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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自那一日起,云知秋便刻意躲开陆慎,一日三餐全都与她错开,更别提早上送她出门,晚上再到门口去等了。

陆慎心里更是焦急,哥哥一旦倔强起来,她就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早上她就算起的再早专门等在云知秋的房门口,可是哥哥开门一见她等在那,第一反应就是反手把门给关上。那几日傍晚她都故意晚回去一会,就是想看到哥哥为她担心出来找她的模样,可是她躲在外面等了半天也见不到哥哥。

陆慎这几日心里憋的慌,上山打猎时老是心不在焉,王大婶看在眼里总免不了为这个后生担心,又加上最近天气转凉,山上也没什么猎物能打,便让陆慎先回家去。

谁知刚走进家门口,便看见王叔带着一个一脸老实木讷的女人坐在堂内,脸上红光满面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哥哥原先只低着头默默得在旁作陪,可抬头一见她今日竟这么早回家,顿时有些措手不及,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慌乱。

王叔却是没注意到这些,只兴高采烈得站了起来,对着陆慎说道:“这是邻村的李大梅,大梅,这是知秋的妹妹,陆慎。”

那个木讷的女人站起来嘿嘿一笑,黝黑的脸上刻着几道细纹。

陆慎心内隐隐不安起来,问道:“王叔,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王叔闻言忙问道:“知秋,你没和陆慎说,你今日看亲吗?”

云知秋闻言一惊,低低的应了一声竟是说不出话来。

陆慎听了这话心里头早已如锥心般得疼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得盯着云知秋看,放在腿侧的一双手也控制不住得轻颤了起来。

“正好你今日回来的早,也给你哥哥拿拿注意,这男子的婚姻大事一般都是由娘亲做主,若是娘亲不在也是让姐姐或是妹妹做主的!”王叔一边张罗着让陆慎坐下,一边给那李大梅使眼色,意思是好好表现。

那李大梅从刚进门那会见了云知秋之后,就好像喝了两斤二锅头一般,整个人都像是醉了一般。她人长得粗犷,身上又有残疾,一般家里长得周正点的男子谁肯嫁给她,可怜快三十的人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云知秋这般让人第一眼一看了就舍不得移开目光的男人,况且这么一个貌美的男子还有可能给自己做夫郎,她心里头早就飘起来了。

陆慎强压着心里的情绪,脸上只不动声色得问道:“不知李大姐今年多大了?”

云知秋在旁忐忑了好一会,如今乍一听陆慎真的在帮他说亲,心里头却不知怎么的酸楚了起来。

“二十……二十九了……”李大梅缩着身子小声得答道。

“哦……我听说李大姐腿脚不是很灵活?”

李大梅低着头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身子也不自觉得矮了两分。

陆慎心里的念头早已转了好几回,随即便再不看王叔和那李大梅,一双眼睛只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云知秋:“哥哥身子不好,如今到了冬日了更是受不得凉,没事更不要让他碰冷水,要不手上会长冻疮。他晚上喜欢早睡,睡得又浅,一点点动静他就会醒,枕头也不要垫得太高,要不他会不舒服……”

云知秋越听心里头越是乱的厉害,最后更是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够了,不要再说了!”

陆慎这才住嘴,只是神色复杂得看着云知秋。王叔和李大梅二人倒是没觉得什么,还以为陆慎在交代云知秋的一些琐事,正听得入神时倒是被云知秋吓了一大跳。

王叔脸色有些讪讪,本来以云知秋的条件怎么也轮不到李大梅,只是云知秋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全村都知道,也很难嫁人,可如今看今日的情形,云知秋对这李大梅并不是很满意。

陆慎倒是一刻也不愿再拖,忙站了起来将王叔和李大梅送到家门口:“王叔您慢走,今日我哥哥身子不是很舒服,您改日再来吧!”

王叔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一把拉过一脸木讷的李大梅,两个人赶紧走了。

云知秋揪着自己的衣角心神难安得坐在屋子里,他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是这样子冲动,也不知会不会被王叔看出来什么。一抬头正好看到陆慎走了进来,忙慌慌张张得站起身子往自己的卧室走去,陆慎又岂会让他如愿,一个箭步就挡在了云知秋面前。

“哥哥……”

云知秋只一味低头:“让开。”

陆慎心里一急,直接伸手将云知秋抱了个满怀:“哥哥你别不理我,听我说好吗?”

云知秋面上一红,忙伸手抵在陆慎肩上:“把我放下来……”

陆慎也不理,就这样子直接把云知秋抱到了他屋内的床边坐下:“哥哥都气了那么多天了,还不肯理我吗?”

云知秋偏过头说道:“谁让你口没遮拦,满口胡话!”

陆慎也不解释,只抓着云知秋的衣角不肯放手,眼睛里还微微有些湿漉,云知秋一看心便软了,只让她以后再不许说这样子的话。

陆慎心中无奈,嘴上却是不肯答应,只说道:“哥哥现在不气就好,要不我真是要急上火了。”

自那日之后,云知秋与陆慎二人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虽平淡却十分舒心。

王叔虽说没有来问那日说亲之事,云知秋也不提起,可这事在陆慎心里头却是一根刺,早晚都要拔掉。

云知秋爱干净,几乎每两日就要烧水泡澡,如今陆慎每日赋闲在家,有个人帮忙,烧水总是更加快一些。

此刻他卧房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只木制的浴桶,里面灌满了热水,正不停得冒着热气。他把手伸进浴桶里试了试水温,又将门窗全部都掩实之后才慢慢得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把身子整个都沉在热水里之后,云知秋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桶里的水温正好,泡的整个人都好似舒展开了。

他手拿着浴巾无意识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双眼也渐渐的垂了下来,这几日也许是心思过重了,晚上怎么也睡不踏实,现在整个人泡在热水里,却是勾起了他的瞌睡虫。

云知秋迷迷糊糊的靠在桶边,竟是慢慢的睡了过去,朦胧间还做起了梦。

梦里好像回到了十年前,慎儿还是女童的模样,身上的鞭伤在将养了许多日之后终于可以碰水了,他便去烧了好几壶热水倒在洗澡的大水桶里。可是当东西都备齐时,小小的女童却是闹气了脾气,怎么也不肯脱衣,到后来干脆背过了身去,直接把背对着他。

他此前从来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如今见这这孩子闹了脾气,却是一点都没辙。好话说了老半天小孩儿就是不肯乖乖洗澡,在屋子里躺了那么些日子了,若再不洗,都该有味道了。云知秋看了看桶里渐渐变冷的水,一咬牙,伸手一把环住小孩儿的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抱到浴桶里面。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你若是不肯让我给你洗,你就自己洗,我去外面等你,可好?”云知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此刻对话的人还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小小的女童乌黑的眼瞳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伸手自己脱起了衣裳。

云知秋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夫临走前交代过,这孩子背部也有伤口,洗澡的时候,最好是有人在旁边帮忙。

还是女童模样的陆慎脱一件衣裳,云知秋便接过去一件,放在一旁的盆里,过会再拿出去清洗。当云知秋完全看到小陆慎的背部时,却是连话都说不出了。瘦弱的脊背上连骨头都能数的清,更让人心疼的是,整个背上还纵横着一条条或是新的或是旧的鞭痕,甚至还有烫过的伤痕。

云知秋看着那个抱膝坐在浴桶里的孩子,语气也不自觉得柔和了下来:“你刚才不肯脱衣……是不想让我看到这些吗?”

小小的女童一言不发,只是伸手掬起了一小捧热水往自己身上浇去,云知秋见状忙沾湿手上的浴巾,小心翼翼得给女童擦拭起了后背。

场景忽的一转,梦中的云知秋还未反应过来时,浴桶中的女童却突然长大成了一名成年的女子,赫然正是长大后的陆慎!

此时的云知秋一只手还搭在陆慎裸露的肩头上,发愣般的看着她已然坚韧的后背和隐在水下有力的腰肢。

原先还背对着云知秋的陆慎不知怎么的,竟是转过了身来,面上还带着笑意:“哥哥……”

云知秋望着眼前这具已然成熟了的女子的身躯,心内一阵狂跳,忙避开了自己的眼睛:“慎儿……”他心里一阵慌乱,竟是连话都说不清了。

谁知陆慎竟对她不/着/寸/缕的样子不以为意,伸手一拉硬要把云知秋也拉到浴桶里来。

一阵手忙脚乱后云知秋竟真的被陆慎拉进了浴桶里,陆慎有力的双手还环住了他的身子,两条修/长的双腿更是直接环在了他的腰上!

云知秋恍然间只觉得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慎儿年轻有力的身体正与他紧贴在一起,他的耳边似乎还能感受到慎儿的呼吸声……

云知秋整个人猛然抖了一下,两只眼睛也跟着一起睁了开来,他先是茫然得望了下四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他做的一个梦,他两只手撑在浴桶上,忍不住闷哼出声,然后整个人更是傻了一般得坐在浴桶里。

他两颊通红,两条腿也不由自主得并了起来,两只眼睛更是看都不敢看下面一眼,枉费他之前一直教训慎儿,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最不知廉耻的人,竟然对慎儿有了这般的杂念!他两只手紧紧的掩着自己的脸,心里头的愧疚和羞耻早已将他击溃。

小小的卧房中慢慢得响起了抽泣声,他也不管浴桶里的水已经冰了,只这么呆呆得坐着。

突然,屋内床榻边的窗户那却传来了一阵窸窣声,云知秋猛地一惊,抬头望去,窗户外面竟是隐约有个人影在那!

“啊!”云知秋整个人不受控制得失声尖叫起来,窗外之人也被吓了一跳,慌乱中又发出了响声。

陆慎原先还在外堂那布菜,猛然间听到云知秋的尖叫声第一反应就是推门冲了进去,可等她进去之后才发现,云知秋还裸着身子泡在水里。

陆慎一只手扶着房门,只看了一眼云知秋的裸背,就别开眼睛问道:“哥哥怎么了?”

云知秋两手护在自己胸前,差不多把整个身子都没进了水里:“窗外……窗外有人……”

陆慎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只三步并作两步得冲到窗边,掀起窗门便将身子翻了出去,末了更是不忘将窗户关严实。

陆慎眯了眯眼睛望着前方那个正跌跌撞撞往前跑的人,只发狠般的往前跑了一段路便抬脚直接将那人踹翻在地。

她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只使足了劲死命往那人脸上砸去。

李大梅两只手胡乱得挥着,嘴里更是大叫起来:“饶命啊!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陆慎置若罔闻,只红着一双眼睛想要教训这个混蛋。

原来这李大梅自那日见了云知秋之后,便对云知秋念念不忘起来,整夜整夜得想着。今日她也是多喝了几杯,酒意一上来,就跑到这来了。其实她说的也是实话,她刚站到窗户边上,只伸手扯了扯窗纸,便被里头的人发现了,连云知秋在里面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陆慎和云知秋住的房子与王婶家近,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王婶和王叔,他们两人走出来一看,正好看到陆慎压着李大梅正往死里打,而李大梅嘴里只不停的嚷着“我什么都没看到!”

王婶见了赶紧冲上去拉开陆慎:“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那李大梅见有人来了更是扯着嗓子喊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啊!”

王叔在旁见陆慎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又看到李大梅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心里也大致明白了这李大梅做的什么腌臜事。他一想到这李大梅还是他做主给云知秋做的介绍,更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陆慎你也别忙着打她了,这有我和你王婶,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知秋吧!”王叔拉着陆慎说道。

陆慎听了这话才冷静下来,只见她冷冷得瞥了一眼那李大梅,便头也不回得跑了回去。

王婶看了看躺在地上叫死叫活的李大梅,“呸”的一声吐了口痰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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