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寒鸦扑朔着翅膀,扑扑飞过天际,向着远方飞去,隐善极度懊恼,他居然害了风寒,而且像他这样的武人,要么多年没病,可是一旦病了,却会很麻烦!
这都是昨日去湖里救我的缘故,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在马车外的隐善,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哪里的竹栏那么松,就那么扎进了湖里,我也不想要他下来救我的,但,虽然我是旱鸭子呢!我只能对他报以歉意地一笑。
本来她是想让隐善进马车里休息的,可是,谁让我们两都不会驾车呢,所以,临时在路上抓了一个男丁,隐善只是坐在那男丁的旁边靠着车门,蹙眉,闭目,养神。
虽然她几度想让隐善进车厢,可是他都不愿意。我想我应该还是了解他的想法的,他是她的护卫,怎么能让自己虚弱的样子刻刻面对他的主子呢。
驾车的朱大伯技术还是很好的,由于这几****着了女装的缘故,朱大伯因此可能有些误会了。
“史相公,前方就是梨花镇了,咱们到那歇上一晚,再请个郎中给小哥瞧瞧,明早再上路,再行上个大半日就可以到你们想去的含香村了,那里啊,是块很好的地方。”
朱大伯是个身形健壮的汉子,满嘴的胡渣子,却是一脸的憨厚扑实,对着坐在的车厢里的我们大声说道。
然后,我探出头冲着他说道:“多谢大伯了。”
朱大伯憨憨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用力挥了挥缰绳,朗声道:“驾!马老弟,再跑快点!加把劲,到了镇上大家就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我放下帘子,缩回头,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马车之内,她一直冷清的望着我,我刚想说点什么,突然,马车狠根的一震,似乎是压到了什么硬物,虽然有设计了一部分防震措施的马车仍是在瞬间晃了晃,她身形一个不稳,就整个人向我俯身倒过来。我手疾眼快,一手扶住了她的腰身,一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防止她撞到或磕到哪?不稍一会,才见马车缓缓的平静了下来。
她伏在我的的胸口上,我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清香,双手有些舍不得收回,然而,她很快双手用力地坐起身来,将鬓角的秀发别到耳后,神色略显尴尬。我面上装作不动声色,松开手靠在马车上,静静不语。
她斜斜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开口,“谢谢。”
我睁开眼,她已经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突然就觉得世事真的很离奇。
如果我还是北堂闻极,那我们还能这样淡然相处,偶偶流露出一丝真心?
我心中十分清楚,现在,想必她也有些搞不清楚我们关系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我猜着,她是否还会想起,北堂家、史家、唐家对顾家造成的伤害?
她很固执,我禁不住想,我和她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是那无法调和的对立着吗?
但是,不论怎样,我现在过得很好,能这样平平淡淡,我已经很满意了,满意到想要感谢上苍。
“没事,举手之劳,不用太感谢我。”
说着,我又缓缓的再次闭上双眼,静静的休息。
这时,我突然听到朱大伯的声音,“史相公,对不住了,你和你媳妇没磕着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差点让休息着的隐善跳脚。
“那是我家小姐,姓史的是跟班。”沙哑的声音有些急。
我心中却是觉得一阵高兴。
这次,我没有睁眼,我不知道如果还是看到一副淡然的她,会不会就失去了这份难得的心情。
还好,很快我就听到了一阵鼎沸的人声,我禁不住睁眼撩开窗子上的帘子,向外望去。
只见镇上到处尽是笑容满面的人,穿着布衣的百姓有的挑着扁担、有的拎着竹篮、有的背着背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人人大声谈笑。
让我看了,突然觉得阑叙真的做的好好,面对这样一番太平盛世的景象,我还有什么放不下?就算将来她嫁人了、生子了,我只要能看着她,就满足了。
如今的我,作为史小极,真的很开心。
番外之唐卿
我叫唐卿,是唐家堡的少主,据说,唐家本身是由北堂王室的其中一脉,只是为了王权的巩固而存在的。所以,我从懂事起就接受着严苛的训练。
那年,我七岁。
过度的恐惧和超出我所能处理的情况,让我有了暂时的迷茫。
不过,我身处的环境却不允许我有半点的迟疑。
这个密道本来就是用来锻炼我的忍受能力和探索的勇气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害怕在漆黑封闭的空间里久待,那会让我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
虽然是密道,但并不是密闭不通风的。
整个密道里只有那一丝丝的凉风在黑暗中回荡。
但是,这丝丝的寒气只会使我更加绝望。
**********眨眨眼,被凉风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着,我张开嘴,想大叫,想大喊。
最终,却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身体在颤抖,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恐惧!
突然一只小手拍上他的肩膀……
“呵呵、呵呵--”
清脆的笑声在黑暗中无限蔓延。
我一惊,差点瘫软在地。
“你在害怕。”
一个童声在我身侧想起。
而我却看不见他。
“你,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小眷,是师傅送我来的。以后,我会保护你。”
我有些不可置信,眯起双眼,想要努力看清这个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的男孩子,却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银光。
一滴不知是泪,还是冷汗的水滴滑下我的脸,黑暗中也不知道它落到了哪。
我却又听到他说,“这么大了,居然还哭鼻子。”
我不禁失笑,原来是我落泪了。
原本恐惧的心因着他的存在,莫明的坚强了不少。
至少,瘫软却不住颤抖的双腿开始有了力量。
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轻轻打开。
在微弱的火光中,我看到了他的模样。
个子和我差不多,穿着一件很合身的银袍,脸上却带了一张银色面具。
原来,刚刚的银光一闪,并不是我的错觉。
他的另一只手又取出一根蜡烛,点亮。
黑暗中终于有了光亮。
如果说,他的出现刚让我摆脱了恐惧,那么现在的这点光亮,则是让我有了在密道继续探索的动力。
因为,我最终的任务是要将藏在这密道中的少主令带到堡主面前。
我当时在想,这个叫小眷的家伙肯定有魔力,我这么肯定着。
小眷小心的不让烛火熄灭,拿着它向未知的黑暗走去。
一只手轻轻的拉着我。
他手心的温度缓缓传进我的心中。
我看着他和我交握的两只手,忘记了恐惧!
当狭长的通道豁然开朗时,我在微弱烛光下看到了最终的密室。
密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块墨色的玉牌。
我知道,我成功了!
取下玉牌,密室一侧的石门轰然开启,突然而来的光亮让我不禁眯起了眼。
叔父沉着脸往我胸口上大力一拍,然后一口淤血从我口中吐了出来。
“卿儿,别怕!我会治好你的。”叔父看着慢慢清醒过来的我说道。
我一张嘴,想问他小眷还好吗,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小眷、小眷……
我推开挡在面前的叔父,一个翻身滚下木床,眼前一黑差点又要昏过去。
不行,他要去找小眷!
我下意识的摸向床沿,还好,那把被他藏在枕头下的匕首还在。
我抓起匕首划过手臂,尖锐的刺痛让我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
叔父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自残,忘记了阻拦。
我艰难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
“卿儿,你的伤很重!你要去哪儿?!”叔父看他走出房间,终于反应过来,快步向我追来。
我不管不顾地继续前行,小眷,小眷,你还在吗?
叔父只能震惊的一路跟着我。
我的伤口崩裂了,一直在流血,一有黑暗在我眼前晃过,我便在臂上划一刀。
我想,现在的我眼里一定布满了血丝,满身鲜血,肯定很恐怖吧。
叔父想要过来扶我,我拒绝了。
一路上见到的仆人侍卫都惊恐的看着我。
叔父这时才发现,我要去的是小眷的院落,眼中晦暗不明。
小眷的院落其实不大,但是我却走了很久。
周围种了些竹子,竹子后面就是小眷的房间。
此刻,整个院落静悄悄的。
在推开房门之前,我又狠狠划了一刀,比任何一道都要来的狰狞。
“卿儿!”
这回,叔父轻叫了出来,掩不住一脸的震撼!
我竭力保持住身形,却仍旧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推门,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躺在竹榻上的少年。
容颜被面具遮着,我看不到他的脸色。
但是,腰腹间那触目惊心的红,还是让我心惊。
那是他为了救我,挺身挡下的致命一剑啊!
一名医者模样的老者在那捣着草药,另一侧还有个侍女在看着火。
我轻轻跪倒在他的榻前,示意,医者和侍女继续。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我要的原本就不多。
叔父没有说话,只是暗沉着眼眸看着我们。
好象过去很久很久,久到我又开始有些浑浊。
终于传来了一声我熟悉的叹息,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
我绷紧的神经一松,笑着晕了过去。
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生病了,而且是病入膏肓的那种。
但是,我又知道,这或许不是病。
只是我心,不收我控制了。
当我看道他对那个女子的反常反应时,我深深嫉妒了。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
从那个和他相似的女子改成了那个他在意的女子。
虽然,他对那个和他相似的女子也很特别,但是我却一眼就分辨出了其中的不同。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可是在对待那个女子的时候,我真的很坏。
直到女子倒在我面前,他匆匆的赶回来。
看着那令我不再熟悉的眼神--
我怕了!
恐惧了!
他对我不会再纵容了。
可是,他却抛出了一个让我愕然不止的真相。
我是谁?
唐家少主?
真可笑啊!
二十多年了,我居然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难怪母亲对我重来都是冷冷淡淡的,父亲也只是一味的严苛。
只因为,我和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份可以亲近的羁绊。
看着众人的离开,看着疯癫的母亲、苍老的父亲,我一下子不知道我改何去何从。
他朝我走了了过来。
面对那一副我不熟悉的容颜,我笑了,笑的应该很难看吧。
以前,我一直想看看的模样如今就这样在我面前,我却没有了那种兴奋、开心的心情了。
他说,“对不起。”
我颔首,他有什么课对不起我的,是我抢了他的身份、夺了他的父亲!
“我是谁?”我不禁喃喃自问。
“你想知道吗?”他问,眼光瞥了瞥始终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的叔父。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我依旧叫唐卿,唐卿也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