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在那艘飞天木鸢上?”
白宜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扯着正骂骂咧咧的舵手的衣服,颤声问道。
舵手表情忽转,笑着回道:“我离开时他还在,我离开之后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知道的是,那少年不是一个傻子,明知要木鸢要撞山了,肯定不会傻乎乎呆在舱里去送死……”
“喵呜……”
花猫叫唤一声,向前走出几步,然后转头看向白宜男。
“我们走,去找你的主人。”
白宜男说着,撇下众人,和花猫一起往那座被撞的山峰所在奔去。
舵手没有阻止,命令其他人马上远离业已报废的飞天木鸢,寻找安全之地休整,自己独自一人尾随那一人一猫而去。
……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气喘吁吁的白宜男钻进山腰处幽深的古林子里,衣衫被露水浸透,白嫩的皮肤上添了十几处刮痕,是密布的树枝、荆棘伤到的,大多流着鲜血,就连白璧无瑕的玉容上都多了一条细细的血口子,但她一点儿也不在乎,紧跟着目标明确的小七。
她隐约听到远处有犬吠声传来,声音清亮浑厚,不似寻常,这令她心中更添几分焦灼,取出小恩公赠给她的宝葫芦,啜了一小口,灵液入喉,即化为精纯的水汽,渗透四肢百骸,令她既空虚又酸软的娇躯,顿时为之一振,加快脚步。
小七是云豹属,别名珍珑虎,且是其中罕见的异类缩骨猫,是天生的丛林之王,在这古林子里穿梭就如同鹰击长空、蛟龙入海,行动之所以如此迟缓,就是因为身后带着她这个弱小的累赘。
白宜男明白,若非小家伙的主人命令它守护自己,它肯定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早就找到主人,护在他身边了。
舵手一如既往,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不慌不忙地跟着,一双贼眼不时偷瞄少女线条分明的美好背影。他长袖卷起,手里捏着一张淡金色的符牌,其上符文遍布,绘有一条火红颜色、背负一双羽翅的火蛇,火光莹莹,乍一看死在蠕动。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见这符牌竟没有挨着他手心皮肉,悬空漂浮着,像罗盘上的指针一般不停地摇摆,吐着芯子的蛇头朝着一个大致的方位,与他们正在前往的方向稍稍有些偏离。
他眉头微微一攒,手指一动,符牌一闪飞回袖中,心里暗暗念叨:“唉,齐修啊齐修,看来真被我说着了,你得陪我闯一回龙城呀!那金牙肥和尚非是善类,希望酒仙大人能及早赶来,不然的话,事情就有些难搞了。”
不到半个时辰后,白宜男虽然还没有发现什么,但见小七速度蓦地加快,且连声叫唤,分辨出一丝明显的欢喜之意,懂得这代表着什么,立时变得紧张起来,心里不无担忧,但更多是暗藏的欢喜。
“汪!汪汪!……”
半晌未听到的犬吠声再度响起,比之前更猛烈,是狗叫不假,却含有一种比虎吼狼啸更能震慑人心的气势,声音之洪亮,令她双耳嗡鸣作响,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十根手指上生出麻麻的感觉。
她分开稠密的木枝,入眼就见虎须怒张的小七正与两条凶威凛凛的竖耳朵巨犬对峙,抬眼看去,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熟悉的瘦削身影正回头望向他,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不是林奇,又会是谁?
林奇非是一个人,近侧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皆穿着精致的皮质猎装,胸前铭印相同的竖耳朵犬首徽章,无疑是大族子弟,似乎不是敌人。
他打了一个唿哨,小七会意,略显不乐意的收起气势,“喵呜”一声,折回到白宜男身旁。
两巨犬受主人召唤,耳朵耷拉下去,乖乖蹲在地上,不再作声,若非体型大得吓死人,看上去全是人畜无害的温驯模样。
白宜男和小七绕过两巨犬,来到林奇跟前,小七兴冲冲的蹿到主人肩上,白宜男赶忙打量了少年数遍,只见他除了和自已一样全身上下都被刮得稀碎,鲜血淋漓,清秀的脸白如纸金,一副灵力透支的模样,其它并无大碍,勉强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道:“我听说你……”
“我没事。”
一见到白宜男,林奇便知那舵手伙伴没有托大,果然驾飞天木鸢安全降落,救了一船人,一方面既欣喜又赞叹,另一方面则不禁有点惭愧,因为那人离开前特意叮嘱他掌好舵盘,但他还是把好好一架“鹏鸟”飞舟给撞毁了。
他在撞山之前,“鹏鸟”飞舟距离地面不足两百米,一发狠从船舱里跃下,在落地之前,使出“呼风之术”,借助狂风的反力大大减缓落势,跌进丛林后,又倚仗柔韧的无名妖剑,进一步减小落地的速度,最终勉强安全落地,端的惊险刺激,不过对他来说其实也并非难事。
在触地的一刹,他紧握妖剑触地一荡,用力过猛的右臂脱臼,已自个儿还上,只是隐隐作疼,幸好及时引导小七上了左肩,不然的话,他这时肯定痛得呲牙咧嘴。
“诶?那个人怎么没跟来……”
白宜男转头一看,竟不见一直跟在身后的舵手的踪影,心下感到十分奇怪。那人貌不惊人,却是风神军小队的队长不假,属于绝对的精英人物,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冰雪聪明的她当然没有傻傻的继续表现出来,站到林奇侧后,这才看向那两个英气勃勃的陌生人。
两人同样看向白宜男,一照面就注意到那一双美丽的紫罗兰眼眸,就知她是紫族近支血脉,颇显惊奇,头对头耳语起来。
其实这也难怪,紫族人本就不多见,在这靠近南墟之地的南方荒蛮之地,更是稀罕人物,偶然遇上一个,实属开眼界的事情。
“两位,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林奇施礼告别,不由分说,带着白宜男便走。
他跟这二人素不相识,由于坠落后的巨大响动,引来了这两个带着家犬在森林里巡查,明显在保护某个重要人物的卫士,认出他们并非婆娑人或庭竺人,而是夏国犬神城寨盘瓠一族治下的犬武者,是以未发生争斗,只是老老实实接受他们的盘问。
两个犬武者没有理由留住他们,何况本身也担负着巡视的责任,将信将疑,任他们离开。
“唰!”
林奇二人没走几步,一道金影蓦地从树上飞掠下来,拦到他们前面,原来是一只不足板凳高的毛茸茸的金色小兽,两只明晃晃的大眼睛好似两泓金流,朝他们“嗷”的一声叫,声音怪异,好似婴儿啼哭。
“咝!”
小七蹿到地上,背毛竖立,张口嘶叫,如临大敌。
“咯咯咯”笑声忽然响起,一个悦耳的银铃般的少女声音从头顶传来:“想不到‘黑猫一族’消亡数百年后,居然有人能驯服奇兽缩骨猫,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林奇循声望去,一个人影破开繁密的枝叶,从天而降,弓步屈膝,稳稳落到金毛小兽旁边,站起身,直起腰,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干净利落。仰头看过来的一瞬间,现出一张如月花容,是一个极美丽的美少女。
两个犬武者见状,不约而同,带着各自的狗,以最快的速度掠到少女身旁后侧,警惕起来。
这少女身穿劲装,皮衣皮裙,外加短腰小皮靴,宽沿小皮帽,衬托着玲珑婀娜的好身段显露无遗,修长的双腿,饱满的高耸,尤其惹眼。一张梨花玉脸,两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细长的眉眼,挺翘的鼻梁,看上去英气逼人,非同反响。
“盘瓠一族!……”
林奇一脸讶色,失声道。
他看到少女身上的族徽是一个俯卧的五彩神犬,头上戴着金色的麒麟角宝冠,是盘瓠族的标志不假,唯有盘瓠直系血脉或天才族子才配佩戴。在夏都城时,他曾结交过一个盘瓠子弟,名叫蚩烜,与此女一般是盘瓠一族的直系血裔。
“你是什么人?哪里来的缩骨猫?”
少女趾高气扬的问道,随手打了一个响指,金毛小兽回身一跃,轻飘飘的飞进她怀里,十分乖顺。
这少女是真真正正的高门贵人,十有八九是盘瓠王室的公主之类,远非白宜男这等支脉旁系能够相比,林奇急欲脱身,就不敢做出忤逆之事,乖乖一施礼,回道:“我们是夏国人,缩骨猫是我小时候捡来的。”
“捡来的?你倒是运气好,这珍珑缩骨猫与我的金丝龙眼虎齐名,都是旷世罕见的奇物,就算寻遍天下都难遇到,你居然捡了一只。”
少女一脸狐疑,明显不相信的样子,抱着金毛小兽走上前几步,蹲下来饶有兴致的观察小七,试着逗弄它,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让它变大了我瞧瞧!这种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林奇内心当然是抵触这命令的,犹豫了一下,吩咐小七变身。
“喵嗷!”
小七伸展筋骨,“噼里啪啦”一阵响,转眼膨胀变大,变为一头一米多长,威风凛凛的小老虎。
“啊哟!这是真正的纯血缩骨猫啊!”
少女吓了一跳,霍地站起来,目光莹莹而动,惊声叹道。
“我们走。”
林奇拉着白宜男便走,小七缩到最小,蹿上他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