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内部设计的美轮美奂,华美异常。
只是此时,整艘官船,似乎都被一种极为沉闷而压抑的气息所包裹着,所有的人,就像是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尤为显目的是船舱正中间的一张红木圆桌,圆桌设有十八张椅子,上面坐着的十八个人,都是跺跺脚就能在云罗城引起一场轰动的人物。
宫亦辰和宫亦北亦是在其中,宫亦北脸上一直挂着戏谑的笑,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着,一会看看宫亦宇,一会则看看其他人,只是无一例外,那些人一接触到他的眼神,都会不自觉的闪躲。
而宫亦辰,眼睑一直微微低垂着,他手里拿着一杯茶,只是茶水都冷了,却一口都没有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是那些被宫亦宇叫来做说客的文武大臣,虽然略感尴尬,还是尽心尽职的,将自己该说的话说了一遍。
等到十五个说客的话都说完了,宫亦辰的手才微微动了一下,宫亦宇眼前一亮,以为他有话要说。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宫亦辰只是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宫亦宇眼中随即闪过一丝戾气,上次长街伏杀宫亦辰未果,反倒将他自己置于两难的境地,他心里本来就憋了一口恶气。现在在一看宫亦辰丝毫没有握手言和的意思,就再也沉不住气,冷哼一声,“三弟,你至始至终都不说话,这又算是什么意思?就算是不给本太子面子,也要给大家一个面子吧。”
“面子?为什么要给面子。”眉头一掀,宫亦宇不悦的道。
“你、你到底有没有将本太子放在眼里?”宫亦宇尖声道。
“我自然是将你放在眼里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来这里?不过唆使这些大臣们为你说两句好话,你以为就能够简单了事了吗?到底是你太天真?还是你以为我太愚蠢?”宫亦辰淡淡的道,语气不冷不热,但是偏偏每一句都刺中宫亦宇的软肋。
“愚蠢?你这个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整个临云国,又有谁敢说你愚蠢的,只是你以为仗着父皇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将文武大臣放在眼里了吗?”宫亦宇冷笑道。
而他的这句话一出,在座的十五个文武大臣的脸色,亦是纷纷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宫亦宇情知长街伏杀一事,自己理亏,所以这次才会不惜放下自己的骄傲,布下和圆桌会议,以抬高在座的文武大臣的地位,好为自己争取筹码。激起宫亦辰和文武大臣的矛盾,更是早就计划好的手段之一。
“景王爷,长街伏杀一事,太子早有解释,那件事情并非他的本意,而是几个下属擅作主张,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不放。”
“景王爷,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临云国和朝廷的稳定,如此卑尊屈膝的来和你商讨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难道这就是你的诚意?”
“王爷只是王爷,太子就是太子,将来还是临云国的皇上,景王爷,虽然皇上对你一直亲睐有加,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骄横跋扈的理由吧?”
一人起头,顿时就众所纷纭,这些人早就对宫亦辰在朝中狂妄无人的态度颇有怨隙,一时间竟有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纷纷从各个角度,指责起宫亦辰的不是来。
宫亦北本来是跟来看笑话的,但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似乎一丁点都不好笑了,正要怒斥几句,却是见宫亦辰朝他摆了摆手。
宫亦辰抬起头,缓缓的扫视这些文武大臣一圈,脸上带着一抹不深不浅的笑,这个时候居然还笑的出来,不消说众文武大臣觉得诡异,就连宫亦宇都觉得他那笑阴森的很。
“说完了?”他缓缓道。
“这……”文武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了。
“呵……各位大人们都是朝中的红人,只是现在一个个伸长脖子急红了眼睛跟个怨妇似的,莫非是觉得皇上对你们不够看重?要不要本王代你们求个情,让皇上给在座的每位,皆官升一级,薪俸加倍?”他还是那么笑着,只是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有几分危险的气息在肆虐。
“我们……”
“是不敢?还是在犹豫。”
“不敢!”终于有人说。
“既然不敢,那还呆在这里干吗?还不快滚。”说翻脸就翻脸,毫无征兆,宫亦辰的一张脸,瞬间阴郁到几欲滴水。
“我……我们……”声音有些发颤,有些不由想起宫亦辰在朝中当众顶撞皇上的事情来,有些想起了他一些残忍无道闻之丧胆的手段,一声叹息起,随即,一片叹息……接着,在宫亦辰冷冷的注视下,这些大臣们,无一个还能沉得住气,三三两两唉声叹气的离开。
宫亦宇本来就视宫亦辰为眼中钉,此时再看到这些文武大臣畏他如虎,眼中暴烈的杀意是越来越浓。
宫亦辰的命,是再也留不得了。
宫亦宇稳坐太子之位这么多年,不可能没一点心机和手段,眼睑微微一垂,杀意一掩而过。
他含笑道,“三弟何必如此动怒。”
“动怒?难道你不生气?”宫亦辰冷声道。
“我为什么要生气?”宫亦宇呵呵一笑,“说起来,长街刺杀那件事情,虽然并非我的本意,但是也是我属下人做出来的,所以,我欠你一个道歉。”
“你以为道歉有用吗?”宫亦辰不屑的道。
“或许……没用吧。”笑容微微一僵,宫亦宇不自在的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宫亦北,道“你我兄弟三人很久没聚在一起了,话多伤和气,喝点酒吧。”说着,拍了拍掌,很快,一个戴着凤凰面具的侍女,端着酒盘,款款走了进来。
宫亦北看到那个侍女,眼睛不由一亮,暗中伸手推了推宫亦辰,宫亦辰随意瞥一眼,眉头猛然一皱,好熟悉的感觉。
那侍女近前来,作揖道,“奴婢香雪,见过三位王爷。”
宫亦宇哈哈一笑,“不必客气,倒酒吧。”
“是。”叫香雪的侍女小心的将酒放到桌子上,拿起酒壶倒了起来。宫亦辰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脑海中始终有一种无法抹去的熟悉感,这种熟悉,让他的内心在发颤。
“王爷,请。”香雪端起一杯酒,递给宫亦辰。
宫亦辰接住,手直直的伸在半空中,都忘了收回来,宫亦宇见他如此模样,以为他看上了这个侍女,眼珠一转,脸上笑意更浓。
“三弟,请。”他笑道。
哪里知道,他的话才刚刚出口,就见到宫亦辰的脸色骤然一变,一把抓住香雪的手腕,怒道,“你是谁。”
“我……我是……”香雪痛的眼泪都快掉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戴在脸上的凤凰面具就被宫亦辰粗暴的掀开了。
面具下方,是一张妖媚至极的脸,可惜,不是她。
心里,竟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失落情绪在蔓延……而刚刚上船的时候,不远处的一艘小船上,那个同样戴着凤凰面具的女子,渐渐的在眼前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