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启皇
雷恒将神念电射向正在消退的某种力量。
神念冲入其中后，雷恒只觉整个神魂都脱离肉体进入了另一个地方，表层意识变得模糊，只留下明灭不定的思考能力，就像是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一样。
好像经历了许多场景，好像被问了很多直入灵魂的深刻问题，而雷恒在潜意识中，一一地做出自己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雷恒忽然感觉意识稍微变得清晰起来，至少能够勉强地判断现处的状况，但那些混沌的画面却开始变得模糊。玄眼下意识地扫向丹田，看见其中的状况，雷恒的心沉了下来。
原本的丹田处，现在被开辟出了一个更加宽广的空间。似乎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但又似乎存在于另一个维度。“这就是剑府了吧。”雷恒想。
如果说剑心是人体内兼具精神、物质、能量、元气特性的一把剑，那么剑府就像是这把剑的剑鞘，或者说藏剑室。在磨练剑心的过程中，剑府的样子也会随之发生调整。有些流派就是将剑府化为了剑鞘的模样，有些流派则是将它炼为剑台、剑室，又有很多人，将它演化为日出东方、深林竹庐之类的环境。
剑心是一个人精气神的具象，而剑府，则是一个人对世界的印象，一个人的心象的具现。
剑府的状态对剑心至关重要，大多数功法的心法，也正是从剑府入手，来塑造剑心。像是铸剑师们的剑府，往往就是熔金烁铁的剑炉，并有重锤不断敲击，以真正的锻剑之法来修炼剑心。
雷恒看着自己的剑府，其中还没有任何的特性，就像是储物空间那般空空荡荡，不过一个漩涡在其正中缓缓地旋转，应该就是自己之前修炼出的元气旋。
可是要命的是，本该凝成实质的剑心，如今只有一团完全不成形的光团。
虽然雷恒对这种不妙的状况早就有所预料，但实际看到真的变成这副麻烦的样子，还是感觉有些牙疼。
“这下可麻烦了啊……这剑心是凝聚失败了吧？”雷恒心想。就在他把握自己剑府状况的时候，帮助凝聚剑心的力量仍在飞速消退，神念中的重重幻影也在飞快地消散。
“不过无所谓了，我也是在考虑了这种后果之后，才选择救下徐恒的。”雷恒在神魂中露出了轻松的神色，“毕竟，我也不是一定要凝聚剑心。这……也算是天意吧。”
雷恒靠着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已经修炼到了聚气五重的境界。不借助剑心来聚气，使得他修来的元气并非是剑元，而是更加具有普适性的元气。所以之前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凝聚剑心，将自己的元气加上剑元的限制。
“这下不用纠结是按照这个世界的路子做个剑修还是自己来开辟道路了。”雷恒释然。
雷恒凝聚神念，调集剑府中的元气就要将那不成形的剑心轰散时，异变突生。
……
“咦？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这是……在哪？”雷恒的神魂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这荒野也并非平坦的平原，而是有着许许多多高低起伏的小丘。而在自己的头顶，是广阔神秘的夜空。
“我刚刚正在剑府中准备轰击毁掉废掉的剑心……意识突然就中断了？”雷恒想起自己在地球时曾有一次不小心向后仰倒，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之后醒转过来才知道是撞到了后脑。刚刚自己的状态就很像那种被击晕的感觉。
“我现在还是神魂的状态……不，倒不如说，纯粹是神魂的状态。”雷恒发现了自己这诡异的情况。
一般来说，就算是用神念发散出去探查时，也是和身体还有着联系的。就算是刚刚轩辕赐心的过程中，也有着肉体的踏实感。可是现在雷恒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神魂轻松自由得让人发虚。就像是一个人如果突然身处于一个完全失重的环境，肯定会不适应，而雷恒现在的情况却比那还要极端。
“这星空……！”雷恒忍着不适感，仔细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很快就发现了让他吃惊的事，“这星空，是真实的？”
雷恒在神魂的这种状态下，玄眼一直都保持着开启，甚至雷恒就算想关掉都做不到。在玄眼的视角下，头顶的夜空中月光与星光明亮得让雷恒能看清自己是站在一片满是土丘的荒野，各色的元气在黑色的幕布上刻画出繁复的花纹，那记录着星星运行轨迹一般的光轨纵横交错，就像是一个神秘而伟大的法阵。
之前被拉入轩辕剑所在的星空时，那“星空”并没有这样的特点，而像是肉眼看见的夜空一般平凡无奇，只是黑暗的底色上点缀着一些光点；而此时雷恒所见的夜空就和雷恒在每一个夜晚开启玄眼冥想时所见的状态是一样的，在黑夜这个画板上，各种线条、色彩将它铺满，瑰美之极。
“这里是真正的外界，还是我的心象，还是别的什么？”雷恒在心里做出各种假设。
“这里是你的心象，也是我的心象，更是陨星的意境。”一个好听的青年音传入雷恒的耳朵。
雷恒悚然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俊秀的青年正站在自己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青年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也很瘦削，感觉有种阴柔的气质，或者说……
“常年窝在家里的宅男一样……”雷恒心里默默地想。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雷恒看着青年那漆黑而有光的眼睛发问，“就算这里是心象世界，我又怎么会以这种状态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说这是我的心象，也是你的心象？而你说这还是陨星的意境……这个陨星莫不是指……”
青年哈哈轻笑两声：“你的问题还真多啊。以神魂坦诚相见，能看到很多一个人灵魂本质上的东西。而我现在看着你就像是看见我自己一样。也怪不得你能出现在这里。”
“的确……”雷恒也有这种感觉，看着这个身穿黑袍身形颀长的青年，自己也感觉有种亲切的熟悉感，就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不是说长相的问题，而是那种气质、那种奇葩的脑回路放出的电波频率……就连那欠揍的笑也和自己神似。
“正常来说，心象世界当然不会像这样呈现出来。”青年开始解释，“但是轩辕赐心时就有些特殊。”
“果然还是和轩辕赐心有关。”雷恒心想。
“哦，我说的轩辕赐心应该是指你们所说的天赐剑心。其实所有剑心的凝聚都是轩辕剑的力量嘛。”青年补充道。
雷恒听到这个爆料心里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不过也不是非常吃惊。因为自己之前对于这件事就有所猜测，有很多假象都很接近这个事实。
“剑心是根据什么来决定品质高低的呢？凝聚剑心时，那走马观花的画面都是什么呢？”青年抛出问题，而这也正是雷恒一直抱有疑问的事。
“其实凝聚剑心，就是借助轩辕剑的力量将自己的的神魂，自己的精神，自己的心象全部地呈现。这些灵魂上的力量与天道中的某些规则暗合，搭建起一个沟通的桥梁，这就是剑心和剑府。而越是‘合理’的灵魂，搭建起的桥梁也就越完美——这就是剑心的本质。”
雷恒插话道：“合理？天道？呵，什么是正确的法理，什么是所谓的天道？是谁，凭什么，来判断我的灵魂、我的所作所为是正确还是错误？”
青年大笑：“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我当年对着星空也是这么发问的。这本该是感悟剑法，乃至于摸索剑道时才会碰到的问题，你现在就能想到，真是不错。”
“天道，天道。在主流的认识中，天道似乎是一个像人一样有思维的存在，所以才设立了种种法则让人参悟，越是‘正确’，越能得到天道的力量——这当然是错误的。天道并没有好恶，也并不是它确立了法则让人们遵守，或者说，‘天道’本身就是我们人自己杜撰出来的概念。”
“所谓天道，只不过是这世界的规则罢了，它并没有什么神秘。木头能产生火焰，太阳能发出光和热，水往低处流……这些自然的现象都是天道。只不过剑道剑法所追求的法则要更加的接近本质，更加的难以让人理解罢了。”
“人的神魂，人的心象自然也符合某种自然规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