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陈,叫陈医生。她的心理咨询室才开张不久,今天刘清远过来,她还是很意外的。
因为是朋友介绍的缘故,价格还优惠了些,一个小时180。原本是要230的。
初见面的时候,刘清远给他的印象是:一位很阳光的男孩子,看上去还有点帅,体质还很好,浑身肌肉。
聊天中他也偶尔笑,就是表情呆滞了些,但这样看上去更有钟傻傻的可爱,思维也很清晰,外表看怎么都不像是心理抑郁的样子。
也许刘清远伪装的很好,可当他卸下伪装,说出一切时。
他那偏执、自我的想法,还是让人觉得恐怖。按程序,陈医生给他做心理催眠,让刘清远放松。
可哪怕是如此,刘清远额头突突狂跳,浑身绷紧像跟弦一样,眉毛紧锁成一字,根本就没有半点放松的样子。
两小时的交谈,刘清远似乎有些意识到了自己生病了。但脑海里那些声音,他听的清清楚楚,他不相信那是假的。
除非,他脑子里长了瘤。
晚上失眠的时候,脑海里动画片一样,各种画面持续不断,一晚上紧张根本睡不着,那时候他就有过猛拍自己头,可根本没效果,后来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长了什么东西。
基于充分考虑,陈医生也认为有必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福州第一医院,是三级甲等医院,他们赶到那边时,神经科已经人满为患。因为那医师是国内著名神经学专家,几乎是几分钟的问询,她就能刷刷的写出药方。
脑电图排队也排的很长,在其中间隙,陈医生急忙问道:“能不能让这孩子先做下,下一个人还没来,可能还要等,我们很快的”。
好说歹说,那些护士勉强同意了。
刘清远头脑上插了好多电极,脑电图显示一道道波浪线,他脑海里幻听却又是出现……
最后,医生看了那份检查报告,结合各类表现症状,便建议刘清远去精神科去看看。
而要去精神科,就要去三院。
那可是精神病医院。
这时候,刘清远心底由衷感到一阵的悸冷。
三院,冷清了许多。见到那个医生,那人直接就开口询问:“有什么症状”。
刘清远道:“就是经常听到有人说我,幻听,还有狐疑,怀疑别人、自卑,害怕,晚上还失眠”。
“会不会经常怀疑有人害你,会不会狂躁?”医生面无表情。
刘清远道:“不会不会!就是听到有声音,很悲观。”
医生没再问,刷刷刷就写药方。
去药房拿了许多药,说只是一个疗程。
在回去的路上,叔叔刘发贵开导道:“不要怕人,你看看别人有什么好怕的,咱们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大家都是有鼻子有脸的,虽然我们是农村人,但是穿上干净的衣服,谁能看的出来你是从哪里来的,你这问题,归根到底是因为自卑!自己走在街上,觉得很多人都在看你,其实没有人会关注你,是你自己心里暗示罢了。”
刘发贵扯着刘清远衣服,道:“那看看,看看酒店那服务员,多漂亮,你就看着她,又有什么的……”
酒店的迎宾服务员,微笑以对,但是被他们盯得有些久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脸红微微埋头。
刘发贵笑道:“你看看,她都不好意思了,你看人家,人家也是看着你,你也不吃亏,人啊,有什么好怕的”。
刘清远点了点头,开始有了些信心。
刘发贵带他去理了个时髦的发型,看上去人都更精神了许多。还给他买了新衣服,从头到尾,彻底换了个形象。
傍晚,闽江河旁,刘发贵道:“你从这边,跑到那边的码头去,再跑回来,我在这边等你”。
刘清远动身起跑。
小堂弟刘子璇喊道:“大哥哥,加油,加油!”
但刘清远跑的不快,因为跑动他心里就更窒息,沉重如山岳,简直难忍,待到他气喘吁吁跑到尽头时,汗雨如浆。
江风习习,他慢慢往回走着,看着苍茫大江,看着驻留的船只,看到水鸟飞鸿,看到数只乌龟趴在河岸,看到对面船家忙碌……
刘清远叹道:“如果要真是就从这边跳下去,一了百了,人生就这样了,但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丈夫生为英雄志,就算是死,也应该献身于国家,如果现在要是打仗,我能作为一位烈士,也算是满足了……”
刘清远跑回去,刘子璇正带着个小女娃堆沙子,磊城堡。
刘发贵见他跑回,问道:“跑一圈,感觉怎么样啊”。
“还是那样”。
刘发贵道:“那再跑几圈吧。人要是累了,就很好睡着,以前我们那时候扛树木的时候,一天累下来,就是躺在路边也能睡着,所以啊,你就是太多精力了,多消耗消耗,晚上就不会睡不着了”。
刘清远摇头:“暂时跑不动了,等会”。
他停在草坪上,开始做俯卧撑。刚做十几个,就难以支撑下去。全身无力,心口更是生疼,仿佛身体各方面都退化了般。跟往昔随随便便做几百个俯卧撑相比,如今简直是难以接受,刘清远也是怀疑:“难道,我真的是衰老了吗?身体要死了吗?”
生死之间大恐怖,如今他浑浑噩噩,生不如死状态,可刘清远不想死,但也不害怕死,只是很无力而已。
他起身,猛然提气,骤然翻涌,一个空翻!
砰!一声沉闷砸落在地,刘清远躺在地上,捂着腰,憋着气,忍痛艰难起身。
“他xx的,造化弄人啊!”刘清远仰天慨叹,如今的他,居然体力不支至此,一个空翻也翻不过来。
想着想着,他思维又陷入停滞中,整个人就杵在那边,如同失了魂般。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激荡。
“当……当……”,钟声清澈悠扬,涤荡灵魂。
刘清远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远方,那里是鼓山。
刘发贵会意,他道:“明天就带你去鼓山玩玩,爬爬山,心情可能会好点”。
刘子璇拉着刘清远的手,笑道:“大哥哥,你发呆好久啊,都有半个小时了”。
“嗯?”刘清远顿时惊悚,他知道自己不是发呆,是思维飘散,因为自己脑力消耗的更剧烈了,脑袋还隐隐作痛,照这样下去,迟早是会烧坏脑子的。
刘发贵道:“等下去哪里”。
刘子璇兴奋叫道:“我们去永辉超市!去永辉超市!”
刘发贵道:“好,就去,刘子璇,你要听话,不能再抱着个飞机就不走了”。
“好啊,好啊,不抱飞机”,刘子璇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瞪大明亮的眼睛,弱弱询问道:“那抱个坦克好不好……”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