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一再催促侍卫快马加鞭,侍卫顾忌她的身孕,并不敢快走。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新野阴家的时候,已经是过午时分了。这时的锦娘,嘴上已经着急得起了一个大水泡。却见阴家大门紧闭,敲了半天的门,才见有家僮过来开门。原来天下不太平,阴家平日里关门闭户,隐忍避世。
锦娘向家僮说:“劳烦通报一声您家小姐,就说宛城锦娘求见。”
家僮见来客衣饰华丽,不似寻常人家,就很礼貌的说:“请贵客随我来。”
锦娘只带了贴身丫鬟小环,命侍卫在门外马车上等候,随家僮入内。家僮一声不响,却把二人引到了阴识那里。
阴识此时正在书房看书,看到家僮带了一花团锦簇的妇人和一侍女求见,阴识看到锦娘衣饰,已知此人不凡,等锦娘表明身份,马上跪倒地上,按照礼数给锦娘请安。锦娘只好回了礼,让他起来说话。
等锦娘表明来意,阴识却半天不说话。只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眉头紧锁。等了一会说:“抱歉,娘娘,妹妹丽华抱恙在床,这件事情,她确实管不了。”
却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丽华早接到小丫鬟的通风报信,说是哥哥把他的贵客扣住了不让见她。丽华对哥哥平时的谨小慎微本来就有气,这一下,正好去闹他一闹。
几个家僮在门口拦着丽华,不让丽华进门。
丽华知道哥哥在里边,就隔着院门喊道:“阴识你给我出来,平日里我敬你是个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日贵客到来,哪里有这个道理不让来见我。
锦娘看到这个架势,知道这个阴识不是个爽利的主儿,也不多说话,提着裙摆就向外边走去。
阴识也不好阻拦,锦娘走到门外拉着丽华说,也不忌讳边上有旁人,就急急的说:“丽华姐,你快去给刘秀哥哥送信,刘玄要杀刘演。”
丽华听了,大吃一惊,说:“怎么好好的要杀刘演,总要有个罪名吧,怎么说刘演也是功臣。”
锦娘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般不过问他们的事情呢,就听着刘玄和几个人喝酒,喝着喝着,就拔出剑要去杀刘稷,说是刘演要来阻拦,就一起杀了,我不知道刘演在哪里,只有到你这里来跟你商量怎么办。”
丽华说:“那现在怎么办呢,锦娘,先谢谢你了。”
锦娘说:“不要见外,要不是你丽华姐和刘秀哥哥,说不定没有我锦娘的今天。”
丽华说:“都不说客气话了,你说他们喝酒是上午的事情了,现在恐怕我们赶过去,都已经来不及了。更别说是去找刘秀了。刘秀现在在父城,这一来一回,快马也要几天时间。回来了早误事了。”
锦娘说:“那怎么办。”
丽华说:“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刘演,拉着他,说什么也不要让他管刘稷的事情。”
锦娘说:“这样也成,我马车在外边,咱们一起去吧。”
丽华跟着锦娘,向外走。从阴识的住处到大门口要经过阴家的花园,过小桥的时候,丽华才发现,锦娘确实行动不方便,便说:“锦娘,你有身孕,不便奔波,还是让车夫先送你回去吧。”
锦娘说:“我没事。”一边的小环不停的给她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这时候,丽华的弟弟阴兴,从边上跑了过来,手中捧着一只红鲤鱼,说:“姐姐,姐姐,你看我刚用网子捞到的红鲤鱼。”不想踩到青苔,脚下一滑,冲到了锦娘面前。小环吓的花容失色,想挡到前面,却来不及了。锦娘本能护着肚子向后一躲,却不想踩着身后碎石,仰面跌倒在地。昏厥过去,晕倒前,依稀看到阴兴手中那只红色的小鲤鱼划起一道美丽的曲线,落在了溪水里。那只小鲤鱼向她点点头,打了个浑儿,就不见了。
丽华赶快来扶锦娘,毕竟还是小姑娘,手足无措起来。这样一耽搁,阴识带着家里的丫鬟小僮一堆人,刚好赶到。几个年龄大点的懂事一点的丫鬟赶快过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探鼻息的探鼻息。锦娘这才幽幽醒转过来。这时丽华跟前的小桃惊呼:“血,小姐,我看到流血了。”
众人这才发现,锦娘的身下,渗出很多鲜血,染红了粉色的锦裳。
丽华刚刚去拉起了跌倒的阴兴,转过头,看到流血的锦娘。更加没了主张。赶快过去扶住锦娘。一只手抚上锦娘隆起的肚子,发现这肚子此时坚硬如铁。锦娘一张脸儿苍白,说:“丽华姐,看这个样子,我是要生了,你自己去救刘演吧。”丽华看到这个阵势,早乱了分寸,向人群中求救。看到大哥阴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好在阴识这时还算冷静,一边叫仆人去请接生婆过来,一边叫人把锦娘抬到附近的房屋里。丽华说:“把锦娘抬到我屋里去吧。”
阴识铁青着脸训斥丽华说:“你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你说孩子生你屋里合适吗?”
阴识并不敢怠慢锦娘,只好把锦娘抬到附近自己娘亲的院子里。娘亲看到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抬了个姑娘进来,还流着血。毕竟经过事的人,马上找人安排停当,只等接生婆过来了。
娘亲握着锦娘的手,问:“几个月了。”
锦娘气色还好,说“七个月了”娘亲摸摸锦娘的肚子,一会鼓起来发硬,一会又松了下来。
娘亲说:“娘子别担心,俗话说的好,七成八不成,这个孩子,生得下来。”
丽华跟着锦娘,寸步不离。
娘亲对众人说:“你们这些男的,还有没结婚的姑娘们,都出去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说着给丽华使了个颜色。
阴识没好气的说:“丽华呀丽华,看你一天到晚惹多少事出来。”拉着丽华要她出去。
丽华交待锦娘几句,跟阴识走了出去。
阴识拉丽华到一边去,丽华正在忐忑哥哥又要怎么收拾自己了,阴识却说:“丽华,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们也要给自己留后路了。我看你也没啥事,我给你一匹马,你骑着去找刘演,如果刘演还没有被刘玄杀死,你就让刘演带着兵,一旦我们这边出什么事了,让刘演过来接应我们。”
丽华怯怯的问道:“能出什么事?”
阴识白了她一眼说:“你说能出什么事,女人生孩子的事情,这个孩子还是皇帝的,又是早产,我们阴家算是被你阴丽华绑到刀子山上了。”
丽华说:“现在都这个时候了,要是刘演已经被刘玄杀死了,那怎么办。”
阴识说:“你听我说完。安顿好刘演,你再去找刘玄,不管刘演有没有死,你都得找刘玄,就说娘娘在我们这里串门子,不想赶到要生了,叫他过来。”
丽华说:“还叫刘玄过来?过来不就完蛋了。”
阴识说:“你平时也算是机智灵巧的,怎么现在变笨了。我们人也安顿好了,接生婆也请了,刘玄来了,我们的责任就少了一半了。“
阴识把丽华带到马棚里,牵了自己的快马出来,说:”你自己去吧,我帮不了你了。”
丽华这是才明白了哥哥的用意,感激的看着哥哥,问:“那你干什么去?”
阴识说:“我盯着这边,要是娘娘顺利生了,我叫棋童去给你送个信。你放心去吧,再说我还要把护院家丁找齐了,实在不行,护送我们全家人退到山上去,以防万一。”
丽华牵着马,阴识送她自偏门出去,丽华跨上马,含着眼泪对着哥哥点点头,向着宛城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