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无论你躲在那里,我都能找到你。也许别人听来这是很可怕的威胁,可对黎小蔓来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喜欢的表白。因为对她说这句话的郑关鸣,一辈子也不会对她说完下半句:然后,将你藏在我心里。
出现在生命中的那个他
我不知道郑关鸣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那么突然,让我猝不及防。第一次见面,应该是我五岁的那个夏夜里吧。那时,我正和我的小伙伴们玩着万年玩不腻的幼稚游戏——捉迷藏。
小时候的游戏
小时候,我们家住在一个单位的院子里,大人们是平日上班的同事,下班的朋友,作为他们孩子的我们,自然也很快玩做一堆,一堆人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做迷藏了,又惊险有考智力。晚饭过后,华灯初上,院子里忽明忽暗的路灯是我们集合的信号。就在明暗间,院子里呼啦啦窜出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孩子,经过好一阵吵吵嚷嚷,做鬼的孩子被确定出来了。
“等一下,为什么又是我第一个做鬼。”我真是万分委屈,人家也想做第一个发现某个角落很好藏人的人啊。
“黎小蔓,你少来了,你要不第一个做鬼,后面你都没做鬼的机会了,每次都藏得那么好,根本找不到你。”看吧,小孩子就是这样,一个游戏而已,那么认真干什么。
幸好我只是例行公事一样的反抗了一下,少数服从多数,我也只好顺从民意了。学着大人的样子耸耸肩,我利落的转身蒙眼开始倒数:“.十,九,八,.。。”
可恶的小老头
被小伙伴们敬佩着信奉着的日子我很是享受,直到有一天,郑关鸣出现了,他是随调任的爸爸搬到我们院子的。明明是我一样大一样高的小孩,偏偏笑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将我身边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妈妈总说:“你看人家关鸣,和你一样大,人家多懂事听话。”我一口咬掉手里的冰棍:“哪里一样的,他是小老头了吧。”
小老头郑关鸣也喜欢我们的集体活动,那晚,他微笑的走向又一次大获全胜的我说:“喂,我来做鬼抓你们,怎么样?”
我皱起眉头,斜着眼瞪着这个小老头,想要加入我们的游戏,口气不小,非给你一个下马威不可。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好啊!如果你找不到我呢?”
他继续笑着说:“不会的,无论你躲在那里,我都能找到你。”
“哼,”这次我豪不客气的哼出声音,“如果你找不到我,你以后就做我的小弟,叫我大姐头。”我故意将头昂高了。
我发誓我看到郑关鸣这次没笑了,而是很没形象的冲我翻了个白眼,接着就很守规则的闭上眼睛开始倒数。
3分钟后,他找出了所有的人,但不包括我。我缩在角落里,轻轻屏住呼吸,心里不禁暗自高兴。他又在院子里仔细检查了一圈,象小老头一样踱着步回到刚刚数数的地方说:“游戏要这样才有趣啊。”接着大叫:“黎小蔓,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我呆呆的看着他一把掀开了我罩在身上的鸡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从此,每次捉迷藏玩到最后都变成了我们两人的游戏,不是他慢条斯理的找到我,就是我趾高气昂的揭发他。因为他的到来和对我的无情打击,我在院子里孩子们心中的地位渐渐被他取代,而他却毫不理会我的恼羞,一次又一次的在别人面前大叫:“黎小蔓,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别忘了,无论你躲在那里,我都能找到你。”
上学了还要见到他
到了上学的年纪,妈妈很喜欢嘱咐这个看起来像小老头的郑关鸣和我一起上学。如果我们出门的时候看到他,妈妈就会说:“小蔓,和关鸣一起去学校吧,妈妈就不送你了。”然后就用永远不会对我露出的和蔼笑容对郑关鸣说:“关鸣,阿姨就把小蔓交给你了,帮我带她到学校,不要让她乱跑。”
面对大人,郑关鸣一向装模作样,他好像很开心的拉过我的手:“阿姨放心,我会把她安全带到学校的。”
妈妈点点头:“关鸣真懂事,什么时候我家小蔓也能自己上学就好了。”
妈妈,你好像忘记了是你自己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学校的,大人真爱撒谎。我在一旁默默吐槽,记得爸爸说过,家丑不可外扬,我就不当小老头的面揭穿你了。不过,郑关鸣,你别想我听你的话,跟你走。我记恨他让我在小伙伴面前出丑,故意假装遵从妈妈的命令和他去学校了,一旦出了妈妈的视线范围,我甩开他的手就撒腿狂跑,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躲着他,看他怎么和妈妈交代。谁知,他每一次都不让我如意,毫无例外的出现在我面前,微笑着着说:“黎小蔓,别躲了,无论你躲在那里,我都能找到你。”然后,也不管我乐不乐意,牵起我的手,和我好朋友般上学去,边走还边教育我:“黎小蔓,你以后不要跑去那么隐秘的地方,会被坏人抓走的。我们要快点了,上学要迟到了,迟到你的小红花又没有了。走路不要低着头……”我沮丧的嘟着小嘴,无可奈何的任他拖着往学校走,心里流着泪,郑关鸣,你的老年病又严重了。
初识暧昧
当我再也找不到地方躲他的时候,我们考上了同一所中学。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一起上学放学,不同的是,郑关鸣再也没有牵我的手,换做是我乖乖的跳上他自行车后座。
在那种刚刚知道什么叫恋爱的暧昧年纪,有关我和郑关鸣的传言开始在校园里弥漫。走廊,厕所。操场,哪里都能听到,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都在说,原因就是,那个小老头真是太出名了,人好成绩好,别人都认识他,总看到他带我上学,不免有点酸葡萄心理,我被他连累了。“象黎小蔓那种成绩中不溜又长得没什么特色的女生怎么会和优秀的郑关鸣在一起啊,一定是倒追的吧,真是不……”又一次,在厕所里无比清晰的听到这样的议论,我在心里将郑关鸣骂了个狗血淋头,谁会喜欢那个小老头啊。
害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将郑关鸣骂一顿,我一气之下逃了一下午的课,躲在教学楼的楼顶上看蓝天白云。放学后,郑关鸣“咚咚”敲开被我虚掩的门,无可奈何的说:“黎小蔓,别躲了,流言是躲不掉的。”他坐到我身边,陪我看着太阳落到山后,憋了一下午的委屈慢慢释放出来,直到夜幕掩盖了我满是泪痕的脸庞。“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何况,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他握着我的手,用他最擅长的微笑说服我,“你是有本事和我玩两个人的迷藏的人,你是能和我一样优秀的,我相信你。”我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我不曾见过的光芒在闪烁。我点头,决定变得和他一样优秀,我相信这有这有,别人才不会通过他来看我。但是,过了那天,我们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事未成先别离
黎小蔓想做的事就会立马开始,我说服妈妈给我买了自行车,缠着爸爸教会了我怎么骑,然后故意错开了和郑关鸣上下学的时间,遇上了也绕路避开。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躲着他,是自卑吧,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我希望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努力着,努力使自己和他一样优秀。就像丑小鸭一样,经过寒冬,变成一只白天鹅再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粗心的郑关鸣没有注意到我这点好不容易生出的女生的小心思,还是和以前一样,远远看到准备转头的我大叫:“黎小蔓,别躲了。你怎么还这么幼稚,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然而,这样的迷藏还没开始多久,他就要因父母工作调动而搬家到别的城市去了,像他的出现一样,离开我的生活。郑关鸣的转学手续也办得很是顺利,很快就到了他最后一天上学的日子,人缘极好的他被围了一大圈,而我只能躲在一棵枫树背后,看着他多年没变的笑容。我多希望红了的的枫叶能挡住我一样泛红的双眼。郑关鸣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我:“黎小蔓,别躲了,我找到你了。”他一如既往的微笑走向我:“别忘了,无论你躲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郑关鸣的眼神像小时候一样真诚,握着我的手坚定有力。
离别,从来不是那个年纪的我们能改变的事情,我不能,郑关鸣也不能,他的身影终于还是消失在那片秋日的阳光里了。我张开被他握过的手,里面安静的躺在一根红色的手绳,和他手腕上的一摸一样。
躲到最远的一次
郑关鸣离开之后,我无数次的懊恼,黎小蔓你就是只猪,怎么光顾着害羞忘记留下郑关鸣的联系方式呢,以后我还能找到他吗?郑关鸣,你也还能找到我吗?将这些粉色的想法压在心底,在日渐繁重的课业负担中,我和我的小伙伴,已经完全不在想起那个我们小时候的游戏了。郑关鸣送给我的红绳被我系在手上,学习累了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沮丧的时候,我时常抚摸它,很多时候,我都以为,这是我自己买的了。红绳象我的守护符一般,让我的成绩渐渐好转,最后,竟然一口气考上了大学,一口气从住了十八年的南方小镇来到了北方的大都市。
火车的车轮与轨道接口不断碰撞着,发出让人摇晃的颤动。我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绳:“郑关鸣,这次,我躲到了北方,离开我们相识的地方那么远,你还能找到我吗?”
人生何处不相逢
到校报名的第一天,我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心里不禁升起了小小的盼望,郑关鸣,可能是你吗?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已经不太确定当年听到你提到的学校是不是这里了,那么久了,你有没有改变志愿,我有没有记忆错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跟着他,想看看是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跟到图书馆大厅,那人忽然一个转身,指着正想往柱子后面躲得我说:“黎小蔓,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那只伸出爱的手腕上,也缠着一根红绳。“郑关鸣,你长高了啊,呵呵.。”我不知道怎样应对这种重逢,只好呆愣愣的看着他走过来。
“笨蛋,我说过的啊,无论你躲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郑关鸣很自然的拉起我的手,无奈的说“怎么那么慢才到,走,我带你去逛逛我们美丽的大学校园。”两只缠着红绳的终于手牵到了一起。
后来
“黎小蔓,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郑关鸣拉开我藏身的阁楼门,毫不客气的从背后抽走了我手中的相片,“又躲这里看这些旧相片了,快下来吃饭了。”那张他嫌弃的旧相片里的,我穿着长长地白纱,幸福的依在他的肩上。
两个人的迷藏,是结束还是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