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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终入先天

天威皇城,坐落在帝都的西北方位。这座皇城聚集了数代能工巧匠之心血,宏伟之极,在夜色中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雄狮,似能将一切吞噬。

赵若霜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她手上有一枚精致小巧的令牌。那是天威皇室子弟才能持有的特质令牌,持有人自然就是李千落,然而这枚秘银打造的身份令牌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在赵若霜的身上。

对于李千落来说,这或许只是一个象征身份的物件,然而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却意味着自由和希望!或许,正是这一道希望的光芒才给了她最初坚持下来的动力吧。

“霜儿,这枚令牌你拿着吧,以后你想出去的话靠它就行了。只是你千万不要把它弄丢了,不然我可是会倒大霉的!”

“可惜令牌只有一枚啊,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出去玩了。”

那时赵若霜哪里会留意到他说这话时脸上的遗憾,明明都是一些不在乎的记忆,可为什么现在却像水中气泡一样不断地涌现,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竟然都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得让她心慌。

混蛋,你到底往我脑子里塞了些什么东西啊!

赵若霜抿着嘴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低声自语:“李千落,我这就带你走,你千万要等我!”

脚步停下,薄薄的樱唇从微启,到闭合,到紧咬,直至溢出血来。

那熟悉的小院落已经化成一片焦土,没什么留下的,旁边堆砌着不少新砖和工具,看样子是打算在短时间内重新再盖一座小院落。

今夜的月光额外的白,与地上的那一大片焦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月光在大地上镀了一片惨白,仿佛要洗去那一大片的焦黑,洗去那些曾经的痕迹。

赵若霜蹲下身,伸出食指在地上轻抹,干净的指腹沾染上一层黑灰。她将手指在脸上轻抹,画出一道扭扭曲曲的黑,以前李千落就乐此不疲的这样逗弄她,当然下场是极惨的。

她也想像他一样画出干净利落的一笔,可是因为脸部的肌肉一直在抖动,所以画得扭扭曲曲的就像一条虫子,难看极了。

赵若霜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只顾得羞恼了,都没注意他是怎么画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画得这么难看,肯定会被笑话的,不对,他哪有那个胆子,顶多也就是背地里偷笑罢了。

夜凉如水,月色如水,她流下了泪水。

“为什么不等我?”她低声抽泣,呢喃自语。

那一道扭曲的黑在泪水中融化,将小半边脸染得脏兮兮的,可她却不愿擦去,那是他留给她的痕迹。

这样的结果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然而知道不代表相信,相信不代表愿意相信。

或许唯有此刻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才能打破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妄念。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人之劣性大抵如此。

情这种东西,就像是一颗种子,总有无限种传播的可能性,没有缘由没有征兆的的就埋进你的心壤里,然后悄悄地生根发芽。

所以有人问情为何物,有人叹情难自抑,有人骂情算个什么东西,无一不是情根深种之人,无一不是痴情的种子。

赵若霜坐在曾经是前院的地方,整整一个晚上,双膝屈起抱在胸前,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枚戒指,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下意识动作。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她转头看着某处,那里原来是一扇门,她期待着他能够像往常一样打开门走出来,然后开始做幼稚的早操。

从早到晚,从初见到惜别,她将一个个记忆的片段拾起,不让任何一丝遗漏,那是她的珍宝,此后只能尘封于心底。

赵若霜双手在地上四处揽着,垒起一小堆黑灰,捧在心口,落泪,死心,回头。

……

魔兽森林外围的某个区域,崇尚自由的魔兽们现在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缩进自己的小窝里不敢探头。造成这种异常现象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头本应呆在森林内部的七级魔兽斑斓魔虎。

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打破了这里原有的平衡,尚自摇头晃脑的踱着虎步,只是它游曳的范围从不超过那一小块地方,因为那里躺着一个人。

从李千落昏迷到现在,斑斓魔虎就一直守护在他身旁,即便是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也只是在旁边的树丛里咬几颗残破的野果吃,累了就趴在他的身旁打个盹儿。

它很难熬,附近的魔兽们更难熬,每当斑斓魔虎的肚子咕咕叫时,它们就吓得要命。老虎饿了就得吃肉,这是历代祖先流传下的警语,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畏惧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在这么继续下去,迟早得被吓的退阶啊,也不知这位主儿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离去。

夜至,月现。

今夜的月亮明显比往常要圆,皎洁的月光洒在生死不知的李千落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件轻纱。

李千落僵直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如此细微的动作依旧逃不过斑斓魔虎的观察,斑斓魔虎一下子就靠在李千落的头旁边,匍匐着庞大的躯体,硕大的脑袋靠近李千落的脸庞,想要第一时间见证他的苏醒。

即使长时间没有进水,李千落的嘴唇也没有很干燥,反而呈现一种紫色的湿润,这得多亏了斑斓魔虎时不时的就将一些浆果咬出汁水滴进他的唇里。

染成淡紫色的嘴唇微动,只能依稀听见细微的声音:“邀月……飞升!”

霎时间,月华被卷进无底的漩涡之中,李千落整个人都变成璀璨的一团。不知过了多久,月华渐渐散去,李千落依旧躺在地上,在污浊的衣服之下,身体散发着淡淡的紫色荧光,裸露在外的手臂晶莹剔透如玉,内里衬着流动的紫色,煞是迷人。

当时李千落强行冲击先天,没能一举沟通天地不说,反而直接导致肉身崩溃,全身血液几乎流干。

就在生命垂危之际,丹田内的紫丹发生异变,紫丹上的龙纹显出了灵态,在一瞬间将丹田里的那条小金龙完全侵染成了紫色,而后紫丹仿佛耗尽了所有精华,变得暗淡萎靡,好像下一刻就会转不动了一样。

而变成紫色的小龙自丹田而出,游转于李千落体内的各条经脉,将其彻底贯通,并且每到身体的一处就会溢出大量紫血,补充着失去的血液,直到最后将他身体里的血液彻底换成了紫血。

完成一切之后,紫色小龙缓缓的消散,化成一篇龙相凝元之法,烙印在李千落的精神识海之内。在昏迷的过程中,李千落保留着的那一抹微弱的意识就按照这篇‘龙相凝元之法’自主运行,成功的和体内的紫血产生呼应,让体内伤势开始急速修复。

直到刚才,李千落的意识才清醒过来,他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因为他看到了另一番奇妙的景象。一根根骨骼纵横而立,一条条经脉如网状密布,心脏在有力地收缩和扩张,而血管中,紫色的血液汩汩的流淌,就像一条飞腾的龙。

以前虽然对自己的身体也有着极佳的控制力,但那只是凭借敏锐的感觉,而现在,李千落是真真正正的看到了体内的情况,五脏六腑甚至是每一根经脉都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这就是先天之境独有的内视之法。

被内视之境震撼过后,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没死,挺过了极致的痛苦,而现在体内的经脉也已经贯通,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沟通天地,将内力转化成真气了。

这是从后天跨入先天之境的最后一步,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这个过程早已不知在脑海里想象了多少次,而今,真的要实现了。

经脉里的内力和血脉里的紫血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激动,流转速度逐渐加快,甚至是激荡。

李千落的身体发出一丝声响,就像是光洁的瓷器表面突然崩开一条裂缝,细微至极却似惊雷。在他的腹部,突然冒出一小撮紫色的火焰,在接触到外界灵气的瞬间,威势猛增,转眼间席卷至胸前,将大半的躯干都吞噬在内。

李千落还没有睁眼,身旁的某只大猫却已经急得不行,看见他被火焰包围,一下子就扑了上去,直接将愈演愈烈的火势给压在了肥肚皮下。

李千落被这座移动的肉山打了个措手不及,怪叫一声的同时蓦然睁圆了双眼,若非身体得到紫血的洗涤而大幅强化,估计还真有可能被压成内伤。

“不是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这是看我没死透再给我补上一下是吗?”

李千落恶狠狠的骂道,一下子将身上的紫火散去,顺手推开压在身上的斑斓魔虎,没好气的说道:“你不在你的地盘上好好呆着,跑这里来干嘛?”

斑斓魔虎见李千落完好无损,没半点要死的样子,立马温顺的低下头在他身上乱蹭,一副亲昵的摸样。

李千落能够感觉到它的善意和亲近,虽然一时还不明白原因,但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暂且不管这只大猫,他目光直视着漆黑浩瀚的夜空,掌心虚握,隐有气旋现,喃喃自语:“这就是……龙相凝元?”

这种对周围灵气元素超高的凝聚力和对身体超强的控制力,是他从未见到过的,起码在天威的皇家书库里就没有,只和传闻中的某种功法对得上。

李千落心理产生了某种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还需要时间去证明,而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李千落将手掌抬至眼前,心念一动,修长的五指之上分别燃起一抹紫色的小火焰,倏尔握拳,掌间猛地涌出一蓬紫火,将拳头包裹在内,紫色的火焰沿着手臂向上,很快就将他的身体全部包裹,只剩头在外面。

这是紫血中蕴含的血气之力和内力结合后转换而成的紫色真气,凝炼至极。

紫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李千落不断的吸纳灵气入体,再转化成紫火,火势冲天,直至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杂质被焚烧殆尽,紫焰悄然散去。

这一刻,他的身体堪称无垢,纯净至极!

天地间有鼓声浩荡如雷!

天地间有风起云涌之势席卷四方!

天地间有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

大相国寺内,虽已是深夜,但所有的僧人都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钟鸣声惊醒,钟声恢弘正大,震撼人心,其间所包含的意志比起上一次来得更加强烈。

……

白云书院内,先生挑灯执笔,方才蘸墨悬笔,执笔的手却突然一抖,沉重的锁链声叮当响起,他前屈的身子往下一沉,笔尖上的墨汁洒落在雪白的宣纸之上,瞬间化成一朵朵墨莲。

先生将笔搁于案上,好像暮年的老人一样叹着气直起身来,走到小窗子边上,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露出了然的微笑。

……

多年来压在心头上的大石终于卸去,李千落兴奋地大吼了一声,微微颤抖的双手紧握,下一秒,周围数颗大树化成冲天的火柱,照亮了一方夜空。

李千落散乱的黑发披在肩头,时而被热浪带着扬起,他从紫色的火焰中走出来,宛如霸世的君王,所向披靡!

斑斓魔虎低吼一声,跟在他的身后,朝魔兽森林内部走去,紫色的火焰映在眼中,化成无限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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