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二十余年的一段传奇,说到这里为止。
小胡子男人一路上都跟黄不离说着子墟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如原人原事发生在眼前,黄不离花样少女,自然听得入痴入迷,故事虽然只在一个小小的子墟镇,却引出江湖朝庙最顶深的事端,不禁得竟也想穿越时空,回到未出生之前的那段子墟奇缘中走个来回,哪怕只是当个看客也足够。
“那个没有名字的小少年,该不会是——”她转眼看着走在前面不远处的海止殇,莫名的心又跳得很快。
“哼哼,起了个什么鬼名字,难写得要死。殇殇殇的,搞什么文人墨客的骚味,叫着都觉得晦气。”小胡子很不满这个名字,总觉得像是背着谁在出一口恶气一样。
黄不离捂着嘴笑道:“没有呀,我觉得很有意义呀,止殇止伤,感觉很像个救世者啊。”
“人家英雄救了美,现在你当然什么都觉得好了。”小胡子翻了个白眼。
黄不离拼命收回目光,害怕被小胡子发现自己的用心,做作地看了看周围的风景,才发现他们越走越荒凉,感觉前面就是绝地了一样,不禁担心道:“三叔叔,这儿看上去好像是绝处了,前方还有路么?还会有像你刚才说得那个世外桃源么?”
“不到绝处,怎见柳暗花明?跟着我走就行了。”小胡子快速地挑着眉,样子非常逗。
黄不离听话地点了点头。
小胡子笑了笑,心道儿女情长之事,真是哪时哪处都会悄然萌发,只不过最怕不对眼的情缘,只会害苦了有情人,也怕这春心刚萌的少女会跟她母亲一样,早付了真情,错付真心。
“你干嘛老是拿眼瞄海止殇,你觉得他哪里长得不对劲吗?”小胡子故意说得很大声。
“没有没有——”
“还说没有,没什么好奇怪的,他的爹是个色目人,眼深鼻高肤白,他像爹。”小胡子解释了一句。
黄不离怯怯看着海止殇,不敢看,又很想看。
小胡子笑道:“你年纪还小,前方多得是好男儿,可千万别因少时不懂,错把喜欢当成爱。”
黄不离理解了一半,羞怯不已道:“什么喜欢爱的,三叔叔怎么跟我娘一样的口径。”
小胡子一阵惘然:“是么?你娘也这么说过?”
黄不离笑道:“有时候会。”
小胡子笑了笑,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皱眉,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黄不离觉查到他表情的变换。
“嘘。”小胡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前面的海止殇叫停。
海止殇也凝着眉道:“三叔也听到了么?”
小胡子打着噤声的动作,轻闭上双眼,神识四面八方如洪水般铺张着!
黄不离愣愣看着小胡子,此刻才意识到,这看着不怎么高明只会打诨的三叔叔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海止殇看着自己的叔父,一脸的严肃与信任。
小胡子凝神聆听,如奔腾万马般的神识里,已临摹出远处一对在奔跑的快马,还有快马上的一男一女,所有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声音也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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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对黑衣男女,各骑一匹黑马,像是从夜色中挣脱出来的人儿。
“哥,没路了。”马上的黑衣女子迎着四面八方来的风,平静地对身侧马上的男子道。
“不可能的,凭我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可能连看三眼还会记错的。就是往这方向走的没错。”男子勒住了马绳。
“哥,真的没有路了。”女子的马在徘徊,她安静地看着男子。
“等等!”男子还是不甘心,皱了皱眉,闭上眼侧耳倾听。
女子安静地低头等着。但她等了半天,男人都没有说话,她安静地从马上下来,来回看着四周穷山恶水般的路。她知道兄长的修为远在她之上,而且她也不愿多说什么怀疑的话以使兄长难堪。
过了一会儿,男子张开了眼睛,慢慢从马上下来,牵着马看着前面萧瑟的远方。
穷山恶水,山秃水涸,若不是他反复看了那幅画,若不是他对自己的记性非常有信心,他也当真要调转马头重寻去路了。
“哥,你听到什么了?”女子向男子靠了靠。
男子摇头道:“什么也没听到。”
女子慢慢眨着眼睛:“什么意思?”
男子正襟肃然:“正是因为什么也听不到才奇怪。这世上,哪会有这么安静的地方?更何况是这样的山水景象,竟然没有一点野兽行走呜嚎的动静,就算是死地,也会有虫蚁爬行的声息。而这地方,却没有半点声响,似乎除了你我,这里已没有其他活物。”
女子瞪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凝神敛气地感知了片刻,轻皱了下眉:“那我们回去吗?”
她话音刚落,男人突然上了马,边策马边对女子说:“快跟我来。”
两匹黑马载着两人艰难地在乱石间飞奔,绕过一个小山丘,突然显出一个随意潦倒的茶棚。虽然破旧,但这茶棚在这样的地方却显得格外亲切温暖。茶棚柱上悬着一个没有铃垂的铃铛,在风中发出暗哑的声音,想是刚才男子就是听了这声音循着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