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们神色一凛,再度伏下了身子,齐声开口,“属下誓死效忠楼主。”
“都起来吧。”琉璃轻哼一声。
这时,一个女子上前一步道,“楼主,那。”女子的目光似有些为难的落在地面上的云烟身上。
云烟的身子顿时微微一颤,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那只断手,又飘向地面上那几块四散的血肉。
那是,桃染的尸身。
琉璃的目光也落到那只断手上,眸中流光一闪,同时一道长长的白绸从她的袖内滑出,迅速的将地面的那只断手卷起,而后,用力朝云烟的手腕掷去。
云烟吓得紧闭上双眼,黑暗中,她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凉亭中响起一片惊呼声,待她睁开眼时,那只断手正完好如初的贴合在自己的手腕上,甚至连一丝伤痕都看不到。
她的心头惊惧的厉害,唇瓣颤动,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轻轻的转动着手腕,发现,有一丝疼,一丝痛,好像也没有以往来的顺手了。
“你的手断过又重新接合,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但是不会影响你的修为,幸好也是左手,不会影响你拿剑。从今天起,你就是云楼的副楼主,从此一生效忠于我,你可愿意?”
琉璃眯了眸子,轻问一声。
“属下愿意。”
云烟当即从地面起身,跪伏在地,一脸恭敬。
“你跟我走吧,其余的人都散了吧。”琉璃顿了顿,又开口道,“对了,你们给我查查公主府最近这几年的动向。”
提及那些人,琉璃的眼底顿时泛起丝丝血色。
“是。”绯衣们纷纷抱拳应声,随后脚步声轻响,她们的身影瞬间掠至数十里开外。
凉亭内,一时又寂静如初。
琉璃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过那副未绣完的绣品,又低头绣了起来。
云烟恭敬的站在她手后,旁边,那个女子依旧昏迷着。
*
山丘上,凤夙离一脸神色莫名,他眯了眸子,刚才那白衣女子投过来的眼神,面纱下那双微微弯起的眸子,竟然和几日前雨中看到的那个女人的眼睛重叠起来。
果然是她!
凤夙离的唇上勾起丝极浅的笑,袖中的双手微微一松,他转过身,心头那双波光潋滟的水眸却始终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那个女子,初见时,她一脸迷茫,不知身在何地,甚至不晓年月。
再转身,她在雨中长笑不止,明明是笑,声音里却带着莫名的凄厉。
又见时,她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那张绝世妖艳的面孔已用白纱掩住,但那身上的气质,身影,他想,不会错认。
明明,仅见过一面,他却好似前世就对她万分熟悉,只一眼,他就记下了她的身影,甚至,那双泛着潋滟水光的眸子还有那凄婉的笑声始终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转身的一刹那,凤夙离的脑中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
三日后。
盛京街头,淅沥沥的小雨下着,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这时,从一个拐角处,一个一身白色纱裙的女子手里撑了把青色雨伞缓缓走来。
她手中的伞低垂着,将她的面容掩住,朦胧的雨线里,那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像一根羽毛,撩拨着行人的心上的那根弦。
远处,一顶豪华软轿缓缓而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女子在与那轿夫擦肩而过时,手腕一转,手里的雨伞顿时遮掩了前头一个轿夫的视线,那轿夫脚下一滑,跌落在地,他惊呼一声,同一刻,轿身前倾,那稳坐在轿中的女子忽然朝前跌去。
里面的女子一身黄衣,她嘴里惊呼着,双眸微微大睁,就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一双玉白的手轻轻的扶住了她。
“小姐,你没事吧。”白衣女子手中的雨伞落地,面纱下,一双星眸弯起。
软轿里坐着的正是沈国公府的小姐,沈心怡。
沈心怡抬了头,冲着白衣女子感激的笑笑,扶着她的手,站稳,“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白衣女子温婉的笑笑,她松了手,冲着沈心怡点头示意,转身的一刹那,似喃喃自语的低声从她嘴里发出。
“都道驸马爷专心于公主,哎,其实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今晚驸马爷还不是要去星月楼里喝花酒,哎。”
驸马爷。
沈心怡的身子微微一僵,她连忙伸手拉住白衣女子的手,一脸急切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世人都道盛京驸马爷专情,同时,盛京城内却还有一女子专情于驸马,甚至为他耽误了嫁信花期。
这女子正是沈国公府的小姐沈心怡,她自从数年前,与驸马匆匆一面后,便深深的爱上了他,当时,慕容清羽还住在玷城,他的妻子还是白烟罗。
良人有妻,她本已死心,奈何六年前,那件轰动玷城的大事发生后,她的心竟又死灰复燃起来。
原来,她心中的良人之妻竟是个妖孽!
据说,在公主的介入下,那妖孽被剥皮,挖心,最后被烈火焚烧至死!
那妖孽死得惨烈,可是不久后却传来,公主要与她一心恋着的人成亲,这叫她怎么甘心,于是她推了父亲为她介绍的数门婚门,只为寻一个契机嫁与那人。
公主手段狠辣,但沈心怡却丝毫不惧!既然公主能嫁他为妻,那么为什么她不能呢。
白衣女子似乎微微一惊,她的手被沈心怡紧紧的攥紧,一丝疼从骨骼深处发出,她皱了眉心,“小姐,你弄疼我了。”
“啊。”沈心怡一脸歉意的松了手,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双眸子却始终紧紧的慑住眼前的白衣女子,她又问一声,“你刚刚是不是说今晚驸马要去星月楼喝花酒?”
“是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白衣女子眉眼一挑。
沈心怡顿时一脸失神,她喃喃自语道,“他要去花楼喝花酒,他竟然去那种地方。”
这时,白衣女子轻咦了声,她指着沈心怡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你不是沈国公府的小姐么?”
奈何,沈心怡现在一脸的失魂落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竟全是今晚他要去花楼的这件事。
手指收紧,沈心怡眸中的悲痛愈甚。
“听说酒能乱性。”白衣女子轻声开口,她的眼底蔓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见沈心怡的眉眼一动,她又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酒能乱性。
沈心怡眼底的悲痛褪去,一丝流光充盈眼底,她目光灼灼,勾唇笑了笑,对那轿夫吩咐道。
“回府。”
***
不远处的阁楼上,窗子大开,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色身影静立在窗前,她目光轻挑,看着底下那渐行渐远的软轿后,唇角微微一勾。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房门开合的声音过后,那脚步声走到琉璃身旁,来人低声道,“楼主。”
琉璃收回目光,她转过身,看着和自己打扮无异的云烟后,她轻轻一笑,“你做得很好。”
云烟的眸光低垂,她恭敬的退到一旁。
花脸看了云烟一眼,一脸疑惑的上前几步,问,“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琉璃眉眼微挑,一双眸子里泛着异彩流光,“怎么,你想知道?”
花娘本想应声说是,但是眼尖的她留意到那人眼底泛开的不明意味,心中一紧,她讪讪的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
心里却腹诽着,明明前几日相见时,琉璃一身煞气吓人,可短短几日,她一身戾气尽敛,全身上下气息莫明,哪怕此刻的她明明笑着,可是却自有一股寒意冷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