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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乱世豪雄(5)

沮渠蒙逊治服了南凉,又去攻打西凉。西凉公李暠,本是北凉的臣子,曾任敦煌太守,后背叛吕业,自称大将军、护羌校尉、秦凉二州牧、凉公,他先以敦煌为都城,后占领酒泉,迁都酒泉,史称西凉。东晋义熙七年(公元411年)八月,沮渠蒙逊率轻骑兵奔袭西凉都城酒泉。李暠自知不是沮渠蒙逊的对手,坚守城中,闭门不出。后来,沮渠蒙逊的部队粮草耗尽,开始撤退。李暠及时派出长子李歆,率骑兵7000人追击。双方在戈壁滩上激战,结果沮渠蒙逊大败,领着残兵败将回到了张掖。这次败仗,给沮渠蒙逊一个沉痛的教训,在一个较长的时间内,不敢轻易对外用兵。

张掖距酒泉太近,受西凉的威胁太大,沮渠蒙逊决定迁都姑臧。东晋义熙八年(公元412年)十一月,沮渠蒙逊迁都姑臧城,并即河西王位,大赦天下,改元玄始。

南凉政权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实力有所恢复。秃发傉檀按捺不住攻城略地的性子,又一次率军攻打北凉。沮渠蒙逊派出大军迎战,双方两次激战,南凉再次大败。沮渠蒙逊乘胜追击,翻越祁连山,包围了乐都。秃发傉檀又用老办法对付沮渠蒙逊,坚守城池,闭门不出。沮渠蒙逊一时攻不下乐都,便把乐都包围起来,同时分兵攻打南凉的其他属地。南凉各郡太守,经不住北凉大军的进攻,纷纷投降。秃发傉檀再也撑不下去了,又向沮渠蒙逊低头认输,派太尉秃发惧延做人质。沮渠蒙逊又一次接受了南凉的条件,宣布撤军。

撤军途中,沮渠蒙逊忽然来了灵感,派出万余骑兵,突袭西秦国的卑和部和乌啼部。西秦是由陇西鲜卑族酋长乞伏国仁建立的割据政权,当时占据陇原西南部和青海东部地区,都城是枹罕(今甘肃临夏市境内)。这一仗,事发突然,又是骑兵奇袭,沮渠蒙逊大获全胜,俘获百姓2000多户,回到了姑臧。

南凉的统治者秃发傉檀穷兵黩武,不断与四周诸国作战,掳掠百姓,抢夺财物,于东晋义熙十年(公元414年)攻击位于今青海西部的吐谷浑,西秦乘机夺取乐都,灭了南凉。

沮渠蒙逊见西秦灭了南凉,得到不少好处,心里很不平。第二年三月,沮渠蒙逊再次举兵攻打西秦,攻克西秦重镇广武(今甘肃永登县境内)。西秦末代君主乞伏炽磐派大军拦击沮渠蒙逊。两军激战于浩軎(今甘肃永登县西南),秦军大败,西秦大将军乞伏魋尼寅阵亡。乞伏炽磐又派大将军折斐率1万骑兵占据勒姐岭(今青海西宁市东),企图切断沮渠蒙逊的退路。沮渠蒙逊击溃西秦军队,俘虏折斐在内的将士700多人。

东晋义熙十三年(公元417年)二月,沮渠蒙逊派兵袭击西羌乌啼部,击败乌啼军,又进击鲜卑部,鲜卑部投降。沮渠蒙逊解决了羌和鲜卑,又派军攻打西凉。这年二月,西凉君主李暠病死,儿子李歆继承王位。沮渠蒙逊看中了这一时机,向西凉用兵。四月,沮渠蒙逊让张掖太守沮渠广宗诈降西凉,李歆信以为真,亲率大军接应。沮渠蒙逊率3万兵马,埋伏于蓼泉(今甘肃临泽县城西北25公里处)。李歆行至中途,才发现中计,急忙后队变前队,向后撤退。沮渠蒙逊见诈降之计被李歆识破,急率军追击。两军激战于鲜支涧(今甘肃高台县西南)。西凉将士中计,愤怒不已,越战越勇,最后北凉军队战败(一说西凉军队战败)。

沮渠蒙逊暗下决心,不灭西凉誓不罢休。南朝永初元年(公元420年)七月,沮渠蒙逊放出烟雾,调兵遣将,说要进攻西秦浩軎,暗中却派兵埋伏于川岩(今甘肃张掖市西南)。这次声东击西,非常成功,李歆信以为真,亲率3万骑兵偷袭张掖,结果中了埋伏,损失惨重。沮渠蒙逊亲自率大军追击,在怀城(今甘肃张掖市北)与西凉军展开决战,李歆大败,带领部分兵马逃跑,被北凉追兵斩杀。李歆的弟弟酒泉郡太守李翻、新城郡(位于今甘肃嘉峪关市境内)太守李预,听说李歆大败,吓破了胆子,先后弃城逃往敦煌。

李翻逃到敦煌,吓坏了他的弟弟、敦煌郡太守李恂。兄弟俩放弃了敦煌,逃进祁连山区躲避。转眼到了冬天,李恂不见沮渠蒙逊攻打敦煌,这才放心下山,回到敦煌。沮渠蒙逊听说李恂回到敦煌,派儿子沮渠政德率军进攻敦煌。李恂闭城不战,沮渠蒙逊非常生气,于永初二年(公元421年)正月,亲自率2万兵马攻打敦煌。沮渠蒙逊见敦煌久攻不下,想起他对付西郡城的老办法,引来河水灌城。李恂见城池将破,非常恐慌。他担心城池攻破后,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便自己了结了自己。

李恂自杀后,西凉群龙无首,沮渠蒙逊指挥部队,很快占领了敦煌,最终灭了西凉。

沮渠蒙逊消灭西凉之后,开始集中兵力对付西秦。这年七月,沮渠蒙逊派兵进攻西秦,西秦派兵迎战,双方决战于五涧(河名,位于今甘肃武威市东),北凉大败,损兵折将2000余人。沮渠蒙逊想率军亲征,位于北方的柔然部族突然杀来,打乱了他的计划。沮渠蒙逊被动应战,先派太子沮渠政德率轻骑迎击,一战即败,沮渠政德阵亡。太子战死,沮渠蒙逊悲伤不已,改立次子沮渠兴为太子。

南朝元嘉三年(公元426年)八月,西秦进军北凉,派遣太子乞伏暮末率兵3万,攻打北凉的西安(今甘肃张掖东南),久攻不下,改攻番禾(今甘肃永昌县西)。沮渠蒙逊一面发兵抵抗,一面派人劝说大夏乘虚攻击西秦都城枹罕。大夏国君主喜出望外,派骑兵2万攻击苑川(今甘肃榆中东北),派骑兵3万攻击南安(今甘肃陇西县一带)。大夏5万大军南下,西秦国上下慌了手脚,急忙收兵还师,保卫家乡。

南朝元嘉五年(公元428年)五月,西秦王乞伏炽磐病死,太子乞伏暮末即位。沮渠蒙逊得到这一消息,立刻率军攻打西秦,大败西秦军队。

南朝元嘉十年(公元433年)三月,沮渠蒙逊去世,时年66岁。沮渠蒙逊死后,北魏崛起,先后灭掉北方诸国。公元439年,北凉亡于北魏的铁蹄之下。北魏统一了北方,从此,五胡十六国时代宣告结束。

沮渠蒙逊一生充满传奇色彩。一方面,他玩弄权术,有时甚至不择手段,不达目标誓不罢休;另一方面,他心胸宽广,善待子民,积极发展生产,坚持富民强国,深受百姓爱戴。他礼贤下士,曾经颁布《求贤令》,在北凉境内招贤纳士,对宋繇等大儒名流,敬为上宾。他重视文化教育,尊崇儒学,千方百计创办学校,尽管战乱不断,还是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人才。一方面,他攻城略地,杀人无数;另一方面,他潜心向佛,敬重高僧,注重教化,曾组织力量翻译佛经,兴建佛寺,开凿了武威天梯山等石窟,为佛教的传播作出了杰出贡献。作为甘肃古代少数民族领袖,沮渠蒙逊文治武功,无人能比。

胸怀大志强国梦:西凉国君主李暠

五胡十六国时期,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民族大融合时代。在140年左右的时间里,陇原大地出现了5个地方政权,分别是前凉、后凉、南凉、西凉、北凉,人称“五凉时期”。这5个地方政权,其中3个由少数民族建立,2个由汉族建立。在汉族建立的地方政权中,西凉存世时间不长,成就却非常突出。这要归功于西凉的创建人李暠。

李暠,字玄盛,生于公元351年,卒于公元417年,狄道(今甘肃临洮县南)人,是西汉名将李广的第16世孙。据《晋书·凉武昭王李玄盛传》记载,李暠“少而好学,性沉敏宽和,美器度,通涉经史,尤善文义。及长,颇习武艺,诵孙吴兵法”,练就了一身本领,并立下了救国救民的远大志向。

李暠何时为官,已不可考。从史料记载来看,早在后凉时期,李暠就担任效谷县(治所在今甘肃敦煌市东北)县令。他任县令期间,治理有方,政绩显著,受到百姓好评。

后凉君主吕光死后,吕氏子弟争夺王位,互相火并,后凉政局一片混乱。时任建康郡(今甘肃高台县南)太守的段业,背叛后凉,在众人的拥戴下自称凉州牧,建立北凉政权。敦煌郡太守孟敏,乘机投降段业,被段业任命为沙州刺史。不久,孟敏去世,敦煌群龙无首。这时的李暠,已是敦煌一带颇有影响的政治人物。敦煌各界名流见孟敏已死,敦煌无人主政,便联名向段业上表,推荐李暠为敦煌太守。段业迫于地方势力的压力,做了个顺水人情,任命李暠为敦煌太守,并封为宁朔将军。

时任右卫将军的敦煌人索嗣,是段业身边的红人。他看上了敦煌太守一职,在段业面前大进谗言,说如果李暠担任敦煌太守,敦煌这块地皮就改姓李了。段业听信谗言,改任索嗣为敦煌太守。

索嗣得到了敦煌太守的任命,满心欢喜,亲率500轻骑,连夜赶往敦煌上任。李暠接到段业新的诏书,惊诧不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敦煌的官员对段业突然改任索嗣为敦煌太守,深感愤怒。大家认为,李暠的敦煌太守是各界推荐的,就这样让给索嗣,会让天下人耻笑。有的人劝李暠:“段业懦弱无能,必不成大器。兄长为一路英杰,有霸主之风,现在是英雄豪杰施展抱负的时机,你怎么能屈尊人下呢?”李暠听从了众人的劝告,派儿子李歆、李让和部下张邈、宋繇、伊建兴等将领,率领部队半路拦击索嗣,打得索嗣抱头鼠窜。索嗣逃回后,李暠又给段业上表,陈述索嗣劣迹。段业害怕失去敦煌,一心想拢住李暠,只好忍痛割爱,杀了索嗣,封李暠为持节,都督凉兴(当时河西的一个郡,位于今敦煌东)以西诸军事,镇西将军,领护西夷校尉。

据《太平寰宇记》记载,李暠位居敦煌太守,又不甘屈居人下,一直想着建国立业的事。传说,有一天,李暠独自去打猎,走在林中的小路上,忽听到有人高呼:“西凉君!西凉君!”李暠大吃一惊,抬头一看,远处大树下站着一只老虎。李暠拔出弓箭,准备射老虎,老虎却口吐人言,大叫:“西凉君,不要放箭,刚才是我叫你。”李暠见虎说人话,惊讶不已,扔下弓箭,急忙施礼,说:“我并非君王,你这样叫我,会给我带来灭门之祸!”老虎走到李暠面前,说:“你有君王之才,将来必当西凉王。现在正是乱世之秋,为何不乘机建立西凉国呢?”老虎说罢,消失在密林中。

这是一则流行于敦煌民间的传说。作为民间传说,本不可信,可是,这种传说广为流传,却为李暠建立西凉政权做了舆论宣传。

东晋隆安四年(公元400年),北凉政局不稳,段业手下大将沮渠蒙逊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夺取北凉政权。敦煌一带的地方势力,看出了这一苗头。晋昌郡(今甘肃瓜州县东南)太守唐瑶第一个站出来,推举李暠另立朝廷。他向敦煌、酒泉、晋昌、凉兴、建康、祁连六郡发出倡议,要大家推举李暠为冠军大将军、凉公,得到六郡各界的热烈响应。有这么多人拥戴,李暠再也无法推让,只好站出来置官封将,组建自己的独立政权,即西凉国。

李暠组建政权之初,并未改元称王。一方面,他派出军队东征西讨,千方百计扩展疆域,短短几年时间,东自建康,西至鄯善,都被他占领,疆域成倍扩展;另一方面,由于他建立的西凉政权是汉族政权,所以仍把偏安江南的东晋认作自己的朝廷,并派使臣多次上表称臣,寻求东晋朝廷的分封。

东晋义熙元年(公元405年),李暠正式改元建初,并迁都酒泉,从此与北凉政权为敌,展开了长期的拉锯战。

李暠的第一个目标是统一河西。他派遣自己的重臣、敦煌大儒宋繇,率军征讨凉州、玉门,取胜后屯兵玉门一带。他派自己的儿子李让镇守敦煌,又派宋繇辅佐。他自己则亲率大军出征,一度打败了最强悍的对手沮渠蒙逊。他在位期间,在敦煌修筑了旧塞东西二围,以防北虏;修筑西南二围,以威南虏,在抵御外敌入侵,保护敦煌安全方面,发挥了较好的作用。

李暠在位期间,推行了一系列富民强国的政策。他建立西凉政权以后,鉴于境内历经战乱,地广人稀,经济萧条,于是召集外逃百姓,返回故里,恢复生产,发展经济。在他的号召下,逃往武威、张掖一带的流民,纷纷返回敦煌。同时,他采取“寓兵于农”的政策,让军队在阳关、玉门关一带屯田。在他的治理下,西凉国经济恢复很快,在短时间内解决了军民的吃粮问题。经过几年的精心治理,西凉国势日益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呈现出一派盛世景象。

李暠重视文化教育,广开言路,致力境内的文化建设。由于西凉是汉族建立的地方政权,也由于李暠重视文化教育,大力招揽人才,当时的一些文人名士陆续流向敦煌。当时的中国,各地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敦煌却是群英荟萃,成了河西传播儒学的基地,出现了以敦煌为中心的“五凉文化”兴盛期。

李暠是个头脑清醒的统治者,这从他对子女的教育中可以看出来。他迁都酒泉时,是西凉历史上的兴盛时期。即使此时,他也没有头脑发热的迹象。一到酒泉,他就手书《诸葛亮训诫》,勉励儿子奋发图强。他要儿子们认清,今天的胜利是初步的,并不是我们的最终愿望。还说,他虽然经历了一些事,却“未知天心”,这使他“百虑填胸”。又说,他把后事交给儿子,并不是很放心的。儿子们的成败,要靠自己。他特别强调,凡事要严于律己。年轻,不成熟,并不可怕。作为年轻人,只要善于学习,严于律己,就能成就一番事业。他要儿子们做到“杜渐防萌,深识情变”,“成之慎之,节酒慎言,喜怒必思,爱而知恶,憎而知善,动念宽恕,审而后举。众之所恶,勿轻承信”。用人要“详审人,核真伪,远佞谀,近忠正”。他非常重视国家的法制建设,要儿子“勤省按,听诉讼。刑法所应,和颜任理”,做到法不避亲,人人平等,“慎勿以情轻加声色。赏勿漏疏,罚勿容亲”。他要儿子们关心民间疾苦,“耳目人间,知外患苦;禁御左右,无作威福”。还要儿子们“从善如顺流,去恶如扬汤。富贵而不骄”,“僚佐邑宿,尽礼承敬,燕飨馔食,事事留怀。古今成败,不可不知,退朝之暇,念观典籍,面墙而立……”一篇告诫儿子的手令,写得语重心长,情真意切,既是一篇教子格言,也是一篇处世之道、治国经验的总结。这篇作品,集中地反映了李暠在人品和思想方面的追求。

李暠不仅是一位胸怀大志的政治家,还是一位成就突出的文学家。他著有《靖恭堂颂》一卷,《述志赋》《槐树赋》《大酒容赋》等诗赋数十篇,除了《述志赋》完整地保存在《晋书·凉武昭王李玄盛传》外,其他作品大都没有流传下来。他的作品,在五凉文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东晋义熙十三年(公元417年),李暠病逝,时年67岁,在位17年,谥武昭王,庙号太祖。李暠死后,传位于其子李歆。公元421年,西凉被北凉沮渠蒙逊所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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