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尽管头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巷子里还是一片乌漆墨黑。
香菜醉眼迷离,影影绰绰间能看到黑衣人的个儿不高,浑身精瘦,但能从他的体型中辨别得出来是一名男性,应该年纪不大,跟她差不了几岁。
一步之遥,香菜几乎能闻到他手上麻袋里散发出来的异味儿。
她不想知道那麻袋以前装过什么,但也千万别告诉她这黑衣人打算把她打昏咯装那麻袋里扛走。光是想想,她就要吐了。好吧,她想吐也有可能是喝醉的缘故。
黑衣人对自己的手劲儿似乎特别自信,怎么也想不明他刚才那一下明明打中了,怎么没能把人给击晕。
可能是刚才他心里闪过一丝怜惜的念头,下意识的手上没用多大劲儿?
香菜要是知道他心里的这个想法,肯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特么的要是真会怜香惜玉,还会准备用一只臭麻袋把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打包走!?
香菜上下挑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提的麻袋上时稍顿了一下,一对醉醺醺的杏眼微微眯起,粗声粗气的表示自己的不满,“你知道今儿什么日子么,你不在家吃月饼看月亮,大半夜跑出来劫我的道儿,你不想跟你家人团聚,能不能让我过个好节?起开,别挡道儿,我要回家!”
看来她真是醉了,连自己家方向都搞蒙了,她背后不就是她回家的方向么。
黑衣人看看连自己家方向都分不清的香菜,再看看他一直比作的手刀,黑暗中的目光坚定了一下。
“小姐,对不住了。久候不至,我们只好用这种方式把你‘请’去了!”
他似乎以为蒙圈的香菜没什么战斗力,唯一忌惮的就是她女性的身份,但主子的命令实在难以违抗啊,他总不能空着手回去交差,心里挣扎了半晌,索性牙一咬心一横,举起手刀朝香菜的侧颈劈了过去。
“小姐,对不住了!”
刚才他从背后偷袭,这会儿把人打晕前还招呼一声,香菜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评价他。
香菜身子一矮,让对方劈了个空还打了个趄趔,趁他下盘不稳时,她一拳捅到他的小腹。
“唔!”黑衣人弯腰痛哼一声。
香菜完全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一手抱着他一条腿,整个人从他裤裆下面钻了出去,两手一拉一拽一掀,以女汉纸拉车的姿势将黑衣人给撂趴。
黑衣人脸先着陆,啃了一口泥,还没来得及喊痛,背上猛的一沉,好像被陨石砸中,没成想香菜居然一屁股坐了上来,只感觉一瞬间胸腔里的气息全被挤压了出去。
“呜呜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附近人家院里养的猫猫狗狗全都骚动起来,一时间狗吠声不绝于耳。
香菜一把将被丢在地上的麻袋捞到手里,给了黑衣人两个选择,“你是自己钻进去,还是让我把你塞进去?”
黑衣人要哭了,这两个选择无非就是过程不同,结果还不都是一样的?
黑衣人呜咽了两声,可怜巴巴道:“我自己钻……”
他起身把嘴里的泥吐出来,抓起麻袋敞开口,将一条腿放了进去,然后停住了,有点不死心的对香菜说:“小姐,我们爷在赏月楼等你一天了,要不你过去瞅一眼?”
香菜甩着刚从麻袋里搜出来的麻绳,往黑衣人的另一条腿上抽了一下,“你一开始要是这态度,说不定我还会考虑考虑。现在本宝宝不开心了,本宝宝有小情绪了,本宝宝不愿意跟你走!”
“那要不我跟你走,你走前面,我后面跟着你……”
香菜甩着麻绳又往他身上抽了一下,比刚才还用力,见黑衣人疼的龇牙咧嘴也不心软,一副比凶神恶煞还厉害的模样,“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少废话,赶紧往里头钻!钻进去蹲着!”
黑衣人乖乖在麻袋里蹲着。
香菜把绳子丢过去,始终都是恶声恶气,“把自己绑上!”
黑衣人接过绳子刚要站起来,被香菜猛甩来的一记眼刀子狠狠一刮,吓得生生打了个哆嗦。
“谁让你站起来的!”
黑衣人欲哭无泪,能不能不要这么难为他。
……
赏月楼。
这里是龙城最大最高也是最豪华的一家茶楼。
中秋之夜,赏月楼内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馆内一男一女对唱着苏州评弹《赏中秋》。
这段曲目出自白蛇传,讲述的是白娘子和许仙在中秋时泛舟西湖赏月的恩爱场景。
男(许仙):
“七里山塘景物新?,
秋高气爽尽无尘?,
今日里欣逢佳节同游赏?,
半日偷闲酒一樽?。
云儿翩翩升?,
船儿缓缓行?,
酒盅儿举不停?,
脸庞儿醉生春?,
情至缠绵笑语温?。
娘子啊?,
我是不知几世来修到?,
方能够缔结丝罗?,
攀了你这女千金?。
我好比?,
得水的鱼儿有精神?,
我是暮暮朝朝?,
忘不了你白素贞?。”
女(白素贞):
“官人言太重为妻心不宁?,
夫妻原一体何分我与君?,
哪有夫妇之间论什么恩?。
官人啦?,
似水流年须珍惜?,
莫教误了少年身?,
只要勤勤恳恳成家业?,
方能喜喜欢欢过光阴?。
但愿得?,
夫妻好比秋江水?,
心似秋江一样清?,
一清到底见鱼鳞?。
但愿君心似我心?,
心心相印心连心?,
官人啊,
一年几见当头月?,
但愿得花常好?,
但愿月长明?。
人长寿,松长青?。
但愿千秋百岁常相亲?,
地久天长永不分……”
这一男一女的声音回荡在茶楼里,飘荡在茶水间,可谓吹云裂帛,勾魂夺魄。众人听的一时欢喜不已,连连拊掌叫好。
燕松得到消息——赏月楼的老板,人称金爷,此时正在三楼赏月。
自他知道大联盟真实存在,便一直暗中寻找有关大联盟的一切线索。
苏思诺在羊城被害,凶手至今未落网。苏青鸿一直没有放弃追查真凶,在藤彦堂的帮助下,他与大联盟牵上了线。而燕松知道苏青鸿一定会和大联盟的人接触,所以暗中跟着他——
就在不久前,他看到苏青鸿和藤彦堂一起进了一家叫舜天的赌坊,心知这对老少爷们显然不是去赌钱的。他冒险一试,将目标放在了赌王高先生的遗孀房玉玲身上。在偶然一次机会中,他发现了房玉玲与金爷有来往。
金戈,人称金爷,买卖茶叶发家,为人比较低调,目前在法租界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燕松又将目标放在了金爷身上,当然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金爷就是大联盟的盟主……
他暗中跟踪房玉玲一个多礼拜都没有被她身边的保镖发现,他才跟了金爷半天,就被金爷的手下抓包了。
金爷的两个手下一左一右架着燕松的胳膊,一路将他提溜到包厢,才把他扔下。
除去燕松,包厢内一共四个人——将他带进来的那两名手下,一个揣着手的年过半百的老人,还有一个发丝银白实难叫人估测出大概年龄的老者,也就是金爷本尊。
“年轻人,你跟我一下午了,有事么?”金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沉睿,听上去也很慈蔼和气,没有半点为难之意。
燕松扫一眼始终对他虎视眈眈的那两个保镖,心想一个身份普通的茶商,出行需要有保镖跟随吗?
他看向金爷,越是目不转睛,他的心跳就越是剧烈。胸腔内响起如擂鼓一般的声音,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在他身体里的每一次鼓动,那震动耳膜的声音仿佛是要告诉他什么——
燕松抓住了他的直觉,眼中像是有两条引子,轻易被金爷点着,不知会引爆什么。
“金爷,”燕松的声音就像是他此刻如炬的目光一样透着坚定,“请问您是大联盟的盟主吗?”
金爷微怔,随即失笑,“大联盟?你说的传说中的那个杀手组织?”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无辜,“就算这个杀手组织真的存在,你看我这样的茶商像是那样组织里的人吗?”
一直立在金爷身后揣着手的那位老者凑近金爷,对他耳语了几句。
当那人掏出手来,燕松发现他的双手有异于常人之处,那人的每只手上都多长了一根手指,即便是这样,也叫人感觉不出一丝不和谐之处。
燕松暗中称奇,接着听金爷说道:
“原来是燕家的人,”金爷神色微微黯然,“我以为燕家已经没人了呢。”
燕松听得出,金爷提起燕家时,声音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些可惜之意。
他脸色蓦地一变,心头接着一沉,“金爷果然知道四十二年前,我燕家的灭门惨案。”
“四十多年了……”金爷像是在感慨什么,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神色中恍惚中带着一股沧桑。
“金爷,”燕松有些急切,他恳求道,“有关我燕家灭门一案,您要是知道些什么,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金爷收回目光,态度间显得不以为意,摆手说:“太久了,我已经被没多印象了,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金……”
六指老人截断燕松的话,“燕家后人无几,还望燕探长珍重性命。”
说完,六指老人向两名保镖各递一眼。
两名保镖又将燕松架起,其中一人还道:“燕探长,招呼已经打过了,请回吧。”
另一名保镖的态度可没那么友好,“下回要是让我们再发现你鬼鬼祟祟,我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金爷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错过了这一次见面的机会,往后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燕松感觉金爷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机会!
“金爷!”燕松大喊,哪怕是放下自尊,他也一定要从金爷口中知道点什么!“金爷,我求求您——我爹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查到血洗我燕家一门的仇人……这么多年来,我从巡捕爬到探长的位置,一直都没有放弃……金爷,我求求您了,您要是知道什么,请您一定要告诉我!哪怕给我提个醒也成!”
“我已经给你提过醒了,燕探长,珍重性命。”六指老人对那两名保镖挥了一下手。
保镖接到示意,将燕松拖了出去。
但燕松不依不饶的声音丝毫未减,“……金爷,我求求您!我求求您!!”
待保镖将人拖远,包厢内的金爷幽叹一声,“燕家这小子,可怜啊……”
“人各有命。”六指老人说。
打开的包厢大门,框住了一道清俊的身影。
认出突然闯入视线的那道人影,金爷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哟,这不是彦堂嘛。”
藤彦堂正和几名地产商在隔壁谈生意,听到有人呼喊金爷,心里越发的在意。
金爷在赏月楼?
他借口出来,就见燕松被两个人拖走。其中一人就是他所知的金爷身边的贴身护卫之一,千聿。
看来,金爷真的在赏月楼。
真当他见到金爷的那一刻,藤彦堂还是忍不住感到小小的意外。
金爷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求见他一面都难。
藤彦堂一脚踏进金爷的包厢,俊逸的脸上挂着逢场作态的假笑,“金爷今天晚上怎么那么有闲情逸致?”
“我在等人陪我一起赏月。”金爷神态自若。
走近金爷,藤彦堂突然横眉怒目,惊得那六指老人连忙撒开揣在袖子里的手。
六指老人正欲上前,却被金爷抬手制止。
六指老人生怕藤彦堂会对金爷做出过分的举动,怒喝了一声以示威严:“小子,你可别乱来!”
藤彦堂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脸色因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而涨得通红。
“我可以无条件的答应你当大联盟的盟主!”
只要他挡在香菜前面,金爷就不会再打她的主意了。
藤彦堂的想法还是太天真。
金爷歉笑着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别的人选了。”
藤彦堂怎会不知金爷不会对香菜轻易死心,他还是决定放手一试,“香菜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根本就不适合那个位置!”
金爷不以为然,还道:“没关系。我只想把她放在那个位置上,她要是进了大联盟——”金爷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着怒色满面的藤彦堂轻笑了一阵后才又接着说:“你也会在她身边帮她不是么。”
金爷是大联盟的盟主,也是个生意人,如何算不清这笔买卖。他很清楚藤彦堂对香菜的感情,让香菜坐上大联盟盟主的位置,等于是把藤彦堂也拉拢了进来,这简直就是买一送一的大福利!
“金爷,你只想找个人打理好大联盟,你找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她?”藤彦堂的情绪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
金爷面色沉着,给六指老人递了一眼。
六指老人心领神会,向金爷略微躬身,尔后退出门外,并带上了门。
金爷将藤彦堂请坐下,方才缓缓开口:“我让她接替我的位置,是为大联盟,也是为她好。先不说大联盟,那个小丫头被日本人盯上,她有了大联盟这道保护伞,我敢保证日本人动不了她分毫。”
藤彦堂紧绷的脸色有了松动的痕迹,“就算没有大联盟的保护,我也一样能保护好她!”
金爷笑了一阵,见藤彦堂脸色又难看下来,不疾不徐的道:“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你在明,大联盟在暗,多一份助力,多一道保障,也才能万无一失。”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从前任沪市商会总会长骆骏下台开始,大联盟就注意到她了。你们荣记让他们兄妹去对付骆骏,扳倒他就能高枕无忧了?那你们还输不了解骆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惜花重金雇凶杀林家兄妹,他想要雇的,就是我们大联盟的人。要不是我从中周旋了一番,你这会儿还抱着那丫头的灵牌哭鼻子呢。”
藤彦堂的脸色瞬息万变,他对大联盟的了解并不算很透彻,但他清楚一点,大联盟的杀手一旦受雇于人要去夺谁的性命,除非是大联盟盟主亲自撤销命令,否则杀手是不会轻易撤手的。
“骆骏的事是老皇历了,接下来这件事——”金爷的神色略微凝重起来,“我接到消息,日本人在林香菜身边安插了眼线,至于什么原因,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藤彦堂紧握着的拳头死死按在双腿上,眼中的暴戾忽隐忽现,竭力的克制着体内狂躁的冲动,打从一进到这个包厢,他的表情就一直没有放松过。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浑身的神经更是陷入紧绷的状态。
藤彦堂紧声问:“这个眼线是谁?”
金爷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猜那个眼线八成就是锦绣布行中的某一个人。我和百凤沟通过此事,她会在暗中留意。”
最近这段时间,锦绣布行招了不少新人,除去储绣坊的诸位,就是小五和周瑾了。
储绣坊一坊都是大联盟的人,其中不可能会有人被日本人收买。锦绣布行,除去新招的小五和周瑾,就是香菜和老渠这两个掌柜,钱朗和阿克这两个外销员,石兰和另外两个比较早招进来的绣娘——把香菜排除在外,他们之中到底谁是日本人的眼线?
藤彦堂还没完全笑消化这一消息,就听金爷又说了一件事:“林家兄妹的父亲是革命党这件事,你应该不知道吧。”
藤彦堂不由得瞪大眼,如果他嘴里有一口茶,八成会喷出来,他真不明白金爷怎么能一边淡定的喝茶一边将此事说出来。
藤彦堂的表情一再变化,那叫一个精彩。
金爷似乎对他感同身受,摆出一副颇受打击的模样,可怜巴巴的感慨:“你被骗得好苦啊。”
都到了这份上,金爷居然还存心笑话他!
藤彦堂的五官都快拧巴到一块儿了,原本就在低谷的心情仿佛一下跌进了地狱。
金爷收起玩笑的心态,敛色道:“这件事一旦曝光,她就无路可走了。”
藤彦堂有些明白了,难怪香菜会急着把芫荽送出国去,原来她是害怕他们兄妹父亲的事会波及芫荽。
“你现在是不是很庆幸?”
藤彦堂不得不承认,大联盟可以给香菜提供更加牢靠的保护,就算她爹是革命党的事曝光也不会给她带来太大的影响,往后她就是在沪市横着走都可以。
藤彦堂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如果大联盟注定会成为香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也不希望她接替金爷的位置当上大联盟的盟主。
成为一个惨无人道杀手组织的头领,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残忍的事。
“金爷,就算我接替了您的位置,也一定会给香菜提供最好的保护!”
“我相信,”金爷对此没有丝毫怀疑,“我相信你就算赔上整个大联盟,也会保护好她。但是,我并不想让大联盟成为谁的陪葬品。”
“金爷……”藤彦堂仍不死心。
金爷抬手制止他说下去,“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反悔的事就是对你——虽然我拒绝了你,但这不代表我不欣赏你。这一次,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大联盟的盟主,非她不可。”
包厢的门被敲响了几声后打开,六指老人探身进来,恭敬得对金爷说:“爷,人来了。”
金爷眼前一亮,似乎有些喜出望外,“人呢?”
六指老人的唇角抽了一下,“……楼下呢。”他压低身子又说,“小峰被绑回来了。”
金爷一怔,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去绑人的反倒被绑回来了?
这会儿楼下比楼上还热闹。
燕松被丢出赏月楼后,正巧碰见香菜牵着一个人来。
“大晚上遛个人,你这过中秋的方式很特别啊。”
香菜瞥着身上的泥巴还没拍干净的燕松,别以为她没看见他被丢出赏月楼的过程,老远就听他嗷嗷的在那儿喊。
“你这中秋过得也很特别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爷爷,怎么,你想跟你爷爷一块儿吃月饼,他老人家没答应?”
寻她开心不成,自己反被寻开心了一番,燕松像吞了一口黄莲,一肚子的苦楚,却有口难言。
“眼下你尽职尽责的时候到了,你把人带走吧,这是我半道儿上逮的绑匪。”
燕松接着香菜塞过来的绳子,有些啼笑皆非,“我怎么觉得你像绑匪呢。”
麻袋里的人点头如捣蒜,强烈的表示赞同燕松的话。
“你看他穿的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啦,大晚上穿一身夜行衣,像是去干好事的么?”
黑衣人表示不想从麻袋里出来。这一路,麻袋的底部早就磨破了,他的脚露在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他把麻袋穿在了身上一样。
燕松认出他,“诶,我见过他,他是金爷身边的人。”
他一下午都在暗中跟着金爷,发现麻袋里的这小伙子跟其他两个保镖一样对金爷寸步不离。他说刚才在包厢怎么没见到这小子呢,原来是干坏事儿去了。
但他去绑香菜,是几个意思?
千聿和另一名叫万邦的保镖过来了。
麻袋里的小峰低着头,声音沮丧:“聿哥、邦哥,对不起,我给你们丢人了……”
万邦瞅他一眼,有些不忍别开视线,“你这丢人丢大发了,我都不想认你了。”
叫他去“请”人,结果被人牵回来了……千聿实在不想评价他什么,他只想静静。
小峰看香菜一眼,“都怪我轻敌了,我从来没有跟女孩子打过架……她……她从我裤裆地下钻过去把我撂趴下了……”
“行了行了。”万邦可不想听他复述一遍被打趴下的整个过程,“丢人的事,就别讲了。虽然过程有点曲折吧,好在是你这任务也算完成了——”
千聿对香菜做了个“请”的手势,吓得香菜还以为他要拿手刀劈她,跳躲到了一旁去。
香菜拍着燕松,打算拉他当帮手,“你不能看着我被他们抓走吧!”
燕松刚才是怎么被这两个大块头丢出来的,香菜不是都看见了么。在他们面前,燕松哪有一点用武之地啊。
香菜把塞到燕松手上的绳子又夺了回来,指了一下千聿和万邦,又指了一下绑在麻袋里的小峰,“待会儿要是打起来,你负责那两个,我负责这个!”
芫荽和小峰脸上挂着宽面泪,咱能不能用个愉快点的方式过中秋?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香菜捂着胸口,脸孔扭曲了一下,“不行,我要吐了……”
她扶边上的人柱子,弯着身子“呕”了一声,对着花盆把今儿晚上吃的大餐吐出来,真是便宜了这些花花草草。
万邦眼神怪异的看着小峰,虽说小峰这小子是大联盟的新人,但连外头的一个醉鬼还是个姑娘都打不过,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是丢人那么简单,丢的可是大联盟的脸面!
万邦一脸不满,小声嘟囔:“这么一个简单的任务都做不好,真搞不懂盟主怎么会把事情交代给小峰……”
如果是他,一定会把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