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冰凉。
柳子莲掏出火折子将宫灯里的蜡烛点燃,屋子里瞬间被晕黄的烛光笼罩。纤漠将小胡子安置在床上,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烛光映进纤漠的眸子里,竟是寒烈。
“娘娘……”小胡子哽咽了一瞬,泪落下,已是泣不成声。
手抚上小胡子的脸,泪落在指尖,是冰冷的触觉,纤漠只淡淡的说:“不怪你。”
“可是……那皇陵……”小胡子哽咽着将纤漠的手抓在胸前,眼泪又扑扑簌簌的掉下。
“皇陵……”纤漠的口中吟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柳子莲已经将扫墓的事情告诉了她。原来所谓的扫墓,与其说是扫墓,更不如说是一种扭曲的赌博。
被选中的人,必须是当今皇上的妃子,而且只能一个人去扫墓。皇陵里有着的不仅仅是墓地,而更多的是机关陷阱。机关和陷阱本是用来对付那些擅自闯进皇陵之人的,可是现在却多用做了考验皇妃的一种手段。
据说,这规矩是先帝临死之前制定的,每年忌日的时候,便要挑选一名当今皇上的妃子进皇陵扫墓。只是这样的扫墓,至今为止只有八次,而这八次进去的妃子,竟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过。
考验皇妃?纤漠不禁冷笑,皇妃还需要考验么?难道先帝是被某个妃子伤得太深,所以才在临死之前制定了这么荒唐的考验。纤漠胡乱的想着,用纷乱的思绪来将心里那抹恐惧冲淡。烛光摇曳着,落在几人的脸上,竟连一丝温暖都带不出。
皇城,是个守不住秘密的地方。纤漠要去皇陵扫墓的消息才一天,便传遍了皇宫的所有角落,嫔妃、宫女、太监、麽麽,都在热烈的讨论着,只是这里面,有人欢喜有人忧,而更多的却是一种麻木,看热闹的麻木。
天,很黑,没有星光,只有摇曳的宫灯照亮皇城内的角落。
凌霄宫里,书按上堆起了如小山般的奏折,烛光很明亮,让本来的金色更添了一份气势磅礴。惭洛坐在书桌后,举起的笔停在空中,竟是忘了落下。
书按前,跪着的是太监总管,总管说,太后娘娘选定了今年去皇陵扫墓的妃子,漠妃。
漠妃,是那个敢直直的迎视着他的眼睛,由始至终都没有退缩过一瞬的女人。
放下笔,惭洛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栏,风猛的灌入,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惭洛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是一张苍白的容颜。
她要去皇陵?惭洛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是眸子却在冰凉的夜风里更加的寒烈了。
手里举着宫灯,光亮一点一点洒落地上,纤漠一身粗布衣裳,神思有些缥缈,来到小山坡的时候,花香一阵一阵的扑来。她回神,这才发现竟是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里。
抬头看,夜色里,小山坡只剩下一个黑色的残影。举高了宫灯,将路照得仔细了些,纤漠才再一次迈开了步子。纤漠想,也许,这山坡上的风会更冷吧。现在的她需要的是冰冷,只有灵魂被冻僵了,才会麻木到无所畏惧。
山顶上,风,很大,将纤漠的裙角吹动得舞在空中,隐隐的犹如鬼魅,竟是有些狰狞。纤漠将宫灯举到面前,对着里面轻吹一口气,宫灯一瞬间便熄灭了。
“黑暗的人果然喜欢黑暗的世界。”
一个冷冷的声音出现在纤漠的身后,纤漠浑身一怔,没有回头,可是这声音的主人却是这辈子她都忘不了的。纤漠转身,面对着站在身后的惭洛,夜色里,看不清那张俊美到无暇的脸。
“怎么,见了朕也不知道跪下请安?”惭洛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的戏虐,他目光落在纤漠的脸上,只能看见隐隐的白。
纤漠眉头拧紧,却转过头望着远处模糊的天,冷冷的道:“我不想跪。”
不想跪。这样的答案让惭洛狠狠的吃了一惊,他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猖狂的笑了起来。“哈哈……果然有胆识啊,竟然连朕都可以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你,似乎一个小小的皇陵是绝对难不倒你的。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倒是多余的了。”
惭洛冷冷的转身,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光亮洒下,映在青石的路上,他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便往山下走去。
纤漠愣愣的望着惭洛的背影,心,剧烈的跳动着。刚才他说,他担心她……这是她的错觉么?
小路上,夜明珠发出的光亮在纤漠的视线里越来越小,可是她的视线落在那零星的光芒上,却怎么也收不回了。
风里夹杂着花香,虽然看不清那些花儿招摇着美丽的模样,可是纤漠知道,这山坡上的花儿开得是艳丽的。
这几日,晏日园里来的妃嫔不少,都是来替纤漠践行的,有些纤漠有过一面之缘,可是更多的却是纤漠从未见过的女人。纤漠越发的想笑了,这些平日里躲在深宫里的女人,到底是无聊得紧了,皇宫里一有了新鲜事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来看个究竟。无非是想看看,被太后娘娘选中去送死的女人,到底是生了什么模样。
八卦,到底是女人的天性。只可惜,每个来晏日园见过纤漠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