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也就算了，清儿，你是本宫可心的人儿，本宫就是看你做事勤谨，才专门把你拨给太子妃使唤的，太子妃有孕在身，你怎地都不知道来凤栖殿把这喜讯告知本宫一声，太子妃年纪轻，没有经验，若是本宫知道了，这孩子怕也保得住了。”周后对这刚刚失去的孙儿是惋惜的不得了的，对凌曦也是更加怜惜了几分。
“母后娘娘，您别生气，不关她们的事，都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您要怪就怪罪儿臣吧。”凌曦话音还未落，便又咳了起来，小脸儿变得通红，“清儿，你去给你家主子煮一碗冰糖雪梨水来，这止咳的病根儿啊，中药是不能完完全全药到病除的，还须得食补慢慢地调理，我原来生轩儿的时候，月子里也是落下了咳嗽的根儿，就是靠着这冰糖雪梨水慢慢地治好了这病根儿，曦儿，你就好好将养着，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你还年轻，关键啊，是得把这身子给养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母后，谢谢您。”
“快别哭了啊，看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待会儿又把眼睛给哭坏了，可就不好了。”周后忙拿了帕子替凌曦拭着。
“本宫已经派人出宫宣旨去了，凌夫人和心儿明天应该就会进宫来了。”
“母后娘娘。”
“好了，好了，好好地别再哭了啊，哭坏了，你叫本宫怎么跟凌夫人交代啊，你看看，这才嫁进宫来一个多月，就把女儿弄病了，凌夫人该怎么埋怨本宫啊。”
“母后。”
“你们先下去吧，本宫在这儿陪太子妃说说话，需要你们，会叫你们的。”
“是，娘娘，奴婢们告退。”清颜、雪儿、梅儿依言纷纷告退。
“曦儿啊，本宫知道，咱们婆媳俩还是蛮生分的，可是本宫是真心地想要对你好。”
“母后……”
周后示意凌曦不要说话，继续抓着她的手，说道：曦儿，本宫不瞒你说，你十岁的时候本宫就看中了你，本来一心想着想要你给瞻儿那孩子的，只可惜那孩子啊，没那个福气，也没料到日后他们兄弟俩会为了你闹得那样僵，所以刚刚指婚的那会儿，本宫对你不是没有怨言的。
“对不起，母后娘娘。”
“这又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得怪我那两个皇儿，怎么都是这么死脑筋的人，但是你贤淑温婉，又懂得以大局为重，进宫以来，更是一天不落地来凤栖殿给本宫晨昏定省，本宫也很是感动，本宫也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这次是你初次有孕，本宫居然全然不知情，居然都没能对你多加照拂，本宫心里是很遗憾也很痛心的。”
说到孩子，凌曦的眼泪又抑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周后忙敛声道“母后知道，轩儿那孩子也让你伤心了，本宫原以为他千辛万苦地得到你，一定会倍加珍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娶凤凰，三天后就是迎娶的吉日，母后知道，你心里一定是一肚子苦水的，母后也是女人，懂你心里的别扭，你虽然什么都不说，母后知道你的委屈，孩子，你受苦了。”
“母后……”周后的句句话都说到了凌曦的心坎儿里去了，凌曦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种种痛苦和委屈，扑倒在周后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连周后都不禁动容，想当年自己嫁给皇上的时候是十八岁，凌曦这孩子不过才是二八年华，就要面对这失子之痛，当真是残忍极了，周后抚摸着凌曦瘦削苍白的小脸儿，不由得心疼极了。
长公主出嫁好些日子了，驸马又是封疆大吏，周后好些年没见过她了，这小凌曦就像是自己的幼女一般，周后觉得自己满腔的柔情都融化在了凌曦的面前，更加倍地想要疼惜她了。
“奴才、奴婢恭送皇后娘娘。”东宫殿一屋子的奴才鱼贯而出。
“娘娘。”
“奴婢有话想跟您说。”清颜追了出来，因为昨晚小林子的话太让清颜惊惧和震撼了，她实在是承受不了，也承担不了，必须让皇后娘娘知道。
“什么事？”
“请娘娘屏退左右。”
“清颜，到底什么事？”周后很少见清颜这样严肃认真的样子，也很是纳罕。
清颜不是没有轻重的孩子，既然她这么坚持，就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周后于是屏退左右。
“小林子，你怎么才来啊？”
“太医院临时有事，给耽误了，抱歉清颜让你久等了。”
“结果怎么样了？”清颜连寒暄也顾不得了，干脆果断直奔主题……
“清颜，你这药到底是哪儿来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清颜，我一心为你，也请你完全地相信我。”见小林子这般严肃认真，又想及小林子的为人，清颜定了定神，回道：是摆在我们娘娘桌案上的汤药。
“什么？”小林子显然是深受了惊吓。
“干什么这么吃惊？”
“你确定，这是给太子妃娘娘服用的汤药？”
“这我不知道，只是娘娘小产的那日，我和梅儿、雪儿她们冲进来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是我第一个进的内殿，我分明看到桌案上有这碗药，桌上还撒了不少，当时我就很起疑，因为那天我并没有呈上任何汤药给娘娘，但是桌案上却摆了一碗汤药。”
“会不会是东宫殿里的其他姑娘给娘娘端上来的？”
“不会啊，按照太医的吩咐，娘娘因为才刚刚怀孕，只需每晚服用定神养胎的冲剂即可，东宫殿并没有熬制任何汤药给娘娘，而且，娘娘的汤药和膳食素来都是我亲自负责的，从不会绕过我经了他人的手传给娘娘，所以，所以我才觉得很蹊跷。”
“好了，你先告诉我，这汤药里到底有些什么？”
“都是些堕胎的药物。”
“什么？”
“有少许红花，还有附利子，虽然量很小，可足以要了娘娘腹中胎儿的性命。”
“啊……”清颜简直不敢相信，“你是说，你是说，是有人蓄意要加害娘娘，娘娘是喝了这些汤药才小产的？”
“也不是这样，尹太医这次也给太子妃娘娘把了脉，看了伤，导致娘娘小产的原因确实是因为外力的撞击，若真是服用了会导致娘娘堕胎的药物，众位太医不可能都把不出来的，所以……”
“那天，你冲进殿来的时候，殿里都有哪些人？”小林子询问道。
“只有娘娘和太子殿下。”
“天哪……”清颜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难道是，难道是……”
“清颜，不可乱说，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可是，可是……”清颜开始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要再关心这件事了，清颜。”
“不行，娘娘对我推心置腹，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不闻不问，绝不可以。”
“你我都是下人，主子们之间的事岂是我们能插手的，清颜，你听我一句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追究了，我们真的真的都不要再追究了，你只要日后更加尽心地服侍娘娘就是了。”
“你明明也猜到了，对不对，事情本来就是明摆着的，你只是不愿意去面对，是不是？”
“清颜，这里是皇宫，是把人命视作蝼蚁一般的所在，你我的想法或者猜测，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我都能平安顺利地活下去，尤其是你，清颜，你这么美好，我不希望你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受到任何伤害，我知道我人微言轻，也不能帮助你，但是我决不能眼睁睁看你身陷事端。”
“美好？你怎么想到用这个词来形容我？”清颜很是意外。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小林子一直偷偷地爱慕清颜，可是由于身份尴尬和自身的自惭形秽，小林子从来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这一次，也是再月色溶溶下，清颜觉得小林子也甚是俊秀，只可惜……
“可是，分明就是太子殿下……”清颜的话音还没有出口，便忙被小林子捂住了嘴巴，“清颜，不许乱说，我不希望你出事。”
“嗯嗯摁--呜呜呜……”清颜奋力挣扎了好一会儿，小林子才放开她来。
清颜掏出了锦盒里的药渣，交给了周后，刚刚听着清颜的叙述，周后的震撼不是一点点儿，“好孩子，本宫一向知道你心细，你好生地帮我照看着你家娘娘，不能再让她出一星半点儿事了。”
“是，娘娘。”
“那……”
“本宫知道了，你放心，好好地照顾你家主子就是。”
“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这是为什么呢，这究竟是为什么，轩儿不是很爱曦儿那孩子嘛，怎么竟容不得这孩子呢，周后百思不得其解，独自在凤栖殿踌躇了很久，本来想把慕容宇轩叫来问个究竟，可又怕惹出更大的事端来，惊动了皇上，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周后毕竟是经过太多事儿的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妻子怀有身孕，不是狂喜，不是期待，而是不惜伤害她硬要除掉这个孩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周后不愿意再深想下去了，曦儿那样冰清玉洁的一个孩子，她绝不相信她会有任何的瑕疵，她实在是有些六神无主了。
“娘娘，太子爷来了。”玉如进来通禀。
“快让他进来。”
“母后。”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慕容宇轩的眼窝深陷，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周后见到倒是吓了一跳。
“母后。”慕容宇轩跪倒在地。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母后说，母后一定会帮你解决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皇儿很少向自己服软，十二岁之后，便更是很少同自己亲近了，今日的慕容宇轩，倒才像是自己的孩子，平日里，太子的光环和重压双双围绕着他，她知道，他过得辛苦极了，但他一直是自己的骄傲，是皇上最大的希望，这些年，这样脆弱的慕容宇轩，周后从未瞧见过，仿佛又回到了慕容宇轩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周后是最幸福的，宇轩小的时候和母后最亲，连父皇都不怎么要抱，慕容长卿还为此吃醋不已，想起那些慕容宇轩依赖自己的日子，周后反倒觉得心安起来，被自己的儿子需要，似乎似乎每个母亲再幸福不过的事了，即便尊贵如皇后之于太子，即便他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母后，到底是他心底最柔软的牵系，周后知道，慕容宇轩今日的脆弱一定是和曦儿有关，但即便如此，周后还是觉得心安了不少，至少儿子还是最需要自己的，想到这里，原本一整晚都心绪不宁的周后反倒平心静气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