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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离弦之箭(2)

腾然听到天朔的声音,伊洛双手一抖,有些仓促的将戒指重新戴回无名指上,对着天朔的方向展颜一笑,但是这样的笑容,却又有几分感染力呢?“阿宝,我想你了。”

天朔秀眉微微一簇,这话是伊洛以往断然不会说出口的话。“嗯,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一回来就马上来见你了么?这两天身体有没有好点?”温柔地握住他柔软的手掌,天朔轻轻在他唇畔印下一吻。

若在平时,对于天朔的亲吻和亲近,伊洛大多是被动的接受,可是今日,伊洛却意外的主动,俯首一倾身,缠住了天朔即将离开的双唇,不等天朔从诧异中回过神来,伊洛伸手揽住天朔抱入怀中,不放她撤离丝毫。

轻而易举的撬开贝齿,伊洛加深了这个吻,天朔静静的承受着他有些歇斯竭底的吻,唇齿间尝到了一丝决绝的悲伤,我的伊洛,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天朔安然闭上双眼,将如海的湛蓝隐于微微颤动的长睫下,心却痛了……

由于疲惫,天朔早早便睡了,寂静的黑暗中,伊洛却越发的清醒,平静的容颜下,是惊涛骇浪的拼搏。他稍稍转了转身,天朔浅浅的呼吸吹拂在脸颊上,暖暖的,醉人心神。

柔软的指尖恋恋不舍的留恋在她如玉的肌肤上,伊洛泪如泉涌,七年的光阴,七年的习惯,自己早已无法割舍这样的温暖和陪伴,好想……好想和你携手相老,好想和你六十载花草与夕阳,可是……我的女孩,我的阿宝,为何要将我们推到这样的深渊浪尖?为何要让我们的爱情背负生死?心好痛!阿宝,我爱你……

缓缓将戒指锋利的蓝宝石正面转到掌心,伊洛的心在颤抖,当那冰冷的蓝宝石触碰到天朔温暖的脖颈之时,伊洛觉得自己快要将自己逼疯了,身体不由自主地贴近她的温暖,却越来越感觉到寒冷,感觉到自己在离她越来越遥远,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伊洛无法诉说,眼泪却渐渐湿了她宝蓝的发丝……

阿宝。

伊洛低泣着,苍白的双唇已近透明,戴着那杀人于瞬间的戒指的右手,却怎么也无法顺利的在她脖颈上抹出轨迹,他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右手却违背自己意志的纹丝不动,心在受着犹如炼狱的煎熬。

在这微凉的夜风里,伊洛依稀记起了和她的初次相遇,那是七年前了吧。当时的自己,才十六岁,那天夜里,夜风也如今夜的微凉,湖边的邂逅,不曾想却波动了自己向往平淡的心,更是将自己的国家推入险境。她的霸道,她的唯我独尊,以及她缜密的心思和计谋,将一切皆掌于手中,即使当时的她只是个孩子,却有着成人所不及的心智和指点江山的豪迈,或许,她是世界注定的王者!

往事一幕幕,伊洛腾然发现,七年的光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当时王后落在自己身上的板子,想起来仍觉得疼,天御的可怕,至今仍心有余悸。自己的固执、自己的冷漠和背叛,都被她以温柔一一包容,细数下来,自己为她的付出,真的少之又少,在两个人的世界里,似乎她才是主导一切的推动者,她的付出与痴情,是一种不可自拔的慢性毒药,最终自己只有泥足深陷,坠落于她的深情中遗忘一切。

指尖缓缓上移,抚上了她眉心的那朵小小樱花,那是他的罪,亦是她的成全!那淡淡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再次清晰起来,她的吻她的泪,是那样的令人心碎!

伊洛在哭泣,亦在笑,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呵!

伊洛渐渐抹去腮边的润湿,伸出颤抖的双臂将熟睡的天朔抱入怀中,好似抱住一生一世的珍宝般小心翼翼,泣动的吻,落在她的眉间,落在她的双唇。伊洛不知道,一双湛蓝的明眸早已半掩于睫下,那里,正有她的泪流下……

我的伊洛,你终究还是不舍……

这一夜,似乎过得极为平静,天朔缓缓在伊洛的怀抱中醒来,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汪冰蓝,一如当初的清澈灵动,似乎所有的心事和爱怜都能写在里面。

天朔微微勾动唇角,似乎亲吻他的眼睫已成这七年来的习惯,“伊洛,我醒了。”

听到怀中爱人撒娇的呢喃,伊洛的眼底流露出温柔的宠溺,只手微抬她的下颌,印上自己的吻,“阿宝……”

这是伊洛为数不多的主动,天朔却内心闪过无数不祥的念头,“伊洛,这几天我也没有时间好好陪你,闷了的话就让冰儿和蓝月陪你到处走走,只要不出我军的范围就很安全。”

似乎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唇,伊洛有些调皮的撅了撅嘴,“不要她们陪,我要你陪。”

“呵!傻瓜!”天朔淡笑一声钻进伊洛怀中,却在一瞬间从眼底泄露了自己的心事,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担忧。

柔美的指尖轻轻抚弄着一缕散落的蓝发,伊洛的神色却是悲悯,这样的蓝色,我是不是再也不能握住?想到这儿,眼角又泛开一抹湿润,“阿宝……”

“嗯?”天朔很喜欢这样被伊洛抚摸,总觉得受到了宠爱,所以她享受的眯起眼睛应了一声。

“我爱你!”当这一句话清晰地吐出唇畔,伊洛觉得自己似乎宣判了某种结局。

当再三在脑中回放这句话,确定是从他口中说出之后,天朔倏的钻出伊洛怀抱,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四周一片出奇的寂静,“伊洛,你……刚才说什么?”

似乎能够想像得到天朔此时的表情,伊洛自己也被逗笑了,“我说——我爱你!”

天朔愣愣地看着伊洛,一时没了反应,到不是被他的话给吓着了,而是太惊诧了,她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会对自己有这么直接的表白。

伊洛也不管天朔有没有回答自己,到也故作轻松的将天朔一把揽进怀中,用下颌在她头顶蹭了蹭,好似宠溺一只温顺的小猫,“阿宝,真希望我此生能够看一看你的脸,然后把它永远记在心里,这样即使我到了见不到你的地方,也能想起你的样子。”

看着他在晨光中近乎透明的脸,天朔眼光流转,心思万千。“会的,伊洛很快就可以看到我了,一会儿裴御医会为你做最后的身体检查,只要你的身体状况可以承担手术,那么后天就手术,你很快就可以目睹光明。”

低头想了想,伊洛轻轻坐了起来,“你陪我去好不好?

见他穿的单薄,天朔急忙起身从背后给他披了块毛毯,“我的乖伊洛,今天我得去一趟军营,暂时不能陪你了,我都交代给御医了,他会好好给你检查的,我回来就来看你,好不好?”

薄唇赌气的一抿,伸手把天朔的手给拉到胸前拽紧了,“你不陪我去我就不检查了,当一辈子瞎子。”

看着他气鼓鼓的可爱模样,天朔心软了,“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陪你去就是了。”忍不住凑上前轻吻了一下那诱人的红唇,却立刻被反客为主的缠住,天朔微微抬起眼眸,对于伊洛一反常态的依赖,心却隐隐感到不安。

吃过早饭,天朔推迟了公务,先行陪着伊洛到了御医苑,闲杂人等全部被屏退,裴御医已经恭候在内堂,整个过程进行得异常顺利,天朔始终握着伊洛冰凉的右手给他鼓励,除了伊洛的身体有点虚弱,怕承受不住麻醉以外,基本都准备就绪。

裴御医如实向天朔禀报了伊洛的身体状况和手术的风险,在得到肯定之后,裴御医又上前耳语了几句,天朔回首看了看安静的坐在床沿的爱人,再没什么犹豫,直接给了裴御医一个肯定的眼神,管他什么齐王爱子,只要我皇甫天朔要的东西,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天朔走至床边,握着他的双手蹲在跟前柔声说道:“伊洛,不要担心,一切都很顺利,我们后天就做手术,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轻轻点了点头,伊洛乖顺却让天朔心里一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来临。天朔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轻轻在他指尖上落下一吻,“伊洛,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这一次,伊洛没有再说话。

从御医苑出来,天朔一路给伊洛讲一些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逗得伊洛忍不住的轻笑,真没想到,天朔小时候就这么调皮。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传报,一名军信兵火速的出现在天朔面前,只见他在天朔耳边耳语了几句,天朔立即脸色大变,一张粉颊顿时乌云密布。

天朔挥挥手,待那小兵退下,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转身回到伊洛身边,执起伊洛的一只手轻语道:“伊洛,我现在有点急事需要立即去处理下,没办法送你回风露宫了,你且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好不好?”

似乎也知道事态重大,否则天朔也不会这么匆忙的要离开,伊洛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我等你吃晚饭。”

“嗯,真是我的好伊洛。”天朔轻轻一笑,在伊洛腮边落下一吻,随即对着身后吩咐道:“曼青孤尘,保护好伊洛。”说话间眼光瞥向屋顶暗处,隐身的三人点点头,天朔这才放心的离去。

离御医苑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海棠花林,想起小时侯的无忧时光,伊洛不禁感慨,世事无常,短短数年的光阴,一切均已物是人非。停下脚步,伊洛对身后的曼青等六人说道:“我暂时还不想回去,就在这海棠花林中走走。”

“是,殿下!”曼青一拱手,稍稍与伊洛几人拉开一段距离,远远地跟在身后。

冰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伊洛的思愁,默默的折了支花枝递到伊洛手中,那花本生得艳丽,此刻衬在伊洛白皙的手心里,更觉娇媚。

把玩着手中的花枝,在这大片的嫣红之中,伊洛白得透明的脸颊也似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孤尘,听说你在阿宝的身边是待得最久的?”

似乎有些许的诧异,但随即又隐去了,孤尘本是那种冷冷清清的女子,话不多,却也不难相处,听到伊洛问起自己的过往,也是知无不言,“是的,在13年前,家父本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却因为门中弟子背叛,与外贼勾结,落得家破人亡,我是乳母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替换下来,偷偷藏在地窖中才得以偷生。后来我便一直流浪,发誓要为父亲报仇,可惜年纪太小,不仅没能报大仇,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遭到仇家的追杀以图灭口。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会长大人,当时她看起来明明比我还小,却只用了一招就将我打得无还手之力,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要报仇的想法有多么幼稚,从那以后,会长收留了我,我便一直跟随在会长身边,为她处理一些她不方便出面的事。”

“原来是这样,冥道会的人大多都是这种经历吧?”伊洛微微点了点头,没想到天朔小时候就已经这么出色了,真不知道要怎样的生存环境,才能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逼得这样,想到这儿,心中对天朔又涌起深深的怜惜,相比之下,自己的成长环境,真的是太优越了。

一行三人正闲聊之间,却突然闻得一阵乒乒乓乓的摔东西的声音,伊洛愣了一下,似乎是从不远处的竹屋中传来的,那个屋子以前是用来收纳一些干花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呢?想到这儿,伊洛向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屋中隐约传出,听得出他似乎很激动,“你们这群蛮夷,快放本世子回去,不然我父亲齐王一定把你们一个个都灭了。”

“闭嘴!”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来,似乎是另一个人发怒的声音,“都端走,爱吃不吃,反正等过了明天你也没得吃了。”

听到这里,伊洛浑身一冷,齐王世子?他怎么会被囚禁在这花林中?

一旁的孤尘眼眸一闪,顿时明白过来,不禁有些懊恼怎么把伊洛带到这里来了,于是急忙搀起伊洛说道:“殿下,起风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伊洛定定地站在风中,飞舞的花瓣遮迷了众人的视线,就在时间静止到孤尘在考虑要不要强行将伊洛带离这里的时候,伊洛却突然转身:“嗯,我也冷了,我们回去吧。”那倾然一笑之间,似乎一切都未发生。

天已经渐渐黑了,天朔还没有回来,伊洛也失去了吃饭的兴趣,独自一人坐在门栏上若有所思,他不会听错,今日白天的那人,正是自己的表兄伊林,联想到那屋中两人的对话和自己的手术时间,伊洛心里一沉,看来自己的预感还是印证了,为了自己的这双眼睛,天朔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宫里的钟声沉闷而缓慢的响起,伊洛默默的听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看来天朔一定被什么棘手的事情给缠住了,不然她是一定会赶回来和自己吃晚饭的。

不过这样也好,伊洛起身,摸索着取过衣服穿上,一个人避开守卫出了风露宫,还好之前冰儿和曼青等人都已经被自己支开了,但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的,看来需要快些了,想到这里,伊洛加快了脚步,向着那记忆中的海棠林走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风中传来了海棠花的清香,那竹屋已经近在咫尺,伊洛略微踌躇了一下,应该会有看守吧。

心下算算时间,已不容他多想,一闪身出了林子向前走去,果然被负责看守齐王之子伊林的侍卫给拦住了,本想吆喝,却不曾想那月色下抬起的脸庞顿时令那侍卫冻结了语言,一来是惊叹于他倾世的容颜,二来惊讶于当前最受储君殿下宠爱的伊洛居然会独自出现在这里,一股暗香袭来,侍卫吸了吸鼻子,都有些无法移开视线了,这就是夏国传说中的璃洛湖之雪?果真惊为天人!

似乎察觉到眼前之人的呆滞,伊洛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怎么?没有见过本殿下么?”

哈?被这么打断,侍卫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毕恭毕敬的下跪行礼,“回殿下,只是隔着很多人远远的见过。”

“我问你,这屋子里关着的是何人?”伊洛一边探听虚实,一边心下盘算着该怎么只开看守,所幸的是,似乎看守就只有这一个人。

“呃……这个……”那侍卫顿时语塞,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队长交代过,不许将此人的身份透露出去,可是眼前的人是玄阳储君面前的红人,到底能不能说呢?

“怎么?不能告诉我么?那我去问天朔好了,在她的身边对我从来没有秘密。”伊洛假装生气的转身要走,果然听到了“扑通”一声膝盖跪地的声音。

“回殿下,屋内关押着的是齐王之子,小的只是奉命看守,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那侍卫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要是这男人真去玄阳储君面前说自己两句,恐怕自己小命就丢了。

得到确定的回答,伊洛心里稍稍定了定神,假装随意的说道:“这么重要的人质,怎么只派你一人看守,也不怕他跑了?”

“回殿下,他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喂过药了,内力尽失,短时间内是不会恢复的,而且手脚都被绑了,小的一个人看守就能行。”这下小侍卫是真的知无不言了。

轻轻点了点头,伊洛微微侧身,“是这样啊,好了,我也累了,你好好看守,我该回去了。”说罢转身向着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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