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湄看着朱氏的反常，心中认定了朱氏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朱氏既然如此平静，怕是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之事了。秦湄索性不做声，看看这对母女到底安排了什么。
林氏收了丫环们箱子的钥匙，带了人一一查验过，对秦老夫人回禀道：“老夫人，没什么可疑的东西。”
秦湄问道：“朱氏的箱子也查了？”
林氏迟疑了一下说道：“朱氏……还未将钥匙交给奴婢……”
秦老夫人皱眉看了林氏一眼，不满道：“那你就敢说没有可疑的东西？！”
朱氏一听，脸色一沉，以为秦老夫人是说自己藏了什么不该的东西。不顾林氏示意自己把钥匙拿出来，对秦老夫人一福身，说道：“奴婢身边都是老爷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旁的了……”
秦湄笑着对朱氏说道：“朱氏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今日是二小姐因着府中最近不太平，提出抄捡一番杜绝隐患的。你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十多年，是老爷身边丫环中的第一人，又是二小姐生母，如此就更不能徇私了，应当做个表率才是，对不对？”
秦湄一席话，将秦浣和朱氏全都捎带上了，其弦外之音，在座的诸人何尝不能听懂。不光是朱氏，连秦浣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秦浣看着秦老夫人只做没听到的样子，一张脸红白交错，自从秦湄落水病了一场之后，不光是比以前牙尖嘴利了许多，更是有事没事将自己的出身挂在嘴边上，还给自己和朱氏没脸。秦浣一直依仗着秦正则的宠爱，不把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可看着秦老夫人越来越偏心秦湄，连管家权都给了秦湄，这叫秦浣如何不急？
偏偏秦湄现在竟像是改了性子似的，不再和自己大吵大闹，反而张嘴闭嘴的嫡庶尊卑，压得自己几乎抬不起头来！
秦浣看坐在上首的秦老夫人已经不耐烦起来，连忙赶在秦老夫人说话之前说到：“朱氏，你还不快将钥匙拿出来。”免得一会儿朱氏又被秦老夫人责骂。
朱氏见盘算落空，不情不愿的将钥匙交了出来。朱氏本来打算的好好地，这林氏几次给自己没脸，今日若能当着她的面，让秦老夫人免去查验自己的东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对自己不尊重。没想到反倒闹个没脸，只觉得十分下不来台。
林氏开了箱子翻检了一遍，里面大半都是略新一些的衣裳，除了给秦正则做的鞋和荷包之外，有几件桃红嫩绿贴身衣物，还有个匣子里面装了几张银票和一些首饰。
林氏顾忌着还有秦湄秦浣二位没出阁的小姐在场，便只拿了那匣子出来，打开给秦老夫人和秦湄秦浣看过。
那首饰要比朱氏平日里戴的精致的多，特别是一个银臂钏，上面的花蕊贴以金箔，做工精细考究。还有几支簪子，不是嵌宝就是镶珠，看上去华丽非常。
秦湄心里忿忿不平，朱氏哪里置办得这么贵重的首饰，想必这些都是凌霜华的。只是不知道是凌霜华赏的，还是什么其他来路。
秦湄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开口说道：“看来朱氏的好东西不少呢，都是以前母亲赏给你的吧？看来以朱氏想必是母亲身边伺候的最好的人，不然怎么能转过头去伺候老爷这么些年呢？你说你要是留在母亲身边多好，何苦去伺候老爷，母亲要赏你什么反倒不方便了……”
此言一出，下人们互相看看，都低了头强忍笑意。
朱氏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当着秦老夫人的面不敢放肆，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大小姐说的是。”
秦湄又拿起那银票，仔细看时是两张汇丰号的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几张其他银号的小面额的银票。会封号的两张银票已经泛黄，看上去是有年头的了，其他的也是略新一些而已。秦湄飞快的扫了一眼秦浣和朱氏的脸色，见她二人都有一瞬间的惊慌，说道：“看不出来朱氏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我竟小瞧你了。”
朱氏连忙说道：“大小姐想差了，这原是奴婢的私房钱，这十来年统共攒下来了。”
秦湄一笑，说道：“我又不曾说是什么别的来路，你紧张什么？”
朱氏呐呐的住了嘴，秦湄眼角扫过秦浣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下越加肯定这银子来路不正了。
林氏将匣子原样放回箱子里，将那几件鲜嫩的贴身衣服的事在秦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
秦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果然是扶不起来的下流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真是不知羞耻！”
秦湄和秦浣不明就里，朱氏低了头不敢说话。那几件衣服本是她晚间服侍秦正则时候穿的，她见秦正则喜欢**些的颜色，便多做了几件，不曾想也被翻了出来。
秦老夫人当着秦湄和秦浣两个姑娘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啐了一口说道：“把那些东西都给我烧了！省的丢人现眼！”
秦湄见这边并没有查出来什么，问秦老夫人：“祖母，接下来是去我院里，还是先去妹妹院里？”
秦浣连忙说道：“从这里去我那边反倒远一些，不如先去了姐姐那里，等下顺路在过去我的院里还方便些。”
秦老夫人听如此说，见秦湄也没有异议，说道：“那便先去湄儿那里吧。”
秦老夫人便要起身，朱氏连忙上来，和挽云一左一右的扶着秦老夫人，说道：“不如让奴婢一同去吧，也好帮老夫人分忧。”
秦老夫人不置可否，也不用朱氏在一边扶着，径自走了。秦湄跟在秦老夫人身后，秦浣故意落后许多，准备找机会问朱氏几句话。
朱氏见秦老夫人没有反对，也不顾秦老夫人不理睬的尴尬，喜滋滋的跟在后面，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浣实在看不下去朱氏那副得意的样子，对香雪低声说道：“去，让她收敛些，一点眼色也没有！让她把东西收拾好了，怎么银票还被翻了出来？再问问她准备妥当了没有。”
香雪去传话了，朱氏果然老实了许多。香雪回来说道：“朱氏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二小姐放心。”
进了秦湄的小院，迎上来的是个小丫环。那小丫环见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人，赶忙挨个见礼，将众人往里迎。
秦湄问道：“怎么是你？你杏浓姐姐呢？”
那小丫环连忙说道：“杏浓姐姐在里面收拾东西呢。”
秦湄还没说话，朱氏接口道：“这倒奇了，她关上门收拾东西，倒把你们都支出来了？”这话说得声音不小，连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我家大小姐的东西，向来都是我收拾，可不是什么猫三狗四的人都能伸上一手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倒上我们大小姐的院子里来说三道四！”杏浓隔着窗子听到了朱氏的声音，忍不住呛了她一句。
秦湄挑眉看着朱氏，心中对杏浓十分满意。有的话自己为了避嫌不能说，杏浓说出来反倒合适。看起来这朱氏还真是不长记性，嘴里不挑拨点什么心里难受的。
秦浣冷笑道：“姐姐身边的奴才倒是有规矩，主子回来了连屋子也不出，隔着窗子和人喊着说话。真是让妹妹见识了。”
秦湄心中给杏遥呛了朱氏的话叫好，嘴上却说着：“杏浓！没规矩！还不快滚出来！”
正屋的门一开，杏浓出来见院子了这许多的人，也是傻眼了，连忙上来请罪：“奴婢不知道老夫人来了，不是有意冲撞老夫人的！还请老夫人恕罪！请大小姐恕罪！”只字不提秦浣和朱氏。
秦湄柳眉一拧，怒道：“没规矩的东西！滚去一边跪着！等下我腾出功夫来再收拾你！”
杏浓脸一白，一句话也不敢说，自己去墙根处跪好了。
秦老夫人见秦湄在自己的小院说一不二，下人也不似其他处的犯了错不知悔改还一个劲儿的求饶，在这一点上对秦湄颇为满意。
秦浣见着秦老夫人似是赞赏的神色，心中更是不满到了极点。凭什么秦湄这边丫环如此无礼也不见秦老夫人说什么，自己动辄一点小错就被拿住教训个不停？等下找出了那东西，看你还怎么得意？！看祖母还怎么护着你？！秦浣心中恶毒的想着……
进屋落座之后，不待秦老夫人开口，秦湄就吩咐所有人交出钥匙，让林氏去开了箱子，抬过来仔细查过。秦浣学着秦湄刚才的话，问道：“所有人的都查了？”
林氏说道：“只剩那位在外面跪着的杏浓姑娘的箱子了。”
秦浣刚想说什么，秦湄吩咐道：“把箱子抬过来，让那小蹄子进来打开。”秦浣的话被秦湄给堵了回去，想着今日里秦湄几次三番的明朝暗讽，心中恨意更盛。
杏浓的箱子不大，上面挂着一把不大的锁头。杏浓开了锁，垂手站在一边，连箱子盖都不曾打开。
朱氏见得了机会，嘴里说着“大家忙了半天，歇歇吧，我来就行”，一边得意洋洋的打开箱子盖，伸手便要翻检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