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渔背着老人,看了处风景不错的地方,让船家靠了岸,就此离去。
这里附近没有村镇和城市,位置极为偏远,一路淌着杂草和树枝走来,到了一处山坡,挖了一个坑,将老人放入。
“苏老,此处风景不错,虽有些杂乱,却胜在清静。”
牧渔一边老人整理衣物,一边念道着。
“若是再往前走,只怕人便渐渐多了起来,您不喜欢打搅,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其实吧,镜湖风景挺好的,而且,日后我若想您了,也方便去看您。只是一路过去有些远了,您定然不喜欢这般折腾。”
“瞧您这模样,您是武道宗师,衣服怎么能弄成这般模样,若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会信,可你还真的就是。”
牧渔停顿了下来,实在说不下去了,语气哽咽。
“您是武道宗师,眼界自然不是我这般没见过世面的人能够理解的,但是苏老啊,我若现在将您埋了,转身便将那仙药卖了,换个荣华富贵什么的,你会不会从这土里爬出来,一掌将我给分尸了?”
牧渔自言自语,有些神经了。
“武道宗师啊,终究还是凡人吧,不是神仙。”
牧渔又叹气,觉得不可能,只是说道了仙人,牧渔又想起了进入太白山的寻玉,当然,还有赤长老。
“凡人总归还是亲近凡人吧,即便是武道宗师,至少也不会觉得自己不属于凡间,高高在上,视我等如蝼蚁。”
“寻玉,日后也会这样吗?”
牧渔不知道,但是却相信寻玉,觉得他与那赤长老不同,就像那青玉师兄,便让牧渔觉得人好。
“苏老,走好!”
牧渔跪在坑边,磕了头,便开始捧土,要将老人埋葬。
许久,一座新坟出现在了山坡下,没有立碑。
牧渔原路返回江边,沿着江边往下游方向走,虽说光着身子,却也不觉得尴尬,毕竟江岸便也没看见有其他人。
约莫走了小半日,便看到了官道,有行人往来,牧渔这才捂着身子,用银子从几人身上分别换了衣服裤子,这才继续向镜湖赶回。
出了西南境,地势平坦了起来,牧渔租了辆马车,因归心似箭,一个月便赶回了镜湖。
站在李府门前,牧渔心中感慨,好似这趟出门都是做梦,到如今才醒,寻玉没有去那太白山,还在自己屋子里睡觉。也没遇见苏老,不曾有那满江血红,苏老或许还在天下云游。
走入了大门,府中的人认出了牧渔,连忙去禀告老爷和夫人。
等牧渔进了大堂,李府主和李夫人早已坐在了那里,等着牧渔。
“拜见老爷,夫人!”
牧渔一跪,心中忽然一阵委屈和悲痛,好似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仍不住落泪。
李夫人见到牧渔回来,却不见寻玉,心中立刻有了诸多猜想,只是都不确定,想亲耳听牧渔告诉自己,只是,看到牧渔跪下之后,又忽然哭了起来,心中立刻一惊。
“牧渔,你且起来说话,别哭,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寻玉呢?”
牧渔明白自己有些失态了,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又看到李夫人着急,知道她是想知道寻玉的消息,便一边哭一边说道:“夫人,寻玉通过了太白山的入门考核,且资质罕见,直接就被那仙人定为了内门弟子,听说,因为寻玉资质太好,还没等寻玉入门,便已有不少长老争着要当寻玉师傅。”
李夫人心中挂念寻玉,听到牧渔这般说,连忙问了好几句:“真的?寻玉竟有这等天赋?阿弥陀佛,老爷,你听到了吗?”
李夫人闭着眼睛拜谢了佛祖,又笑着望向李府主,即便威严如李府主,脸上也忍不住挂上了一丝笑容,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这个臭小子,这明明是好事,你为何还要哭丧着脸啊?”
李夫人将牧渔扶起来,替牧渔擦去泪水。
“老爷,夫人,此次前往西南,再回来,已是小半年了,有些想家了。”
牧渔心中情绪太多,归家是一部分,更多是这一路的委屈和波折,一回到了李府,便都涌出来了,只是都不好说出,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李夫人笑着说了牧渔几句,又叮嘱让牧渔先去休息,一路往返不止多少里路,定然是累了。
牧渔只得点头答应,先退下回院子休息,有什么事也只得之后再说。
好好洗漱了一番,褪去了一身的风尘,躺在床上,一股疲倦顿时涌上了来,挣扎了几下眼皮,睡了过去。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牧渔这才醒来,还是李夫人害怕牧渔睡出毛病,吩咐丫鬟叫起来的。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起床小半天了都没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吃了些东西,这才好点。
本想着去找寻玉,走到寻玉庭院外才想起来,寻玉已经去了太白山。
正要转身离去,却发现寻玉庭院里有人,走进去一看,牧渔一愣,竟是李府主。
“老爷!”
李府主转身,望着牧渔点了点头,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问牧渔:“那****刚回府,许多事情还未来得及问,你且和我说说。”
李府主想知道寻玉进入太白山的详细,牧渔不敢含糊,便将事情都一一说给李府主听,从离开李府开始,一路赶到西南境,在寨子里和乌玉姑娘的事情,到太白山的入门考核。
说到那登山之时,只是说是两人相互扶持,自己却差了一步,终究没能登顶。
之后寻玉进行第二轮考核,刻下五道剑印,被青玉重视,成为内门弟子为止。
“之后,我下了山,在寨子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开始赶回,直到前日才回来。”
牧渔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咬牙又说道:“老爷,还有一事。”
牧渔还是决定将苏老的事情告诉李府主,想要听听李府主的建议。
“能够血气禁空,以将死之身反杀数位武道宗师的强者?”
李府主听完牧渔的描述之后,陷入了震惊,若是牧渔说的不假,那么,李府主想到了一种可能。
“武道至尊!”
这是超越了武道宗师的境界,以至尊为名,世间少有,自李府主踏入武道宗师以来,也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
“不对,只怕还未达到至尊,只是也不会太远,能够血气禁空的强者,至少也是武道宗师之中的绝顶者!”
李府主感叹,也有些可惜,因为自己并不会血气禁空,只怕今后也无缘宗师绝顶。
“武道宗师绝顶,姓苏?”
李府主搜索着脑中关于天下武道宗师的信息,没过多久,便眼光一凝,对牧渔道:“若是不错的话,只怕,那人便是两百年前天下闻名的武道奇才,苏东庵!”
牧渔一听是关于苏老的,便连忙追问,李府主想了想,这才缓缓道来。
“两百年前的苏家,乃是南唐的忠良。一门三进士,到了苏东庵这里,虽金榜有名,却不入朝为官,反而踏入武道,因此为家族所不容,被逐出了苏家,自此步入江湖,闯出了一段传奇。”
苏老的故事,若是有心,只要稍稍打听便能知道,直到现在都有苏老的故事在江湖流传,不关真假,也足以说明苏老的地位和身份。
“可惜,可惜了。”
牧渔也低下了头,为苏老感到悲凉,这样一个活着的传奇,到头来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辉煌一生,埋葬在孤山野岭,而不愿有人知道。
“不过,这也是武者的悲哀。”
武者虽战力惊人,但是寿元有限,即便是宗师也最多只能活到200岁,且一旦进入晚年,便会血气衰败,渐渐变回普通人,直到死去。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向往仙道,仙人们才能够高高在上,而武者,即便是宗师,在世间也地位不高,唯有江湖和战场才能获取辉煌和荣光。”
就如同一柄绝世凶器,虽可斩杀任何人,但是终究只能被人握在手中,不然,这世间便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或者,这就是为何苏老会云游天下,而不愿让人得知姓名的愿原因吧。
即便是那些仙人,或许所谓的高高在上,其实也是因为如此吧。
李府主感叹了许久,对牧渔道:“你既受了这份机缘造化,便不要浪费了苏前辈的一番苦心,从明日开始,你便开始习武,一应所需,我稍后都会安排下去。”
牧渔一惊,连忙道:“多谢老爷!”
李府主:“苏前辈为你洗筋伐脉,铺好了道路,若是你修炼寻常武道心法,只怕是糟蹋了你这一身的精纯血气。”
牧渔彷徨,道:“还请老爷明示!”
李府主:“我李家有一门家传心法《凌烟心法》,本是打算传给寻玉修炼的,只是如今他却用不上了,便传给你也一样。”
牧渔大惊,连忙说道:“老爷,不可!”
凌烟心法乃是李家家传,不是镜湖李家家传,这还包括了长安城内的那主家。
若是让人知道李府主擅自将这李家心法传给了并非李家人的牧渔,只怕,李府主在南唐的地位便危险了。
李府主却丝毫不在意的道:“有何不可?谁敢说你不是我李家子弟?此事就这么定了!”
牧渔三年前被李夫人救入了李府之后,便也姓了李,所以,李府主的话也没说错。只是,这般字面上的说辞,终究还是没有说服力,牧渔有些犹豫,但是李府主却丝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