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烧眉之急
翌日。
昨晚伊连氏就和伊桐说了,她身体好了些,也该去太夫人那里请安了。因此伊桐一大早就起来了,丫鬟们侍候她梳洗,甘草问:“小姐,您看穿什么衣服?”
“素净简单就行了。”伊桐回,父亲才去世,自然不能穿鲜艳的衣服。
不过原主一向喜欢鲜艳的衣服,素净的衣服少,好一会甘草才翻出一身衣服来,伊桐直接换上,才注意自己穿的是曲裾,白色的料子,腰带和衣边有暗纹外,再无装饰,虽然简单,但是对她现在的情况再合适不过了。
伊桐整理好衣服就在镜子前坐下,甘草给她梳头。
“小姐,奴婢听说,小姐的婚事定了下来,今天就交换庚帖,虽然衣服不能穿得太艳,但是今天毕竟是你的好日子,奴婢帮您……”甘草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想着梳什么发型好。
伊桐一惊,“今天交换庚帖。”
甘草的话被打断,回道:“是的,奴婢刚才无意听说的,府里的下人在准备迎接于家上门那,您不知道吗?”
伊桐心中一慌,没想这婚事已经是烧眉之急了,而且什么也不和四房说,她站了起来,慌得在房里走来走去。
甘草吓了一跳,不敢出声,这婚事之前她就听到了,她还暗暗打听了,未来姑爷很好的,自家小姐怎么慌成这样,难道是不同意?也没听小姐说过不同意啊!再说事已至此,不同意也不行啊!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再犯浑啊!
“甘草,你去找条短鞭来。”伊桐突然吩咐。
甘草吓了一跳,原本就在担心,现在伊桐又让她找鞭子,更是害怕了,怯怯地问:“小姐,您找短鞭做什么?”
伊桐一瞪,“让你找就找。”
甘草连忙下去了,待她拿着短鞭回来就看到伊桐换回了丧服,忙说:“小姐,您怎么又穿回这衣服了?您等下要去给太夫人请安的。”
伊桐上前拿过甘草手中的短鞭,就往外走。
甘草连忙招呼小三一起跟上。
伊桐另外还有两个二等丫鬟小三小七。
甘草看着伊桐往安寿院去,硬着头皮问:“小姐,我们不等等夫人再去太夫人哪里吗?况且您还没有用早膳那。”
“不用等,等下娘用了膳,自然会到,我们先去。”伊桐脚步更快了。
安寿院。
伊桐进了院门,一个丫鬟就上前行礼,说:“九小姐,太夫人和侯爷、大夫人他们正在用膳,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在这里等。”伊桐说道。
丫鬟退了下去。
安寿院虽然不是正院,却是最好的院子,景色宜人,但是伊桐并没有心情观看院子,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不清情绪。
伊连氏得知伊桐穿丧服带短鞭,顿时不安起来,顾不上用膳就匆匆忙忙地赶来,满是担忧地问:“桐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今天就交换庚帖,日子要是定了下来,这婚事就再也没办法改变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嫁去于家。”伊桐眼里透出坚决。
伊连氏心中一紧,这视线太熟悉了,当桐儿坚决一件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她怕伊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急道:“那你这是做什么,穿着丧服来请安不好,而且你还拿着短鞭做什么,你可不能打人。”
“娘,你放心,我不会打人,我害死爹,我来给祖母请罪。”伊桐沉声道。
伊连氏愣住。
屋里,太夫人等人用完了早膳,丫鬟就上前行礼,犹豫着说:“太夫人,九小姐早早就来了,只是……”
太夫人伊何氏穿着暗红色的褙子,五官突出,轮廓分明,微微一皱眉头就能露出厉色来,“说。”
“九小姐她穿着丧服,还拿着短鞭,后面四夫人也是匆匆忙忙地赶来的。”丫鬟忙道。
“呃,九姐姐又要做什么?”旁边的伊白微略带惊讶地道。
屋里的人想起伊桐的种种来,都露出一抹不悦和不耐烦,太夫人冷声道:“让她进来。”
一会,伊连氏就带着伊桐进来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伊桐不着痕迹地打量一下屋里的人,上座是太夫人,右边是侯爷伊白垩,大夫人伊小何氏,伊白薇。
“孙女不孝,害死父亲,请祖母责罚。”伊桐跪下,把手中的鞭子举过头顶。
屋里的人都愣了愣。
“桐姐儿,你父亲的事你虽说有错,但是也不全是你的错,你已经得了教训,祖母今天也不忍心再罚你,你就起来吧。”太夫人温和地说道。
“祖母对孙女好,但是孙女不能不知好歹,父亲因我而死,犯了如此大错怎能不罚,家法规定犯了大错,得接受鞭刑,孙女心甘情愿接受惩罚。”伊桐惭愧地请罪,脸上尽是悔恨之色,眼珠有泪光闪动。
“你能知错就好,既然祖母怜爱,你就起吧。”旁边伊白垩也出声,他神情淡然,长着八字胡,容貌和太夫人有些相似,五官突出,轮廓分明,很是刚毅。
“是啊,九姐姐,今天是你喜事,什么事都往后推吧。”伊白微微笑着。
伊桐沉默了一下,随后悲伤地道:“我该去给父亲陪罪的,没想到却活了过来,我无论如何得为父亲守孝三年。”
后面这话她说得坚决,看着太夫人,恳求地道:“祖母,孙女请求您推掉婚事。”
“桐姐儿,你可是不满意这婚事。”太夫人沉着脸道。
骤然,空气都变得压迫起来,那犀利的视线落在伊桐身上如同刀割般。
伊桐手心冒汗,诚恳地说:“祖母,这婚事孙女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也知道是好的,没有不满意,孙女只是想守孝,请祖母把孙女的婚事推迟三年再议。”
“桐姐儿,你可知道,这婚事已经定下,人家今日就上门,你让我怎么推,堂堂的神医候府说话一诺千金,要是言而无信,家里的信誉何在。”太夫人严肃地说。
“祖母,孙女知道您是为了孙女好,但是孙女的名声本身不好,如今害了爹又只顾自己的亲事而不守孝,这不但对不起父亲,也有违伦理,孙女本身就有罪之身,不能再错上加错……另外孙女的名声和家里的名声息息相关,孙女有损也就罢了,但是破坏家里的名声,连累家人,害得家里的兄弟姐妹婚事艰难,如此孙女更为不孝,愧对大家,请祖母成全,孙女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守孝期出嫁。”伊桐说得惭愧又铮铮有声,好似她不单单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里的名声。
“这么说,你如今违背长辈的行为就是孝顺了?”太夫人沉声喝道,神情如同暴风雨来临般,随时都可以发威,不容人反抗。
伊连氏也被吓到了,连忙跪了下来,帮伊桐求情,“母亲,桐儿没有违背您的意思,她愧对自己的父亲,心中懊悔,想守孝,看在她这一份孝心的份上母亲就成全她吧。”
她乞求地看着太夫人。
“我为了她好,如今倒成逼迫你们的罪人了。”太夫人冷嘲热讽。
“儿媳不敢。”伊连氏一脸惊色,连忙解释,“桐儿父亲离去,不管如何,她都得守孝,她不能因为家人为她着想,就能自私得不顾家里名声。”
“四弟妹,这门亲事很好,大家也是为了桐姐儿着想,你该劝桐姐儿才是。”大夫人看着伊连氏也出声劝,随后再看向伊桐,温柔地说:“桐姐儿,要是没有孝期,大家也不会如此着急,你要是守孝三年,到时候就很难说亲了。”
“侄女知道,但是侄女过不了自己这关,父亲走了,身为女儿居然连孝也不守,只顾婚事,原本就是不孝,再这样,侄女就是连畜生也不如了。”伊桐哽咽着。
太夫人等人脸色有些难看,照伊桐所说,让她出嫁的他们难道也是畜生不如吗?不过伊桐没有没说,他们自然不会找骂。
“桐姐儿,你要知道,家里也好些姑娘没出嫁的,这门亲事别人求也求不来,要不是担心你三年后难以说亲,我们何必着急,你如今却不识好人心,不孝违背长辈,你要是坚持不应,我这个老太婆拿你也没办法,三年后,你的婚事好与不好,就别怪家里不为你着想。”太夫人冷声道。
这是威胁,伊桐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人地位低,婚事大事根本就做不了主,这次婚事推了,但是三年后,她的婚事还是家族说了算,伊家到时候可以给她找个更差的亲事,她无权无势,就被困在这后院之中,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而她母亲又能如何,帮不了她,轻易就可以被诬陷偷人,最后上吊死了。
事情残酷得让她心寒。
旁边的伊连氏却慌了,她是个后宅女人,家族要是不管桐儿的婚事,到时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