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夫人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好,自从怀孕后,燕冲正更是小心谨慎,同时还请了住在黑俊家对面的蔡大姐一起照看。但燕夫人怀孕之后,性子比以前向为内向,渐渐的减少了外出。
很长一段时间,严父血开始变得有些忧郁,他已将这美丽文雅的女子当成了自己的姐姐,他们的感情也是镇中最好的,但他偶尔会提起来,燕夫人对他越来越冷淡,有时候甚至拒绝他的拜访。但有时候又突然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拍着他的脑袋说要一起去踢键子。
严父血将燕夫人忽冷忽热的态度告诉了燕冲正,但燕冲正也非常担心,那时燕夫人突然提出来想在屋上加个阁楼,这样就算呆在家中,也能看到街道行人。
燕冲正马上就着手搭建阁楼,他还怕燕夫人在家无聊,亲手做了台织布机给她,让她闲来无事可以摆弄。
阁楼盖好之后,燕夫人突然提出来要搬到阁楼安胎,虽然燕冲正心中失落,但为顾及妻子情绪,只好答应了。
那时一起帮忙照顾燕夫人的蔡大姐就隐隐发现,这对恩爱异常的夫妇出现了一些间隙,但燕冲正爱妻如命一如往常,变的,只是燕夫人——
她不愿意再接受燕冲正的种种好,也不愿意与他亲近,她总是将自己关在阁楼,还总是说自己头疼。
就算燕夫人如此冷淡,燕冲正还是关心异常。他感觉到燕夫人的疏远,也不敢太过接近,只是时时拉着蔡大姐,事无巨细的问。
蔡大姐担心燕夫人的身体,提了很多次,希望燕冲正能找个好点的大夫来诊断一下,但燕冲正说怕燕夫人胡思乱想,一直没有请大夫来看看。
燕冲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眉头总是深琐,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燕夫人身子不好,怕保不住这孩子,怕令燕冲正失望,才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大家都等待着这个孩子出生,或许孩子出生了,燕夫人就不会那样紧张,或许孩子出生了,他们又会回到恩爱的从前,那时一家三口,一定会其乐融融。
孩子还没有出生,燕冲正已经起好了名字,无论是男是女,单名一个飞字。
燕飞。未出生,名先起。
八个月后的一个冬天,这个未出生已被冠好名的孩子出生了。
谁也没有料到孩子这么早就出生,那天大早,太阳未出,雪却扬得纷飞,燕冲正被燕夫人的痛叫惊醒,像世上所有初为人父的男子,急得鞋子都未够得穿,光着脚散着发,跑在冰雪满地的大街上,他失了分寸,急得连产婆住在哪个街巷都想不起来,只是一路大叫着产婆的名字,从街头到巷尾,几乎吵醒了镇上所有人。
燕冲正仍旧光着脚,身着单薄的里衣等在楼下,不吭一声地足足那样等了三个时辰。
那个年轻的生命,在吵杂的期待中,在茫茫大雪之天,承载着父亲的期盼,呱呱问世。
产婆抱着哭声洪亮的孩子,蔡大姐喜而哽声报喜:母女平安。
燕冲正仰天大笑,七尺男儿,竟喜极而泣。众人无不动容。
燕飞成了燕冲正生命里唯一的光点。燕夫人生了孩子之后,在阁楼上静养了一年,但她的性子始子没有再变回来,她不愿意接近自己的丈夫,也不愿意多看自己的女儿一眼,她的冷淡曾令燕冲正痛不欲生,所有的人,包括严父血,都因着燕冲正难掩的悲痛对燕夫人都带着一股隐恨。
她为何如此?她有哪里不幸福?有哪里不满意?为如活生生将一家幸福如此打碎?
燕夫人独自静养的一年,燕冲正强忍心中苦痛,将所有的爱转移到了独女燕飞身上。
没有谁见过一个父亲会如此爱自己的女儿,就算他再忙再多事,燕飞一定是抱在他手上,无论她是睡着了,还是乖乖的醒着。
燕飞长得并不像燕夫人,但燕冲正静下来看着燕飞的时候,总是眼眶发红。
那个他深爱的女人活在他心中,却死在他的生活里。明明相守在一起,却咫尺天涯。
也许上天也觉得自己未免无情,所以他补偿在了燕飞身上。
燕飞很乖巧,也很聪明,虽然燕冲正宠之如命,她却从来不会侍宠而娇,她很大方,很听话,一岁不到的孩子,就总是为别人着想,总是笑,也总是逗别人笑。
有了燕飞相陪,燕冲正的伤痛也慢慢平息,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到哪里燕飞都是大家眼里的焦点,所有的人都喜欢这个孩子,真心的喜欢,感谢她为燕冲正的生活带来的新的光明,新的快乐。
严父血与黑俊也一样,视燕飞如已出,难得燕冲正舍得放下燕飞让他们来抱,两人还经常会为了谁来抱而吵个不停——
慢慢的,燕夫人给大家带来的伤痛淡去了,燕飞就像个太阳,给大家带来了光明的快乐。
燕飞虽然很健康,也很聪明,但走路却是所有小孩子中最迟的——
因为她到哪里都有燕冲正抱着,只要燕冲正在,他决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外。有次严父血照看不慎,燕飞想起身要走,不慎跌在了地上擦伤了手。燕冲正知道后心疼得不得了,还揍了严父血一顿,气得严父血哇哇大叫。
所以到了燕飞三岁,才会独自行走。
燕冲正因着在镇上积累起来的众人爱戴,使得自己的爱女成了这里的公主。
燕飞是幸福的。
但,天意弄人,似乎燕飞拥有不得幸福,给予她的恩惠,又无情夺去。
燕冲正来小镇的第五个年头,燕飞四岁。
镇上又搬来了两个人。一个年轻寡妇,带着一个七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