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过宋府几次,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她是小姐的贵客,不敢阻拦。她来到宋宏的书房,却听宋宏正在责骂宋钰儿,大为吃惊。
宋宏极其疼爱这个女儿,平日连重话都不曾说一句,怎么今天却要责骂于她?忙侧耳去听。
宋宏道:“你怎么能带皇上去忠烈祠呢?你知不知道,这关系到多少条人命?”
原来是这事,是自己要去忠烈祠的,根本不关钰儿的事,绍华正要出言向宋宏解释,只听宋钰洁道:“我当然知道,可是爹,我觉得皇上她变了。她变得更加勤于政事,更加爱惜百姓,更加珍惜生命。就算她知道了忠烈祠,也不会有人为此丧命的。”
宋宏一声长叹,道:“傻孩子,君心难测,就算陛下变得仁厚,也不代表她什么事都能容忍。况且这事是皇上最忌讳的事,犯者杀无赦。你难道忘了朱长贵全家的吗?”
“爹,我知道当初皇上是犯了些错误,可人非圣贤,更何况她当初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宋宏叹息道:“你涉世未深啊。你也不想想,陛下能坐稳这把龙椅,将各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就是久经朝堂的诸位大臣也没她这份心智,你又怎么能以看待十五六岁少女的眼光来看她?万一她翻起脸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要遭殃呢。”
这话正好触动了宋钰洁的心,皇帝手里掌有生杀大权,要是动了杀机谁又劝得住?听到此处,她便不再言语。
绍华听得了这话很是无奈。她当这个皇帝也是无奈之举,从没想过要杀谁,根本不会因为谁犯了点忌讳就开杀戒,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跟宋钰洁解释。
绍华默默的离开宋府,一路心情极度低落。她忽然觉得连宋钰洁这个在初水国唯一肯与她交心的朋友都隔得好远,是因为自己手中的权利吗?还是因为皇帝真的就是寡人?可她不是皇帝啊?这些事是温绍华做的,为什么要把她以前的过错全都推到自己身上?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回宫之后谁也不见,把自己关在绍华宫里,一个人胡思乱想。以前这种时候,陈萍都会买她最喜欢吃的蜜枣来哄她,可现在,她只有一个人这样痴痴傻傻的黯然伤心。
迷迷糊糊中,她竟然睡着了。等她醒来,己是三更过后,她觉腹中饥饿,在寝宫里转了一圈,并无可以充饥之物。她提了灯笼,想去御膳房找些东西吃。刚一推门,却见宋钰洁正守在宫门口,见了她,飞快奔过来。
她也没行礼,扯着绍华的手臂,道:“绍华,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是不是因为忠烈祠的事?我早知道不该带你去的。你不用为陈砚的话而自责。他们只看到擎天将军的功绩,却不肯提起他相助义王,犯上作乱,如此心胸狭隘之人,你又何必理会他呢?”
她眼神凄切,言语诚挚,绝没有半点做作。这种动作不是一个臣子对君王的敬视,而是一个朋友的关爱。
这份情谊犹如天降甘霖,让绍华原来冰凉的心一下子又活了起来。她硬不让自己去忠烈祠,也不是怕自己胡乱杀人,而是怕她因为听到以前的往事伤心难过,这种心思,足比任何的言语更能打动人心,绍华突然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也是自己一生中最应该珍惜的朋友,暗暗发誓,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委屈她。
“钰儿,你想多了。我只是特别困,回来之后就睡着了。可也没人叫我,就这样一直睡到现在。天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钰洁道:“我想起有事向你禀报,便进宫找你。”
这宫门天黑之时便关了,现在己经有四五个小时,难道她一直等在这里?绍华道:“你不会一直等在这里吧?干嘛不叫我?”
宋钰洁道:“我叫了两声,没人应。”
绍华拍拍脑袋:“一定是我睡得太沉了。你怎么不大声叫我?”转念想这是在皇宫之中,她怎么敢吵自己?传了出去,怕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又想她熟知礼仪,绝不会呼喊自己,那她有事禀报也是假的了?定是她从家丁口中听说她去而复返,怕她多想,便进宫解释。她不需要什么解释,她人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解释,便道:“你吃过晚饭了吗?我正想去御膳房找东西吃,要不咱们一起去?”
宋钰洁早在吃过午饭之后便进宫了,晚饭也没吃,此刻早饿得紧,可一想现在太监宫女早睡了,哪还有人做饭?她对厨艺并不精通,便道:“我不太会做饭。”
绍华笑道:“傻丫头,哪里要你做?我害你等了这么久,就让来做,权当陪罪吧。”
宋钰洁纳闷,她堂堂一个皇帝怎么会做菜?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不像在开玩笑。
御膳房的门己被人上了锁,窗户也从里面给闩上,绍华使劲撞开靠边的一扇,二人便从窗檐上爬了进去。
御膳房收拾得井井有条,食材全都堆在右上角的案板上,用丝布盖着。
绍华挽起衣袖,道:“钰儿,你说说想吃什么东西?”
“随便吧。”宋钰洁并不觉得她会做菜,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绍华扫了一眼,道:“我给你做一道东坡肉,一道麻婆豆腐,外加一个燕菜清汤,怎么样?”
三道菜,她一共做了半个时辰,当香喷喷的菜品端到桌上,惊得宋钰洁目瞪口呆:“绍华,你怎么会做菜的?”
“我跟厨子学的,你偿偿,怎么样?”夹了一声豆腐放到她碗里,自己也偿了块,有些失望道:“可惜,这菜少了点辣味。”
绍华跟陈萍学做菜,对各种调味料也有一定认识。这辣椒是明末之时由南美传入中国的,这里没有也不足为奇。
“绍华,你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宋钰洁偿了一口,惊呼道,“我都不知道豆腐还能这样做。”
“若是你喜欢就多吃一点。”看着宋钰洁津津有味的样子,她心里美滋滋的。
绍华还拿出宫庭密制的十里飘香酒,与她同共饮。二人都不善饮,仅喝了小半瓶,便不敢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