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月夔来说,徐西渑绝对不仅仅是个府邸师爷这么简单,每一次张月夔有重要的事情,几乎都会找徐西渑商量,张月夔本身就是一个满腹韬略的人,能够这么做,足以显出对徐西渑的重视。
说起这个徐西渑还真是有点神,有一次我大伯丢了一块玉,怎么找都找不到,徐西渑闭着眼睛考虑了一下,就让人去前院荷花池的木桥上看看,果不其然,那块玉佩就掉在两块木桩之间的隔板上。
这么大的山庄,你说算出来就算出来了,这要不是张月夔知根知底的人,我真怀疑那块玉是他偷了藏在那里的。
自从张月夔跟我讲了关于那个千年太岁的事儿之后连续好几天都和这个叫徐西渑的人在一起商量什么,这两个人都是一肚子坏水,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我回到房间休息也是闲来无事,正好这个中西结合的老大夫天天往我这里跑,就有事儿没事儿的跟他聊聊,没想到他知道的还挺多,关于徐西渑的事情,很多都是他告诉我的。
徐西渑这个人是很早以前就来到山庄里了,只不过为人很低调,平时就呆在张月夔书房隔壁的那间屋子里,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张月夔很喜欢招揽一些具备特殊天赋的人,比如面前这个罗嗦的老大夫就是。
徐西渑在命理学方面很有研究,他刚来山庄的时候,曾经依据张月夔的生辰八字给张月夔算了一卦,算完之后满头大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月夔见他不像是装的就没逼说出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从此之后,徐西渑再也没有算过关于张月夔的任何东西,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恐怕他算着算着能休克过去。
钱五味说道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咽了口吐沫继续问我:“你知不知道一个叫万民英的人?”
这要是别人,还真不一定知道,不过我还真记得这个人,这个叫万民英的不是现代人,他是明代嘉靖年间的人,先后中过举人和进士,还任职河南道监察御史、福建兵备参议,都不是什么高品阶的官职,但权利颇重。
钱五味听我说完后表情有点惊愕,或许他本来没有料到我能知道这么多,要在我面前卖弄一下,不成想一下子被我镇住了,这也没办法,谁让咱就有这点过目不忘的天赋呢。
来了这么一出,钱五味倒也没气恼,毕竟好几十岁的人,不至于像个孩子一样,他继续说道,万民英不仅仅是个进士出身的官吏,而且他还是个命理大家,他曾写过《三命通会》、《荫符经》等几本著作,尤其是这本《三命通会》,是命理学中的珍贵资料,相当于《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
我心道,你个老先生倒是会比喻,不过转念一想,我这儿问徐西渑,你跟我说这么多万民英的事儿干什么,他俩都是命理学大师,而这个万民英是嘉靖年间的人物,难道,张月夔身边的这个徐西渑会是万民英的传人?
当我把想法跟钱五味一说的时候,没想到钱五味跟我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他说,你弄反了。
我第一时间没想明白,什么弄反了?但随后突然感觉后背一股凉意袭来,脱口而出:“你说万民英是徐西渑的传人?”
钱五味捋了捋胡子说道:“万民英是不是徐西渑的传人我不知道,不过万民英一定是继承了徐西渑的衣钵才成了命理学的大家,这一定,我是可以确定的。”
如果钱五味说的是真的,那么可以推算,万民英是明代嘉靖年间的人物,而嘉靖元年是公元1521年,那个时候是明世宗朱厚熜在位的时代,徐西渑在万民英之前,那就说明他至少也是个五百多岁的人了。
张月夔弄了个五百多岁的人当师爷,张月夔你可真行,你这都些什么爱好,怎么干什么都跟人两样。
这事儿要是放在前几天我还一准不信,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不信了,一千多岁的我都见过了,五百多岁还算个事儿么?
不过,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我还是问了钱五味一句:“钱老,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叫万民英的人是继承了徐西渑的衣钵,你有什么证据么?”
钱五味好像早就知道我会问个问题,捋了捋他那撮小山羊胡,不慌不忙的回道:“因为我在他的房间里看到过一份东西,那是《三命通会》的原稿,用的纸张和印章都是明代之前的样式,至于具体是哪个朝代的我看不出来,但至少不是明清以后的,而且印章上面的字写的是砚普之印!”
老头子说的信誓旦旦,好像如果我敢说一句不信就要掐死我一样。
我很清楚他说的砚普之印是什么意思,因为张月夔曾经跟徐西渑叫砚普先生,砚普一定是徐西渑的字,这个没跑了,可钱五味会不会看错了那些纸张和印章的年代,要知道,这造假技术,在汉代就已经初具水平了,到了三国时代就已臻化境,到现代可就是炉火纯青了,老头子要是走了眼,徐先生可是平白无故老了好几百岁,这真不知道算不算庆幸的事儿?
当我问钱五味有没有这种可能的时候,这老头子很不高兴的说:“小子,老夫我我吃过的药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在医院混了这么多年,医生的字儿我都能认出来,我能看不出那个印章的真伪,那个印章明显是用天然的朱砂做印泥,而且字体是汉代隶书,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我本来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老头子看得这么仔细,也真是可惜了他这一身本事,要是去当个古玩鉴赏家,也未必混得不如大夫。
过了两天,周凌厉过来跟我说,张月夔在书房等我,说有事情跟我商量,我心道,果然有问题,他肯定又研究出什么招来折腾我了,一个电话就差点让我进海里喂鱼,这回亲自召见,还不定能出什么幺蛾子呢,你就放我你弟弟吧,我身子骨若,禁不住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捣鼓。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颠儿颠儿的去了,万一有什么好事儿我没去岂不是亏了。
事实证明,想占小便宜的人往往吃了大亏。
我刚一进屋,就看到张月夔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正襟危坐,就跟以前那万岁爷似的,拽得二五八万,而徐西渑坐在茶海旁边自顾自的喝茶,我认得他喝的茶,那是张月夔从安徽省泾县托人带回来的涌溪火青,那东西贵的要命,也就张月夔这号人买得起,搁我身上恐怕我都得贷款去买。
虽说我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是一看到徐西渑的时候,我还是没来由的后脊梁一阵寒意,这可是个至少有五百岁的人,您说您该飞升飞升,该咋地咋地,老在凡间逗留它也不是个事儿啊。
没等我再想别的,张月夔就对我说了一句让我咬牙切齿想气死他的冲动,他说,我准备让你到陕西呆一段时间,具体的行程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就动身。
我QUNIDAYE,我在南京的时候你就一个电话把我弄回来,一路上我风餐露宿不说,还差点把命丢了,回来没等休息好,你又把我丢出去,你这是唱的哪出,你是存心拿我消遣是么?
想是这么想,话我没敢说出来,依张月夔的性格,他会在我旧伤未愈的情况下再给我添点新伤,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妄图改变的一般都扁了。
我撇着嘴,一句话不说,张月夔也看出来我很不高兴的,于是安慰道:“我会安排人跟你同行的,放心,这次不会有危险了。”
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正我同不同意都没用,摊上这么个堂兄,真的是作孽了。
正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瞥见徐西渑身前的茶海上刻着两个字,南棾。
是古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