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和皇室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她也必须要远离他。
回到泌香院,春红、春桃和小碧一见到蓝幼兰,立刻就哭了,几个人长跪在蓝幼兰面前,痛哭不止。身为一个婢女,能遇上蓝幼兰这样,肯舍命保护她们的主子,真是百年难见。
“王妃,奴婢对不起您,幸亏梅先生治好了您,要不然,奴婢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以赎罪!”
蓝幼兰泪水涟涟地扶起春红,叮嘱道:“虽然你只是个丫头,在这个天空下,你必须做身不由己的事情。但是,你要记住,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大家都应该是一样的,不应该有贵贱之分。所以,以后,你们不要再看轻自己,要好好的、努力的、有尊严的活着,知道吗?”
“奴婢记住了”春红并不能理解蓝幼兰的话,但心知爱干净的她,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沐浴。于是扶着她,对小碧和春桃吩咐说:“你们两个,快去替王妃准备洗沐水具。”
“哎,奴婢这就去!”小碧和春桃赶紧跑开,急急的去准备了。
梅惜敛破天荒的没有避嫌,一直坐在房中等蓝幼兰。洗浴间与这里,仅仅只有一道屏风之隔。她洗浴的水声,甚至呼吸声,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春红自从那天琉敏院见到梅惜敛对蓝幼兰的紧张之后,就明白他们之间定有超乎寻常的关系。所以她早早的把春桃和小碧都叫了出去,远远的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候着,不去打挠他们。
蓝幼兰有一下没一下地清洗着这尊借来的身子,思绪飞到了洗心湖的那一夜。殇冥逸的温存和耳语,仿佛还触手可及,可现在……
自从她被纳兰玉珠几乎打死以来,殇冥逸连派个人来问问都没有。他到底……可能他真的只喜欢那狐狸精,对自己,不过是一时甜言蜜语。她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不就是失了身吗,更何况这身子还不是自己的!
轻叹了几声,蓝幼兰毅然起身穿了衣裳……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她只是好奇。殇冥逸等下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她?
走出屏风,看见正静静看向这边的梅惜敛,蓝幼兰有点怔忡,却并不意外。她轻轻的,一步一步走向他。他也慢慢站起身来,很有默契地把她送到梳妆镜前。
在梅惜敛执起发梳时,蓝幼兰突然想起,殇冥逸也曾为她梳妆。所谓的举案齐眉,到底是什么,其大意,大概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梅惜敛的动作很生疏,梳个头发,看起来比练剑还要吃力。蓝幼兰紧紧地抿着唇,清楚地感受着这份来自头皮的痛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知道,梅大哥的心此刻恐怕在滴血。
好容易梳好头发,那发梳上已缠了不少断发。梅惜敛温柔地将它们取下,紧紧地攒在手心里,说:“这样很好,走吧。”
蓝幼兰微微点头一笑,伸手牵住他的手,轻柔地说:“走吧。”
今天的她与平日很不一样,今天的她无限温柔,比平时更不像个妹妹。梅惜敛能情楚地感觉到,从她手心传来的温暖,绝不仅仅是家人的温暖。她看自己的眼神,有怜惜、有谦疚、也有不舍。
将那团黑发揶进袖子里,梅惜敛说:“你伤势才好,不如……”
“我要和你一起,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蓝幼兰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多陪你走几步路。以前总是你带着我来来去去,我只顾贪玩,从未珍惜过那些路程。”
梅惜敛感伤地牵动嘴角,勾起一抹凄美的笑意。
两个人再也不说一句话,就这样手牵着手,默默的、慢慢的向前走。
才刚转进花园,他们就听到一阵女人娇媚的笑声。这笑声是那么欢愉、那么尽兴,却又是那么的目空一切,仿佛一切都在这笑声主人的脚下。
是纳兰玉珠!蓝幼兰的心立刻告诉她。直觉告诉她,前面的情形一定不是她乐意见到的,但她又不能不去。
绕过假山,蓝幼兰和梅惜敛果然看见一抹翠绿的身影,正在半空中的秋千中飞扬。而秋千下亲自荡着秋千的,正是一脸幸福浅笑的殇冥逸。
蓝幼兰的心底就像被扎进了一根针,她听见自己的自尊被击得粉碎的声音。要不是梅惜敛适时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提醒她,还有他在,她真的要当场跌倒到地上去了。
殇冥逸显然没想到蓝幼兰会好得这么快,并且看起来毫发无损的,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是他在“寻找往日幸福”的时候。荡秋千的手僵滞,秋千上纳兰玉珠飞跃的身影顿时矮了大半截。
“你……”
“逸!”秋千上的纳兰玉珠自然也见到了蓝幼兰,虽然很惊讶她恢复得这么快,但还是没忘媚惑地向殇冥逸撒娇:“怎么不荡了吖,人家要掉下来了。”
殇冥逸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回过头去,温婉地对纳兰玉珠说:“玉珠,你玩了很久了,小心别累着,还是歇一会再玩吧。”
那神情,就像没看见梅惜敛和蓝幼兰出现一般。
蓝幼兰后退了两步,在她心里,她和殇冥逸就算没有一夜之缘,也是该特别辞一辞再走的。她以为,就算他不爱她,在他心里,她也应该多少有点份量。谁知道,他竟完全的视她为无物。当真是翻脸无情。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当他们想得到一个女人时,什么甜言蜜语都能说。可一旦他们得到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他们面前便一文不值。
“梅大哥,我们回去吧”蓝幼兰的声音,轻冷得绝望。
“我去……”梅惜敛向前跨了一步,想气愤地把殇冥逸拎到她面前来。
“别,梅大哥!”蓝幼兰连忙拉住他,静静地看着他说:“由得他去吧,我和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既然他一心只有挚爱,多说也无益。只不过,是我太自作多情了,我把自己看得太高,自以为他会想要我来辞别。看来,就算我突然走了,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关系。”
他会后悔的!梅惜敛心里这么说,嘴上却没再说什么,毅然转身牵着她走了。
“不嘛,人家要你抱,腿好酸哦”纳兰玉珠死死地缠着殇冥逸,让他连个转身的机会都没有。
殇冥逸纵然心里有万般不好的预感,他也不能丢下纳兰玉珠,让所有的一切功亏一篑。他的心跟着蓝幼兰的脚步,越去越远:“幼兰,你不要难过,最多晚上让玉珠吃一点迷药,我再去给你解释。现在,我不得不这么做,否则,你的苦就白受了。”
殇冥逸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眼,竟是决绝。
蓝幼兰一路快步走回泌香院门口,坚毅地对梅惜敛说:“梅大哥,你回薜藕院去吧,暂时不要对皇上说我的事好吗?”
梅惜敛无语,脚步却没有挪动半分。
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比任何一次都握得紧,甚至握得她感觉到痛。但是他心里的感觉,他始终说不出口。因为,他不想左右她的一切,他想让她过她乐意过的生活,想让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