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上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和各种药物混杂的味道,滴滴答答地仪器声打破了白色的沉寂。
纯色的窗帘遮挡着阳光,窗户却是开着的,阿七知道我休息的时候不喜光,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上还扎着针头,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床头坐着一个女人,黑色的风衣,有些担心地盯着我看,纤细的手指抚了抚我的额头,“医生说你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现在情况稳定了,你感觉好些了么?”她温柔地问道。
真是突如其来的关心,我跟宁静只见过一次面啊。
但我还是点点头,礼貌地坐起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小美女,你被人骗啦,幸亏我从酒吧的窗户外听到了打斗声救了你,要不然你跟你那个朋友就都遭殃了。”宁静调侃地说着,好像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的朋友已经被安全送回家了,你不用担心了。”
原来,阿七没事了,我长舒一口气。
可我怎么是被人骗了呢?
是谁把我骗了呢?
窗外阳光俏皮地透过窗帘地缝隙投射进来,风吹起窗帘一阵一阵宛如我急促地呼吸,房檐上滑落的雨滴滴在窗上,发出清脆地声音,。我示意宁静将窗帘拉开,病房瞬间温暖明亮了起来,雨停,人静。
“你的病假我让你的朋友帮你请好了,你俩感情真好,从你进医院到情况稳定,她一直都是寸步不离,一直到今天凌晨才离开。”宁静笑着说。
阿七?我的阿七原谅我了么?
情不自禁地会心一笑,阿七,这回换你担心我了。
“一会你就别回宿舍了,去我家吧。”宁静说道。刚想回绝,宁静坐起便出去给我办出院手续了,仔细想想,宁静真的很像一位贴心的大姐姐一样,而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开酒吧呢?
不自觉地,想起了他。
夏梓杨,我的亲生哥哥。
我12岁那年,夏梓杨17岁,青春期的叛逆几乎给予他了足够任性的理由,夏禾却很溺爱放纵他,于是,他无数次的离家出走,只为寻得他自认为的安逸生活。
可我没想到的是,那一次,他竟因为一个他心爱的女孩去美国的留学,独自偷了家里5万块钱,只身去了美国。
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夏禾知道这个消息后,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回到他的房间,拿出一家人的照片,轻抚夏梓杨的脸,不说话,也不哭泣。
宁静回到病房,帮我收拾着,我突然间想哭,突然感觉这个被叫做“冰城”的城市好陌生,陌生到在我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在我身边的,不是我的家人,也不是我的朋友,是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女人。
可我只能抬头向上,不能让眼泪流下,我只能让大家觉得,我是个坚强的女汉子,不是事事都要懦弱地低头地女孩,或许,我更没资格落泪。
坐上宁静的车,看着车窗外景色向后飞驰,就如时光。不知不觉我已经走过了高中生活的一个月,而如此就去了一个陌生人的家,应该是我这辈子除了打陆雨耳光外做的最冲动的事情了。
但我选择相信宁静。再相信这座城市一次。
我不后悔。
(4)下
电梯直升到21楼,宁静拿出钥匙开开了门。一进门就是烟雾迷绕,刺鼻的烟味让我喘不过气,“臭小子回来又抽烟了。”宁静一面打开窗户通风,一面说着,“你男朋友抽烟啊?”我指着烟灰缸里的烟头问,“哪是我男朋友!”宁静笑着,用手扇着鼻前的空气,“是我弟陆雨!我真算是上辈子欠他的了。”
我天,陆雨是她她她她她她的弟弟!
我几乎睁到了最大的瞳孔,惊讶到说不出话,宁静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你不知道陆雨是我弟弟?”“我跟他不熟。”我说的可是大实话。“那你进酒吧的时候那么着急的找他。”宁静示意我坐下,“这个事情。。很复杂。要说真跟他有关系的话,他就是我仇人。”“哦哦,寻仇来的啊。”宁夏又笑了,她可真爱笑。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拿出手机,看到是阿七发来的短信:“夏夏,你好点没?”我回复她:“好多了,阿七你真好。”“下次不许再不管不顾地就拼命上来救我了,咱俩也真够默契的,都被人下套了都不知道”我想,在电话的那一头,阿七一定与我一样,为如此默契地便化解了两人之间的矛盾而开心着,但是,被人下套是什么意思?
“什么下套啊?”“靠嘞个靠,古筝啊,她给我发了短信说陆雨在‘宁静,别来无恙’酒吧闹事了,让我赶紧去,署名是陆雨本人,但是我到那了以后根本没见到什么陆雨,倒是一帮人把我绑起来,但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像是一直都在等待着什么,直到你来我才知道,你妹的,咱俩都中计了。”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把这一切都关联了起来。
我打了陆雨一巴掌,原来如此。
古筝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要报仇,原来如此。
古筝一切的示好我都是为了报复我,原来如此。
那些人对阿七什么都没做,原来如此。
我被啤酒瓶砸坏了脑袋,原来如此。
陆雨的姐姐宁静救了我,原来如此。
苏莹或许其实根本没喝酒,她是在装醉,原来如此。
苏莹和古筝一起骗了我和阿七,原来如此。
阿七深爱着陆雨,原来如此。
我恨陆雨,原来如此。
陆雨啊陆雨,你的名字里明明有着我最喜欢的雨,却为什么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因为你?
没错陆雨,我原来是讨厌你,现在是恨你。
生活总是这么戏剧性,阿七和我因陆雨被骗,而陆雨的姐姐却救了我。
古筝也是为陆雨爱得痴狂,阿七也是为陆雨不管不顾,只有我,站在落寞的街角,一个人打着伞,一心想着不要被雨淋到,走自己的路。可我却被过路飞驰的汽车嘣起来的水花,淋得遍体鳞伤。
宁静接了个电话,说酒吧有点事,叫我好好照顾自己,嘱咐我冰箱有吃的自己饿了就热一下吃。可当偌大的房子里就剩我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宁静的床上,沉沉地睡去。
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哭。
现在的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一觉,最好醒来时我正躺在学校宿舍的床上,被阿七风风火火的叫起,听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怂恿我去报名参加新生欢迎仪式的话剧,而我,毅然决然地拒绝,过着和往常一样平凡普通的日子。
偶尔改变,对夏梧桐来说,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