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不断地响,不夏翻了个身,用被子死死地捂住了脑袋,缩成了一团。
躺在对面床铺的顾墨狠狠地拎起一本书,那本精装版的“如何学习做一个优雅的女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优雅的抛物线,最终,它伴着破空的声音,砸在了不夏的身上。
不夏犹如一直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蹦起来迅速的关了闹钟。然后顶着一张明显没睡醒的脸,暗暗向顾墨比了比中指。顾墨翻了一个身,声调悠悠传来:“再敢对我竖中指就剁了你的蹄子!”不夏条件反射的把手缩在身后:“顾墨,你到底长了几只眼睛啊?”睡在不夏正前方的一张床铺的南北带着浓浓的睡意,告诉了不夏答案:“两只,正常的人类都长着两只眼睛,虽然顾墨不怎么正常,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算是个人类。”“七彩花花。”顾墨顿了顿:“如果你不想让全校的人知道你这个不怎么雅观的外号,那么,闭上你的嘴巴。”这句话成功地让南北闭了嘴——
还在高中时期,不夏,顾墨,南北和付念微就已经有七八年的革命友谊了。上海是个大城市,所以对于从小学二年级到初中到高中乃至于到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的她们,似乎只有孽缘可以形容了。关于七彩花花这个词,这是南北一生的痛——
关于七彩花花这个词的由来,有那么一个不这么美好的故事,这个不怎么美好的故事发生在南北高二的时候。当时学校组织校庆活动,而长相姣好身材高挑的南北毫无疑问被拖去做苦力了,不,为学校奉献去了。本来顾墨也应当去发光发热的,但由于顾某人过于强大的气场,那些个学生会成员没敢让会长大人上场,不夏因为当时有大合唱逃过一劫,付念微因为生病,也顺利避过一难。
当时南北和一群不明生物体也就是一群被青春痘覆盖到看不太清楚脸的男生在排练,在拒绝那些个甲乙丙丁要求送她回寝室的邀请后,南北一个人准备走回寝室,但悲剧发生了——她走到一半,天开始下雨。为了美化环境,学校领导又脑抽风的在大礼堂到宿舍的路上栽了两大排白杨树,而附近有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这会儿前不着村不着店的,南北只好跑着回去。但是当南北回到寝室的时候,她还是湿透了。最悲剧的是,南北当时身上穿的是一件类似于土地婆婆的演出服,它还在掉色!
本来南北想要趁寝室没有人赶紧洗个澡换一下衣服,但是上帝总是喜欢开玩笑——本该空无一人的寝室多出了一个名叫顾墨的生物体。
两个人大眼瞪大眼的相互等了足足一分钟,直到顾墨缓缓的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存在QQ里,南北才回过神来,南北冲过去去抢了顾墨手机删了底片,但是,顾墨早就复制了N加一份。那一天南北不但重感冒还留下了一个不怎么雅观的外号。
这里顺便提一下,她们住的宿舍大概有四五十个平方,一开门右边是中空的书架,左边是鞋柜。书架左边放了四张床,上面两张床隶属于顾墨和南北,下面两张床隶属于不夏和付念微。就像是两个凄凉的小女子被恶霸踩在脚下的样子,当然,这是不夏的评价。
顾墨女王式的命令又来了:“小夏子,你还有十五分钟又四十一秒的时间赶去上课。”
不夏撇撇嘴:“大学里上课完全就是个形式好噶?我从开学开始就一直逃这科的课。只要到学期末让我们家南美人小小的牺牲一下,拋个媚眼什么的,不怕不过关。”
南北猛翻白眼:“你直接叫我把腿盘到那些考官身上去好了,更直接更有效。”
不夏曰:“希弦会杀了我的。”(希弦,南北男友,已有足足三年的奸-情。)
顾墨凉凉的声音传来:“不夏,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滚出我的视线。”
不夏哇哇大叫:“你肿么可以酱紫!!!!”
尽管不夏在心里给一个名叫顾墨的小稻草人扎了无数针,但是,天生软骨头的不夏还是在规定的时间里圆润的滚出了房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顾墨和南北老是针对着她,一大早就要被赶出温暖的小被窝就算了,还不给她带饭。(顾墨南北:那是你以为!我们从未针对过你,我们只是突然决定要折磨一下你而已。)要知道,一个集宅女腐女懒女于一身的生物体,每天最痛苦的事就是去上课和买饭了。
当不夏磨蹭的宿舍门口时,时针已经指向八点二十五。这意味着,不夏从现在开始只有五分钟的时间穿过足足两千米的路径到达教学楼了。倒不是说学校大到离谱,而是当年建学校时的那个设计师实在有病,好好一条不足两百米的路,硬是被她弄成了九曲回肠。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神经病人年年多。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一开始的时候是很好玩很新奇,但渐渐的都淡下去了。
不夏不紧不慢的走在羊肠小路上——大学不像高中时候抓得那么紧,迟到一秒钟都得凌迟处死。逃课已普遍化,而大学里上课点名的教授已经绝种化。就算点名,也有同学帮忙掩盖——这几乎是大学生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所以,迟不迟到,真的无所谓了。如果不夏知道她遇上的将是怎样一个老师,也许,这些念头都不会存在了。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这就注定了不夏悲催的结局。
不夏偷偷摸摸的伸出一颗头来,看了看,发现讲台上没有人。就大着胆子走了进去,什么嘛,教授都没来。不夏抱着书,走向最后一排。一路上,无数学生向她投来敬仰的目光,参杂着不可思议、惊讶。不夏有一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
当不夏走到最后一排,也就是最高处,整个教室的人都齐刷刷的低下了头。不夏一点一点向最右边移去,这是她的一个怪癖--喜欢坐在最右边。但是,那个座位上已经有一个人了,是一个女孩,看是去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大概一米六,头发披散着,有很长的刘海,不厚不薄,但却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唇很白,脸色也苍白,像是很多年没有晒过太阳一样病态的白,几近透明,就像是欧美电影里的吸血鬼公爵。这样形容一个女孩好像有一些不礼貌,不夏暗自打住。
她忽然转过头来,睫毛像蝶翼一般颤抖着,她睁开了眼。不夏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妖,瘦弱的,裹在黑色长风衣里的妖。羸弱到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可那一双眼眸漆黑,像是古井一般幽深无澜,没有丝毫的起伏,又好像包裹着丝丝黑暗气息,有无尽的墨色蕴含在其中。
不夏赶紧移开了视线,在这么看下去,会让她觉得被扒光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参观一样难受,同时又有一丝疑问浮上心头:这么小,应该是初中生啊,怎么会在这儿?
“你,是谁?”如何形容这样的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丝毫的起伏,像是机械一般平稳。
不夏指了指自己:“你问我吗?”
那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
不夏很没骨气的就回答了:“我是这儿的学生,你呢?来这里玩吗”
可是,不夏清楚地看到,前面一排的一个女生,她的肩膀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