早饭吧,我叫他们送过来,一起吃。”
说着,吩咐身边的周子墨唤伙头兵摆上饭来,清粥小菜。三人一起用了。用罢早饭,问冯孝:“你那个堂兄叫什么名字。”
冯孝说:“姓冯名异字公孙。”
刘秀说:“我今天早上看到士兵们押着一个白衣人,可否就是他。”
冯孝说:“他去年升的颍川郡掾,主管父城五个县。平时喜欢穿白衣,应该就是他。”
刘秀说:“此人确实不凡,那我安排一下,等一下会会他。”冯孝和吕晏谢过刘秀,先退下了。
刘秀独自坐在营帐里,翻看兵书,心却不在书页上,思考到底该怎么处理冯异的事情。这时候王凤走了过来。刘秀跟他说了这件事情。刘秀说:“他既是郡掾,肯定与父城太守苗萌有些交情的,可放他回去。”王凤说:“此事要从长计议,他要是回去后,不劝降苗萌,反过来打我们,我们不是亏大了。况且他现在基本已经把我们的人数套路摸的清清楚楚,要先去会会他,再做定夺。”
刘秀点点头,便吩咐下边的人置办出一桌酒菜,按照上宾的待遇款待冯异。中午时候,准备的差不多了,找人叫来冯孝和吕晏做陪,这才叫人去带冯异过来。
等了大约有半袋烟的时间,冯异带到。只见他白衣胜雪,虽然因为打斗沾染泥污,仍然不掩他高华的气质。他被捆绑着站在厅前,却无半点怯懦的样子。冯孝和吕晏反倒比他还紧张,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秀忙叫人松绑,请他入席。冯异活动了一下被绑缚得久了有点酸痛的手脚,向前行了一个常礼,说:“无功不受禄,咱们先不要入席,话不说不明,不知将军要怎么处置在下。”语气不卑不亢。刘秀看他,心直口快,果然有过人之处,就说:“先生既然这样说,必然有高见,愿闻其详!”
冯异拱手道:“异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异家里还有老母要侍奉。如果将军肯放异回去,异愿意将手中五个城奉献出来。”
刘秀认真的听他说话,并不动声色,冯孝和吕晏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半天刘秀问了一句:“父城之战,先生以为我还需要多少人马增援才能取胜?”
冯异低下头思考片刻,抬起头,目光如犀利寒星,坚定的说:“不需一兵一卒。”
“哦!“刘秀的唇边浮现一个颇为深奥的笑来,“还请先生明白示下。”
冯异说:“将军如果肯放异回去,异定会劝说苗萌弃城投降。”
刘秀收起脸上的笑意,目光逼视冯异,冯异迎接他犀利的眼光,并不惧怕。刘秀说:“好!今天吃完这个宴席我就放你回去,咱们以十日为约定,十日之内你劝说苗萌打开城门,若十日之内还没有结果,我军将调遣更多的军队攻城,到时不免兵戎相见。”
冯异说:“不需十日,我们以七日为约,到时异定会亲自打开城门,迎汉军入城。”
刘秀不禁喝彩道:“好,爽快!拿酒来。”
左右兵勇赶快抬过一坛好酒,刘秀亲自斟上一碗,递于冯异:“今见冯兄,一见如故,请先生满饮此杯。”
冯异郑重接过酒杯,一饮而进,豪气冲天。
刘秀不禁又喝了一声彩:“好。”拉着冯异入席,请他坐上座。冯异起初还在推辞,后见推辞不过,就直接入席了。三言两语,把酒言欢。两人越说越投机。再一说,原来冯异也曾是长安太学的学生,只是比刘秀早去了几年。所以并不曾在长安遇见。酒席自中午一直吃到日已西斜,方才散去。刘秀借着酒意,送冯异出去。走到树林边上,正好遇上王凤,王凤不解,拉刘秀到一边问个究竟:“刘将军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听说你们在营帐里喝了一下午酒,时不时欢笑声传过来,有什么高兴事?”刘秀借着酒劲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好消息,冯先生说了,七日之内,定破此城?”王凤看到他喝得醉醺醺的,以为他酒后胡言,只要摇头说:“疯了,我看都是疯了。这不是纵虎归山是什么?”自去军营里巡视。
刘秀送走冯异,回到军营,紧锣密鼓安排后边的部署,调兵遣将,做好两手准备,冯异若能劝说成功,就直接接受父城,冯异若不能遵守诺言,也要想办法速战速决,拿下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