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个世界判处了死刑,但是他们一直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执行时间,这个世界就是我的监牢,你现在能够体会我是有多么渴望挣脱这一切吗?”陈树坐在椅子上,他翘起二郎腿,靠着椅背,身体瘫软在那张类似拥抱的长椅上,“我在一种这样的执念中陷得很深,像是一个人走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中一样,我不会因为饥饿或者脱水而死去,但是那些执念却像海市蜃楼一样不停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陈树握住李妮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摩擦,“我是分不清面前的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我的意志的投映,我一次次的试着去感受所谓的活着,但是你明白吗,每一次的尝试都让我更加无可救药地陷入绝望。”
“但我是不会就这样任人摆布的。”
他看着站在眼前的李妮,想起他以前笑起来的样子,想起她的手指戳在他的背上叫他的名字,“那时候我们刚认识不久,你天真爱笑,你可能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是多么可爱,哦!我的小狐狸,我的挚爱啊!”陈树跪在李妮的脚下,他抱着李妮的大腿,“有一天晚上,我在梦里梦见你出车祸了,一辆白色的日本轿车将你撞飞,就在楼下的校门口那里。我现在还能记得那些碎玻璃洒在水泥地上的样子。我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我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
李妮看着陈树跪在自己的脚下,她感受到陈树呼出来的气息正在变得灼热,她低头看着他,看到他颤抖地强忍着,终于眼泪像决堤了一般涌了出来,陈树哭出了声音。
“你可以不用向我证明什么的。”李妮轻轻抚摸他的头,“你可以不必向我证明什么的,不用证明你爱我,不用证明你选择的是对或是错。”李妮抬头看向窗外,“这样会不会让你轻松一点?你可以不必再往自己身上浇汽油然后点燃自己了。”
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陈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对李妮说,“当有一天你来到一个码头,而自己的心里还并不确定到底能不能走的时候,这时候岸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在朝着你挥手,还祝你一路顺风,那么你就知道了,这次你是非得走不可。”
“你的每一个挽留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逼迫,因为你不知道,我无法承受你的这份情意!”陈树苦笑了出来,“你从来都不会想到这点吧。我不愿意亏欠你,因为我知道被亏欠的东西都是无法被偿还的,我也无法呆在你的身边,因为持续不断的承诺会让我们的热情消亡殆尽。”
陈树笑了起来,“我找不到那个平衡的点,因为我看不清我自己,即使在过了这么久以后,我依然看不清我自己,但是我明白有一点很重要,我将、而且我也愿意将越来越多的时间奉献给深渊,当我凝视这片深渊的时候,我明白存在是最为脆弱的一种东西,它在我置身在海市蜃楼之中的时候变得几乎不存在,我可以跟你说,当我凝视这片来自我自己意志的投映时,我不需要他人来告诉我它是不存在的,告诉我意志不存在的人都是固步自封的自大狂——我就是我的意志,我就是我的存在。”
陈树站了起来,“坦白能给人力量。”他摸着李妮的脸颊,“来吧,让我送你回家,像过去一样。”他拉着李妮的手问她,“你跟我说,我离开过这里吗?这些年来我不清楚我在哪里,但是你肯定比我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