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城东城,云来客栈,后进的一层别院,今儿一大早,就被人砸下重金包了起来。
来人身份神秘,又是托的熟人关系,即便客栈掌柜有着不凡的人际关系和网络,依旧打听不到半点入住到里面的是谁。
不过,对他这样的生意人来说,和气生财,安安心心的数钱就可以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更何况入住的主顾脾气还算不错,吃喝用度都不挑剔,随意的很,而且出手大方,赏银给的痛快,这就更不用掌柜的去费什么心思了。
此刻,申时刚过,未到酉时。
一个灰衣人领着一个大夫,急匆匆的进了后院。
推开门,就看到一个面色温润如玉的青衣人站在窗前,似乎在观赏窗外的风景,又似乎不是。
他看上去有几分忧郁,儒雅的书生气息给人一种倦懒的感觉,没有一丝的锋芒。
大夫没想到一路急急前来要见的是这么一个人,而且,大夫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了,极为擅长察言观色,虽然隔的还有段距离,但是远远看上去,就知道,这青衣人身体健康的很,没有任何的疾病。只是内心的疑惑愈发的深了,既然没病,请他过来干吗?
青衣人回过头来,温和一笑,示意穿着灰衣的下属离开,示意大夫坐,然后亲自给大夫倒了一杯茶。
大夫见他举止不凡,浑身散发着一种雍容华贵之气,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受宠若惊的接过,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青衣人倒是随意的很,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喝了起来。
这杯茶吃了有一段时间,青衣人吃的很是惬意,似乎浑然将大夫给忘记了。
可是大夫却是正襟危坐,如坐针毡。
青衣人越是随意,他就越是感觉浑身难受,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用袖子不停的擦着冷汗,可是怎么都擦不干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青衣人,指望他说话。
青衣人却似乎是个慢性子,喝完了茶,又仔仔细细的擦干净嘴角的茶渍,这才抬起头,对着大夫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夫,我这人就是这样子,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容易入迷,您不要介意。”
大夫僵硬的笑了笑,“公子客气了……只是,看公子气色,着实不像是有病之人,不知道公子请老朽有什么事。”
“气色不错,那只是表面,我有病……”说着,他伸手敲了敲胸口,“是这里有病。”
大夫面色一苦,不自在的道,“公子……公子说笑了。”
青衣人神色一正,鼓起眼睛道,“我没有说笑,是真的有病。”他确实有病,却是相思病。
“那公子……”感觉这事处处透着古怪,大夫连说话都结巴了。
青衣人低声叹了口气,随即羞涩一笑,“不好意思啊,将您老给吓着了。”顿了顿又道,“听说您今天一早就去了景王府。”
“是的。”
“哦,景王府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惊动了这么多人?景王也真是好大的手笔,瞧这架势,只怕整个云罗城的大夫都去了吧。”他看似随意的问道。
“这……”大夫为难了。
青衣人淡淡轻笑,随手扔了一锭银子过去,“放心吧,不用紧张,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嗯,随便说说就好。”
大夫盯着那锭银子使劲吞了吞口水,那差不多是他一个月的诊金了啊,只是,景王宫亦辰的手段,却是人尽皆知的,他相信,如果他拿了银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很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小命,一时犹豫起来。
青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再度扔出一锭银子,温雅的道,“老先生,咱们只是随便聊聊天而已,不是吗?”
“是。”大夫再度吞了吞口水,这诱惑,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再者,心里一想,也感觉今日景王府所发生的事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景王也没说事情不可以外传。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狠心一闭眼,先将银子抓了过来,这才道,“公子,您实在是要问,老朽就斗胆说说,今儿老朽进了王府之后,发现仇烟媚仇姑娘……”
大概是银子起了作用的缘故,这大夫说的很是翔实,毕竟是行医多年的老大夫,说起来也条条是道,一点都没遗漏。
青衣人侧耳倾听,一直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大夫说完,才眉毛微微一拧,似乎在想什么。
大夫心惊胆颤,虽然不明白这青衣人问他这番话的意图,但是很显然,这青衣人也不是一般的人……不管是宫亦辰还是他,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有一会,青衣人才摆了摆手,笑道,“好了,辛苦老先生了,这就回去吧,不过今日之事……”
不等他说完,大夫就赶紧接嘴道,“公子放心,老朽一定不会乱说的。”
青衣人微微颔首,朝门外道,“三儿,送客。”
一个灰衣人推门而进,正是之前领着大夫过来的那位,他朝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夫本身也巴不得早点离开,朝着青衣人行了行李,急匆匆离去。
大夫一走,房间内就清净了很多。
只是青衣人的心却有点乱了。
似乎,事情比他想的更要严重一点,大夫说她给仇烟媚施针并且开了药方,真是笨丫头啊,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自己吗?
而且仇烟媚那样的女人,毁容也是活该,为什么要救她?
真是头疼啊。青衣人低声一叹,门再度被推开,又是一个灰衣人走了进来,在他身后道,“少主。”
青衣人回头看他一眼,大步走到书桌旁,飞快的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命令道,“小七,拿着这个,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今晚都必须送到景王府去。”
“是。”叫小七的灰衣人点了点头,迅速离去。
青衣人伸手抚额,沉吟半响,知道这件事再这么拖下去的话,林悠儿在王府会愈发的不利和被动。
可是临云帝寿辰却还要几天,加之王府守卫森严,难以进入,就算是他,也不敢青衣冒险。
他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悠儿,希望你看了那封信之后不要再做傻事了,不然师兄我,就真的要和宫亦辰拼老命了啊。”
王府的夜很静。
林悠儿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一件接踵而来,几乎让她心力交瘁。
虽然目前看来宫亦辰态度不明,不过如若仇烟媚出了什么事的话,想必她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这么想着,一直辗转反侧,反而越睡越清醒。
而宫亦辰,亦是在床上躺了半天,没有一丝的睡意。
如果没有仇烟媚这档子事,发现林悠儿就是那个送他手帕的小女孩,无疑是令人惊喜的。
可惜,世事总是不遂人意,事情,在最不该发生的时候发生了。
此刻他的心里处处充满矛盾,这一生,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般犹豫和彷徨过。
如若萧枫查不出什么猫腻,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证明,这件事情是林悠儿有意报复而为之。
那他,到底是要惩罚她,还是不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