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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搞什么名堂

天亮了,太阳老头爬上了树梢,隔着一扇扇敞开的窗,傻乎乎地朝我们宿舍里张望。这边的宿舍是男生,一个个赤身**,正呈“大”字大模大样地酣睡;那边宿舍是女生,一个个穿着一两件贴身内衣和小裤,睡觉的模样有点小心瑾慎的,呈的是虾状。

太阳老头终于看了个满足明白,于是咧开嘴呵呵地笑。

我感觉到太阳的热气正燃烧着屁股的时候,一骨碌爬起了床。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胡侃的床铺,竟空空的。显然,昨夜这家伙没回来。我瞧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居然已经是10点过5分了,心一慌,连忙拨打胡侃的手机,想叫他快点回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然而,他居然关机。

我用宇宙速度洗好脸穿好衣,发现胡侃还没回来,于是不敢再等,连忙急匆匆冲出了宿舍。

我们两个早已商量过的:毕业后我们要一起到浮城去闯世界,今天便走。

听说地处南国的浮城很美,三面环海,四季鸟语花香,差不多跟天堂一个模样,

学院门口有一家酒店,叫“云海宾馆”,据说是三星级的,但依我看二星也够不上,但因为它便宜,而且可以按小时论价,所以深得男女大学生们的欢迎。自从有了这“云海宾馆”,学院里面一对对的情人便似乎找到了温暖的家,于是一有见不得人的念头便拉起情人的小手呼呼呼地往云海宾馆里跑,然后迫不及待地开房,然后地动山摇地“书写”激扬人生。对此学院的领导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这未必是坏事,免得把小情人逼急了,干脆在宿舍里胡作非为,那可是够伤风败俗的(这种事据说在其他大学会不时发生)。

胡侃果然在云海宾馆。他居然拿真名登记了,看来倒够光明正大的。609房,不错,够形象也够吉利。

我乘电梯直走上6楼,找到“609”,站在门口犹豫片刻,然后伸手敲了敲房门。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一阵脚步声响过,房间开了一条缝,胡侃黑着脸探出头来,迷糊着双眼,没睡醒的模样。

“胡侃,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了,你还睡得着么?手机也不开!”我用力推了他一把。借着我的推力,他倒退了一步,带动着房门“吱”的一声洞开大半。我不经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躲在被窝里面的赵四小姐正探起头往这边看,双肩赤裸的。与我四目相对时,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我连忙收回目光。

“你这是干嘛?”胡侃急了起来,抓住我往外推。

“我还能干嘛?怕你乐不思蜀了,”我笑了笑。

“知道了!知道了!”他揉了揉睡眼,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抓紧时间吧,你不是说火车是中午一点多的么?”我继续催他。

“你等等,我把票给你。”他缩了进去,没过一会重新探出头来,手拿着一张火车票。

“你买到票了?”我一把将火车票夺了过来,定睛一看,果然是从南京到浮城的火车票,而且日期是今天,开车时间是中午1点42分。

“你回去收拾你的东西吧,不用管我。”他朝我挥挥手。

“不用管你是什么意思?”我好生不解地看着他。

“到时你会知道的。”他懒得解释,“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中午快12点的时候,我总算收拾好了东西。但胡侃的床铺还是乱糟糟一团,人影也没见着。这家伙,都啥时候了,还不回来打点行装?中了邪还是给人家赵四小姐迷得晕头转向了?

却在这时,我的手机“嘟嘟嘟”地响起来了。一瞧,正是胡侃打来的。

“快过来吃东西,我们在好梦餐厅等你。”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挂了,也不等我回答。正不知他搞的什么名堂,眼看一点多便得走了,他居然还有心思跑到好梦餐厅腐败!

我心里好生窝火,但想到今天不会有几个人在食堂吃饭,于是大步流星般冲出了宿舍。

好梦餐厅就在“云海宾馆”的边上,是一个奇胖的女人开的,据说她年轻时也颇有几分姿色,并梦想嫁一个浪漫多情的白马王子,只可惜现实中的白马王子毕竟没几个,她左右寻不着,最后只得嫁给一个厨师完事。刚开始她还注意一下自己的身材,但日子一久便觉得再好的身材也得白送给油乎乎没半点品味的厨师丈夫,于是日渐心灰意冷,最后干脆大吃大喝起来,尤其是开了这间餐厅以后,结果,便胖成了如今这骇人模样。

我在好梦餐厅找到了胡侃,还有他的现任女友赵四小姐。赵四小姐双颊潮红,目露柔情,跟以前大大的不同,看来昨晚的爱情甘露果然有些滋润功能的。

“你怎还没回去收拾东西?”我先朝赵四小姐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用责怪的目光瞪着胡侃。

“我又不走,收拾它干嘛?”胡侃一边作满不在乎状,一边拉我坐下开吃。

女辈面前我当然不好朝胡侃发言,于是随便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便开吃。

“你不去浮城了?不是说好一起走的么?”我大为震惊,端着碗看着他发愣。

“不是不去,而是今天不去。”胡侃端酒杯跟我“当”的一碰,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你什么时候去?”我连忙问。

胡侃夹了块牛肉片轻轻地放在赵四小姐的碗里,然后给自己也夹了一块,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三五天或者七八天以后吧,总之会去的。你先去安顿好,租好房子,算是给我当开路先锋。”

“你现在要去哪?”我不解地问。

“你说我要到哪?”他瞟了一眼身边的赵四小姐,得意地笑道:“我和赵清可不想学你们这帮俗人,一毕业就瞪大双眼没命地找工作,好像马上活不下去一样。我们今天下午就赶赴西安去,先瞧瞧兵马俑,看看大雁塔,放松放松再说。如果到时身上的钱还没花光,再到昆明或者桂林走一遭,没啥大不了的。”

他在说话的时候,身边的赵四小姐低垂着头静静地听,双颊更加潮红,蛮幸福的模样。我只得暗暗地叹息,当初多傲骨的赵四小姐,今天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没点骨头的小鸟依人了。看来女人不管如何逞强,一旦被男人征服,便会变成软糖一样了。

这时胡侃搂了一把赵四小姐,无比自豪地对我说道:“刚才给你的车票是赵清昨天买的,她说送给你了,叫你别恼火。”

听了这话,我惊疑地瞥了赵四小姐一眼。赵四小姐正好也抬头看我,双目中充满了万种柔情。

我不愿再看她,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猛地抬头惊叫:“不好,12点半了,我得马上赶到火车站去,你们慢慢吃!”说着,我起身便要走。

“帐还没结,慌什么慌?”胡侃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朝天打了个响指。眨眼工夫,一个女服务拿着帐单闪电般扑了过来。我连忙摸身上的钱包,准备主动付钱。可我的钱包还没摸出来,赵四小姐已经把帐结了。

胡侃朝我得意地一笑。

接下去胡侃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带我回到宿舍拿行装,然后跟赵四小姐一块送我到火车站去。

出校门的时候,四处都看到有人在告别有人在哭,生离死别一样。也有笑笑哈哈浑不当回事的,反正世界不大,说不定一转身又会碰面。

刚到火车站,居然有个衣衫褴褛的算命先生拦住我们,死活要给我们算命。胡侃抬腿要踹他,给我拉住了。我叫他随便给我算一卦。算命先生于是认真地问我是不是毕业了,我说是。他便闭上双目,一边掐着十指,一边喃喃自语。尔后,他两目猛地睁开,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豪情万丈地说道:十世以前,兄弟您可是帝王之家,今天你走出校门,事业上不敢说,但感情上桃花盛开是决没问题的,说不定早有个人间绝色的女子在那边等着你了,不信到时你拿刀砍我!

我说信信信,塞给他十块钱,匆匆逃进了火车站。

胡侃却一路哈哈大笑,说有趣有趣,这算命的牛皮吹得比俺老爸还厉害!

1点42分,南去的列车准时开动。胡侃跟赵四小姐并排儿站在月台上,手拉着手,一起向我行注目礼,然后一起向我挥手再见。

浮城是南国一海滨小城,三面环海,就像一块浮萍般飘在大海上一样,故得此名。

浮城的确不大,有人说就鸡蛋那么大,小巧玲珑的。如果你是个充满幻想的男人或者女人,你可想象出将它轻轻地放在你的手掌心,然后捧着它满大街乱跑。

浮城虽小,但五脏俱全,有山有水,有路有桥,有洋楼有大街,还有大街上匆匆走过的芸芸众生和男男女女。

我和胡侃之所以选定浮城,主要是胡侃的主意。他说浮城这里不仅像天堂一样美,吹着清凉凉的风,泛着碧蓝蓝的海水,而且美女如云,不来白不来。而我则看中这里的悠然感觉,所以就同意了。

当然,胡侃有了赵四小姐还想着浮城的美女,多少有些不该。但他就是这样的人,没法。再说了,赵四小姐早已决定留校任教的,而胡侃是个坐不住的人,所以他最终跟人家能不能成,现在下决论还早得很。

闲话少说。2004年7月8日早上10时许,我正式抵达浮城。先是在下栅检查站进关,然后在香洲总站下车。

(昨天离开南京时,我上的是火车,今天凌晨到达广州后便不换成了大巴,因为广州到浮城并无铁路。)

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我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餐馆,放下背包和行装,先饱餐一顿再说。

不论走到天涯海角,饭是一定得吃的,就算还没找到工作也不例外。

吃饱了,一边轻拍肚皮,一边举目四顾。却见前方50米处,居然有一家物业代理公司。正好,我得先租房去,这是关键。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南方这边我知道物业代理公司就是卖二手楼的,还负责帮过往的男女租屋。

现在社会就是好,什么活都有人帮你做,只要你有钱。

结果,一个女职员给我介绍了一个好所在:小套间,一房一厅,月租900块;地处香洲香炉湾边边上的碧涛花园,面向大海,10楼,简直是“无敌海景”。

我很痛快地交了钱。来浮城之前我和胡侃就在网上了解过了,这里得这个价。可不,成交后,那位女职员一个劲地朝我惊呼,说你真是超级好运啊,这样的海景房起码得1200块以上才能租下来,可这房东马上要出国,没时间拖下去,今天匆匆过来托盘给我们,叫我们马上低价租出去,没想我们刚接下盘便给我撞到了!

听得这话我心里蛮有些甜的。不管真假,反正我喜欢好听的话。听说多听好听的话有利于消化和睡眠,还有利于人体性功能的健康发展,所以有时我喜欢听听好话。

下午,我上街买回了一些生活必须品,有毛巾、牙刷、拖鞋、脸盆以及卫生纸等。房东的屋子里面提供了家私的,还有一台电视机,否则我快要破产了。

看来,接下去赶紧找份工作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浮城再美也不是我的浮城。

但第二天我并没有去找工作,而是一觉睡到了快晌午才睁开朦胧睡眼。

一者因为昨天旅途有些劳累,得补回个懒觉恢复元气;二者因为本人一向秉行这样的一条法则:一个人活着的每一天,都应该当作是一种生活体验,而不应该当作是一种精神负担。可惜,芸芸众生就是想不开,总要将活着的每一天当作一种苦难历程:小时觉得长大才够劲,结果小时没活好;长大了又觉得小时的日子才美好,结果长大后也没活好;读书时觉得只有走向社会才会享受真正的自由,结果读书也没活好;走向社会后,又觉得只有校园才存在纯洁和真诚,结果在社会中也没能混好。后来,人便老了,一生便完了,却一天也没能好好活过。

所以我说,不管在校读书也罢,毕业后找工作也罢,不如当作是一种珍贵无比的生活体验,没必要动不动感觉世界末日已到,整天神经高度紧张,随时要绷断一样。

其实,绝大多数情况下随意些,放松些,未必是坏事。就算找工作想必也同此理。听说某女找工作跟上战场一样,超级拼命,面试时人家每问她一个问题,她便像打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连毫不相关的国际问题都说到了,恨不得人家马上定了她。但结果人家当然不要她,不敢要,怕她神经质,怕她哪天会突然来个精神崩溃。又听说曾有两男士本是好友,后来因同时竞争同一个蛮好的工作岗位,两人开始了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甚至不惜大编特编对方的劣迹,恨不得踩着对方往上爬。结果,人家怕了这两位能人,干脆谁也不理了。

所以说付出努力是有必要的,但付出所有的美好,却是没必要的。找工作不仅是一门学问,也是一种人生。

闲话少说。晌午时分,我终于起了床。下午1点多,悠哉悠哉地离开自己的住处,先到报刊亭上买一份本市地图,然后随便踏上某路公交车。我说随便就是不管它将我拉到何方,只要它最终将我拉回来就行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到哪,我只想坐在车里随便看看外面的世界。

第二天,我还是做同样的事,随便坐上另一路公交车,然后静静地看着车外的世界。

或者你以为我闲得无聊,其实不是。两天下来,我几乎走遍了整个浮城的东西南北,每个方向大概有什么样的公司、商场、小区及学校等,我差不多心中有数了。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贻”。先把这城市的状况摸清楚再做动作不迟,反正找工作也不在乎迟一天还是早一天。如果连人家是怎样的一个城市都不熟悉,便四处乱窜,我想就算能侥幸找到一份破烂工作也是不值得称道的。

不过,这两天我碰到一件怪事得在这里提一下:这两天乘车游城的时候,有个长发飘飘身材修长的白衣女子曾两次从我身边飘然而过,虽然我看不到她的面容,更不知道人家是谁,但我居然猛地“格登”一下,触电一样。当然,这也许是我的神经出了点小问题,不多说也罢。

第三天,我不再搭公交车,却以步行四处胡乱地走,看到商场便进,看到街巷便钻,同样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想看看这里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如此而已。结果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的人果然很悠然自得,根本没有某些大都市那种风风火火你死我活的紧张气氛。

我说过,来浮城之前,我看中的正是这样的一生活方式,看来我没白来。

第四天,我对这城市感受得差不多了,于是准备开始正式找工作去。没想还没出门,胡侃居然兀然出现在我跟前了,而且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这家伙,又闹出什么名堂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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