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璀璨,皓月当空。
星辰下,老和尚静坐菩提树下,双手合十,用他那慈悲的佛法渡面前这位痴恋缠心的有缘人。
聂云问:“我很痛苦,我该这样痛苦的苟活吗?”
老和尚双手合十,含笑问:“你为何不去死?”
聂云抬眼望着老和尚。
“你怕死?”
“不怕。”
“不怕死,又痛苦,为何不去死?”
“生亦何欢,死又何惧?我曾经死过很多次,没有成功,后来我不死了,死了就太便宜我了,我想尝尽世间所有痛苦,来减轻我的罪孽,来让我心理好受,可是我发现越活着越痛苦越难受,我不知道这样苟活着是否正确?”
老和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是那句话,你为何不去死?”
为何不去死?
他在等什么?又在期盼什么?
菩提树下,老和尚就这样望着面前的聂云,他说:“贫僧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聂云沉默不言。
“曾经有一个人,一生碌碌无为,穷困潦倒,靠乞讨为生。一天夜里,他实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就来到了一处悬崖边,准备跳崖自尽。
自尽前,他细数自己遭遇的种种失败与挫折,不仅为自己悲惨的命运嚎啕大哭。崖边石缝里长着一株低矮的树,听到他的经历后,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这个人见树在哭,忍不住问:“难道你也有不幸?”
小树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苦命的树,生在岩石的缝隙间,营养不足,环境恶劣,枝干不得伸展,形貌生得丑陋。我看似坚强无比,其实是生不如死呀!”
那人说:“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苟活?”
树说:“死倒也容易,但你看我头上的巢穴。此巢为两只喜鹊所住,一直以来,它们在巢里栖息生活,繁衍后代。我要是不在了,那两只喜鹊怎么办呢?”
那人忽有所悟,从悬崖边退了回来。
老和尚讲完这个故事,双手合十看着面前的聂云:“你明白什么了吗?”
“我明白这个道理,每个人都不只是为了自己活着,无论多么成功,或者失败,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或亲人、或兄弟、或朋友、或子女,或那一份爱恨……这是一个人存在的最本质价值。可是……”聂云眼里泛起了湿润:“可是让我活着的那些人,都去了,我失去了所有所有……留下的只有那份赎罪的爱……这份爱在黑暗里无边无尽……爱是什么?我又该如何看待爱?请大师指点。”
“你是有大智慧的人,你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可你就是不愿放下,你太执着。”老和尚一脸沉重:“我佛提倡慈悲,出家人四大皆空,恩爱是苦!静中佛法,万缘放下。施主,你放下吧。”
“放下?让我否定我的爱吗?否定我曾经坚持的所有吗?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聂云仰天而笑,抬眼看向老和尚,摇头:“今生无人能否定我的爱。”
“阿弥陀佛。”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他慈悲的看向聂云:“施主,放下不等于忘记,也不等于否定,是随缘。”
“随缘?”
“我佛以慈悲为本,方便为门。劝世人学习放下万缘,不要执着感情,却不是要人无情。因为,人本来就是有情众生,只要把爱情的聚散当成因缘变化来看,明白“缘生则聚,缘灭则散”的道理,爱和恨便能在这一念之间转变、释怀。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感情,佛教称众生为“有情”,就是因为“有爱”的缘故。人活在世界上,除了饮食的养分,还需要精神的滋润,而感情就是最好的精神滋润剂,因此,感情和生命可说是息息相关的。
感情虽然带给人很多温暖,但是可能充满痛苦;相爱的人,感情浓烈,如胶似漆分不开,一旦爱过了头,或失去了爱,就变成了苦;也有人以为只要不动情,就不会为爱所苦,这恐怕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既然****和生命息息相关,无论是否定它,或硬生生地把它切断,既不合乎佛法的因果,也不合乎人情的道理。只能随缘。该去的去,该来的来,有因有果,这就是众生相。”
老和尚的话让聂云沉默了。
聂云沉默,老和尚也沉默,小和尚更是闭口不言,只有菩提树叶在星辰下开始飘零…
“施主还记得那日,贫僧问你的那个问题吗?红尘里,对你来说世间何为最珍贵?”
聂云抬眼看着老和尚。
“施主你现在的答案是什么?”
聂云沉默,在沉默中,他闭上了眼,最后还是回答:“面对同一个问题,有些人或许会因为时间的改变而改变答案。而我,无论是昨天,或是现在,还是明天,我依然是那个答案,我不想改变,失去的最珍贵。也许真的是我太执着,放不下吧。”
“阿弥陀佛。”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不言语。
星空下,聂云一脸无情,他问:“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这样的一个社会里,像我这样的一个人,这样辛苦地去爱一个人。是否值得呢?”
老和尚一脸慈悲:“施主你自己认为呢?”
聂云沉默,无言以对。
老和尚问:“你累吗?”
聂云答:“不累。”
老和尚问:“你疼吗?”
聂云答:“不疼。”
老和尚问:“你苦吗?”
聂云答:“不苦。”
老和尚问:“那你为什么眼角有泪?”
聂云答:“因为我也是人,我也需要安慰,所有的,累,疼,苦,只能化为一滴泪水……”
老和尚也沉默了一阵,终于他开了口:“爱不重不生娑婆,情不深不堕轮回。路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不能怨天尤人,你只能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无怨无悔,无怨无悔……”聂云低声喃语,最后他笑了,他似乎明白了。他用坚定的目光看了老和尚一眼:“我对红尘已不在留恋,我愿皈依我佛,带着那份永刻我心间的挚爱在佛门中了却残生,化我一生罪孽。”
菩提树下,老和尚不说话。
聂云站起了身,双手合十朝老和尚行了一礼,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菩提树下的老和尚双手合十,朝着聂云的背影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师父,他就这样走了吗?”小和尚望着逐渐消失在夜幕里的聂云。
“红尘,红尘,你若不走上一遭又怎了断前世债,今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