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不过她乞求的眼神,梅惜敛轻轻叹惜了一声,说:“好吧,我就带你去看看。”
“耶!你最好了!”蓝幼兰猴子似地半攀着梅惜敛,催促道:“那我们快下去吧,那小孩一定很害怕了。我们问问清楚,然后送他回家,好不好?”
送得走再说吧,这准又是个大麻烦。
梅惜敛无语,揽着她轻松地在绝壁上轻点下坠,悄无声息地向那哭声靠拢。
只见巨崖的阴影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背靠着陡峭的崖壁,双手抱着膝盖,埋头蜷成一团,正哭得伤心。
蓝幼兰脚底一沾地,就挣脱了梅惜敛的怀抱,满腔同情地向那小孩奔了去。谁知,她的手还没接触到小孩的身子,那小孩已经灵活地弹开一旁,并厉嗬了一声:“来者何人!”
咦?这声音好耳熟。
在现代,音乐专业基本功,乐理、视唱、练耳三样,江心婕都是佼佼者。她对声音的分辨能力,相当之强。虽然黑漆漆的看不见,但在听到这小孩的声音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谁了。
“皇上?你、怎么会是你!”
被绑架了?不像,他还能活动。
微服出访?更不像,哪有皇帝半夜微服跑到山上来出访的?
那他为什么哭?难道还有人敢欺服皇上不成?要知道在古代,就算皇上只有一岁,他说砍了谁,也是照砍不误的!
殇煜柯没想到三更半夜的,他跑到这老山顶上发泄,都能遇到认识他的人,难道是天要亡他吗?
“尔等是何人?”
虽然他故作威严,但语音仍然带着童稚,而且还有哭后的浓浓的鼻音。
想到殇煜柯长得极像威哥,本来就没有什么尊卑观念的蓝幼兰,用逗弄小孩子的语气说:“我啊?寿宴的时候我们见过啊?我就是璃国来的公主,很漂亮的那个。”
梅惜敛忍不住轻笑,哪有人说自己漂亮的?就算她长得真的倾国倾城,这话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仍觉滑稽。
“就是唱生日歌的那位,汝阳王的王妃吗?”
“对呀,就是我!”蓝幼兰三两步跳到他身边,怜爱地抓着他的双臂,半蹲在他面前问:“可是你为什么这晚了,一个人在这里哭?谁敢欺服你呀?”
殇煜柯低头对她抓着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再看她真诚的眼神,也就忍了。除了太皇太后和母后,她是第一个这样抓过他的人。
“没有人敢欺服朕,朕不过是思念亡故的父王和母后。因在众人面前不好发泄,故趁夜深人静之时,登高缅怀。你既身为汝阳王的王妃,又为何深夜与陌生男子单独来这僻静处?”
这小P孩,人没一丁点大,说话比刀子还利。
这不是变相说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吗?
“呃……”蓝幼兰讪笑:“这个,我说小皇帝,你可别误会,后面那位,是我大哥,不是陌生男子。要知道你说话可管用了,回去别乱说啊。”
“蓝王妃身为璃国公主,蓝家王族武功皆平凡,最巨者身长不过七尺三寸。这位侠士武艺卓绝,挺拔如松,又怎么会是你的兄长呢?”
“咦!你几岁啊,怎么可以这么厉害!”蓝幼兰泪奔了:“神童啊!”
虽然这个王妃行为怪诞,又不懂礼数,倒是个单纯可亲的人。
“朕……”殇煜柯迟疑了一下,说:“九岁。”
“哇,厉害、厉害!我看你这九岁小皇帝的脑袋瓜子,比汝阳王的好使多了。怪不得做皇帝是你,不是他,天意啊!”
“幼兰……”梅惜敛提醒地唤了她一声。
皇帝虽小,总是个皇帝,她说这话,足能治个灭九族的死罪了。
“什么?”蓝幼兰还懵然不知,回头问:“梅大哥,你也觉得这小皇帝厉害吧?”
“他是在提醒你,不是在附合你”殇煜柯直截了当地说:“若蓝王妃刚才这翻话被别人听了去,恐怕要诛连九族。蓝王妃你生性率真,那是可爱之处,但日后在人前,务必要收敛些。朕不想有朝一日,收到要定你蓝家死罪的奏折。”
孩子,你这是在威胁姐姐吗?
哪有九岁的小孩,说话对成这样的?一点都不可爱!
殇煜柯的不凡气度,连梅惜敛都在心中啧啧称奇。
他诚心地拱了拱手说:“皇上,时辰不早了,若被人发现您不见了,又不知要连累多少条性命。皇还是早回吧,莫要带了寒露,感染了风寒。”
“这位侠士说得对,朕这就回寺去。”
蓝幼兰对他是又想亲近又有点害怕,惴惴地问:“皇上,罪妾想问一下哦,你是准备一个人走回去吗?还是,附近有御前护卫什么的,在保护你?”
“蓝王妃是想劳动这位侠士带朕一起回去吗?”
这也能猜到,你是不是神仙?
“对”蓝幼兰灰了脸,恳切地望着梅惜敛:“梅大哥,要不你带他下山去,我自己走呗?这么大的山,野兽可不认识皇上的。”
“野兽不认识皇上,难道认识美人吗?”殇煜柯难得现了几分笑意说:“既是同路,那就一起走吧。朕还想请教请教蓝王妃,你那首生日歌,唱的到底是什么?”
梅惜敛见蓝幼兰对小皇帝异常关心,没有出言反对,只是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听见他们越聊越投机,小皇帝也渐渐露出了童真的一面。
走到寺内灯火处,一看清楚殇煜柯的脸,梅惜敛有些意外。是不是他入尘世太深了,竟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小皇帝,也生出了莫名的熟悉感?
殇煜柯毕竟是孩子,一路给蓝幼兰逗弄下来,说话也直了:“这位侠士,倒是眼熟,像哪里见过?”
“你们不觉得彼此眼熟才怪呢”蓝幼兰点破说:“你们不觉得,你们长得很像吗?”
梅惜敛又仔细地看了殇煜柯几眼,没出声。
殇煜柯也看了梅惜敛几眼,点头说:“蓝王妃说得有道理,梅侠士的眉眼神韵,与朕的确有颇多相似之处。想必朕日后的样貌,与梅侠士必定相差无几吧?”
如果他还有机会长大的话。
说完这句话,殇煜柯的神情又沉静了下来,眼底藏着浓浓的哀伤。
不待蓝幼兰问,他背负着手说:“蓝王妃言语幽默,令朕的心情开怀不少,来日必有赏赐。就此暂别吧,它日再叙。”
“恭送皇上!”
蓝幼兰行完礼很快抬头,看着殇煜柯的背影小声嘀咕:“我只想知道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藏了那么多悲伤,谁图你的赏赐?唉,虽然你和威哥一个样,但威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开心多了。”
回头看见正望着自己出神的梅惜敛,蓝幼兰突然眼前一亮:“对了!你长得像我程哥,他长得像我威哥小时候,你说你们俩会不会是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