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毓楼里的才子们还在吟诗作对,曼妙的女子摆弄着自己的腰肢,大厅里朱红色的楼梯尽头那珠帘后响起的是琵琶。
没有人注意到唐毓楼周围原本息壤的人流不知何时开始渐渐减少,门口拉客的面白童子有些疑惑,但却没有深想,他本能的望向春十三巷的深处,原本夜夜灯火朦胧的巷子,今夜却有些安静漆黑的影子恍若活了过来,那阴影一路从墙角蔓延至面前,童子不禁脊背发凉,零星的雨水带来的冷涩也止不住豆大的汗珠遍布额头。
“隆~隆格啷个里格隆~隆格啷个里格隆~红花姐,绿花郎,干枝梅的帐子,向阳花的床,鸳鸯花的枕头床上放,苜蓿花的褥铺满床~这位小哥哪里去哩?”伴随着如女戏子舞台般卖唱的歌声响起一张惨白的脸突兀的出现在面前的阴影里,那张脸非笑非哭,又似笑似哭,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脸上。
童子来不及惨叫一把泛着森冷匕首已经刺穿了整个喉咙,童子双目怒睁,惨白的嘴唇颤抖着一张一合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随后涌出的血沫变成了闷声的咕噜声,就像沉在河里灌水的葫芦。
慌张的瞳孔里只看到那诡异面庞背后的阴影中飘出了十数个身影,他们身形敏捷双脚一点便‘飘向’了身后灯火辉煌的唐毓楼,他忽然想起了,后院里此刻应该正在修缮炉灶的板凳,板凳是楼里的老鸨给取的,自己一样都是被买到楼里作童子的,但是那孩子胆子小心善,所以总是被其他姑娘欺负,往日若不是自己照顾板凳,恐怕早就不堪折磨死在了后院的某个柴房里,所有姑娘里恐怕也只有王语嫣还在乎我们些下贱之人的死活吧?这些人无论是来杀人的,无论是他们的眼里还是那种自内而发所散发的,都令人感到不寒而栗,那么是不是这一晚楼里的所有人都会沦落的如我这般痛苦的死去?所有楼里的姑娘,还有那些张口便是永远都听不懂意思的文人才子?想到这里他不禁嘴角上扬,发自内心的笑了,同时眼里也带着些遗憾,遗憾楼里的王语嫣,后院修灶的板凳。
于是他的眼里带着些许遗憾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庆幸,旋即世间在眼里翻转,他看到自己的尸体倒在了血泊里,那诡异的男子,男子,知道那人踏着自己无头的身体信步走入,借着堂内明亮的灯火,他终于看清了那人胸前的一片坦荡,于是他戏谑的笑了,笑的放肆这一辈子都从未如此大胆的笑过。
“哼!”那男子睹见地上咕噜转溜过的难带上戏虐的微笑,如刀锋般森冷的眸子涌起了一个难以掩饰的怒火,原本就诡异的面庞更是扭曲起来,伴随一声愤怒的冷哼抬脚踏碎了那物生,而后又难以发泄般踩着碎裂的红白之物用厚实的鞋底来回碾压,似乎那表情刺痛了他内心的某处,即使如此,他依然难以平息心中的愤怒于是他尖啸着,手持一柄短小并且满是童子鲜血的匕首,冲进了此时已近人仰马翻的大堂里。
原本吟诗作对的才子们,一手怀抱佳人,忽然觉得自己颇有些美女配英雄的意蕴,迷醉的双眼却见数十道璀璨的亮光迎面而来,本以为是自己忽然通了七窍天山,睹见了传说中的灵气,刚要大呼一声天不负我,却胸前一热再也没能起来,随即被十数柄飞剑炸了个细碎大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只余不明所以的珠帘后的琵琶再徐徐弹奏,有人仗着好酒下肚美女再怀,状着胆子高呼一声‘何处宵小光天化日竟敢谋杀国家栋梁!?’
许是那一声酒气冲天的怒吼‘正气凛然’,十数柄剑竟然停了下来安静的漂浮于半空,这剑一停给了那人莫大的勇气,便要振臂一呼,踩在桌上便指着长剑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却听一声尖啸自远处而来,那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手上拿着一柄满是鲜血的匕首,还不及此人反应,只见那怪人越过重重众人彷佛前一刻在那头,这一刻便到了这头,确切的说他的身边,起手抓住了读书人头上的发布而后寒光一闪随手轻轻一抬,鲜血从他的脖颈溅射而出,众人只见那怪人手中提着头颅奇长的舌头****着匕首上殷红的鲜血,口中传出‘嘿嘿’的怪笑。
整日醉生梦死的众人如何见过这般场景?瞬间如炸锅的兔子混乱起来,有的四散而逃慌不择路,有的干脆躲在桌子底下,如往日般以为别人看不见自己却被急速飞来一剑绞碎了胸腔,有人顺着窗户爬了出去却迎面撞见窗外一黑衣男子单手剑指竖着放在身前双眸紧闭,本想大呼一声吾命休矣!却发现那黑衣男子对自己无动于衷,便状着胆子翻过院墙逃了出去,巷子里漆黑一片不见一丝灯火,他抬头望向远处巷口点点亮光便似乎尽在眼前却好像又远在天边,男子卯足了干劲只觉得这般劲头若放在床上只怕会叫那娘们********,光点越来越近,总算活着出来了,他觉得十分幸运,心中想着要去衙门报官揽了头功,以后家父想要为自己某个差事也有了由头,心中窃喜。
微弱的光亮在他的眼中无限的放大,可是到了眼前他才恍然发现,那微弱的灯光哪里是什么巷子的尽头?
一张临时搬来的木桌,桌上燃着一根不高不矮的蜡烛,葛三刀坐在桌旁抱着一坛雕花大口灌下肚里,往日无时无刻不挂在腰间的折扇早已没了踪影,头发胡乱的披散在肩头,睹见了巷中逃出的男子只是微微一笑接着全然不顾。
男子啐了一口吐沫心道吓了老子一跳,原来是个去不起花楼的醉鬼,刚要离去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粗犷汉子一刀抹了脖子。
那汉子面无表情,望了眼桌前的男子叹了口气复而离去。
“那小子,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如往日般遇到这种场面便躲起来了吧?”葛三刀醉眼朦胧,说着说着咯咯的自己笑了起来,然后又哭了起来。
唐毓楼里的屠杀还在继续,却见二楼闺阁深处有一女子执琴而行,一路走去尽是慌不择路的客人姑娘而后一剑而来便是漫天血雨,那女子一身广袖流仙裙凸显的身材凹凸有致,真的是曲线玲珑,裸露在外的肌肤如羊脂般白嫩,怎的一个吹弹可破,她面覆白纱,绝世容颜忽隐忽现,双眸不起一丝涟漪,即使漫天血雨炸响在自己身侧血肉,就好像那碎肉飞血此时此刻都好像是窗外一场冷冽飞雪,只令那女子更不似凡间之物。
大厅中央有一广阔楼梯,拾阶而上尽头有一珠帘,帘后本是一女子与其间弹奏琵琶,此时已然不知逃到了何处,又死在了哪里?
女子漫步而来,随后推开帘后的椅子席地而坐,手中古琴置于膝上,此琴名曰‘焦尾’,女子十指修长,抚琴起手便是一手‘梅花三弄’。
哭喊声、厮杀声、怪人的狞笑声,还有那清冽的琴音,响彻其间。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
一曲终了、屠杀亦是进入尾声。女子清冷的声音自帘后响起“各位壮士,想必此行是要取小女子性命来的,为何又迟迟不杀,却对这些无挂之人颇感兴趣?”
自琴声响起那诡异男子便寻了张算是干净的桌子合着满是血浆的衣服作了下来,此刻那男子听闻,便嘿嘿一笑说道“今晚这里的人都活不了,谁先死谁后死不过是时间问题,姑娘何必心急?”
珠帘后的王语嫣并未作答,沉默半晌忽然一男子自二楼逃了下来,裤裆里满是黄白之物,那男子长得俊俏,一身衣裳很是华贵腰间佩一柄君子剑,此刻却满脸泪水对着楼下的诡异男子哭喊道“是在下鬼迷了心窍!都是王语嫣这贱人日日勾引与我,还望壮士传话与尚书千金,就说我吴洋瞎了狗眼,对不起她,若有来世必定向报!”说着便要拔剑自刎,这吴洋本以为工部尚书的千金无论如何亦不会如此薄情寡义,此刻只要自己做出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样想必暗中观察的尚书千金定能感动之余下令放自己一条生路,说不定还会深深爱上自己,只是他举剑许久却迟迟不见有人阻止,尴尬的满脸通红,那诡异男子仰天大笑满脸戏虐“动手啊!怎的下不去手?你们这些文人自誉为国家栋梁,人中君子,在我看来,就是连我这丑八怪都比不上。”
王语嫣与珠帘后苦笑着到“总有世间之人,自以为多情,其实不过是薄情寡义又不自知罢了,时时刻刻都想演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其实不过是为那裙底风光,怎奈世间女子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其实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一剑飞去吴洋横死当场,诡异男子嘿嘿一笑问道“有何遗言?”
女子答到“下次别躲在后院外墙偷看了,走进来,我便嫁给你。”
王语嫣笑了,诡异男子不知所以,并没有多做理会飞身上前匕首直指女子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