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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三个铭心刻骨的贫与富、 生与死的故事

去年,我去美国西部进行了一次商务之旅。此次美国之行,听到或谈起最多的一个词就是CHINA(中国),无论是白种人,黑种人还是黄种人,都用不同的声音发出对中国的关注、赞美、惊讶或恐惧。随着中国的国际地位空前提升,在飞机上、汽车上、餐厅、咖啡馆、商务活动中……无论谈论什么, 最终都会落脚到中国上来。从一个个华人洋溢着自信的目光读出,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 为自已是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而感到分外自豪。 中国的崛起让海外华人挺直了腰板,说话有了底气。

在考察中我还发现, 许多美国公民早已是中国股民。因为看好人民币的升值前景,他们成群接队地组织起来,将美元换成人民币资产,炒大陆和香港的股市、房市,远涉重洋地分享着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成果。他们称中国股市为充满活力的 “激情市”,认为在那里充满了梦想和机遇。

毫无疑问, 从美国人的激情中能看到, 中国股市正不可逆转地由一个封闭的地区市场走向全球瞩目开放的国际市场,成为吸引全球“淘金者”的乐土。面对一波又一波如钱溏江潮涌的“淘金者”,我突然想到,参与各方都准备好了吗? 真的有那么多真金白银在等着所有的人来开采吗?

谁又能想到不到一年时间,中国股市会从6000多点跌到1800点?

当我站在旧金山, 一个早年实现了“美国淘金梦”的城市,更强烈的感觉是,旧金山与其说象一个硬朗的“美国牛仔”,莫若说更象一个有如马丽莲梦露般妖艳无比的金发碧眼女郎。在早已成为世界旅游圣地的“渔人码头”一个废弃的栓船桩旁,眼前掠过当年“淘金者”登陆时的兴奋和空手而归的沮丧表情,我联想起了那个经典的故事。成就旧金山今日辉煌的, 不是那些纷纭的载兴而来、空手而归的淘金者,而是那些为淘金者提供淘金工具和提供摆渡船的船夫们。 我想,下面讲的几个我经历过的两个小故事,也许能为蜂拥而至中国股市的中外新股民,意识到中国股市除了梦想和机遇外,还有许多暗礁和险滩,提供一些帮助吧!

故事一:自已的故事

15 年前,我在一家大型企业党委宣传部从事新闻工作,利用业余时间发表了上百万字的作品,由此进入了省文学院,成为一名专业作家。 1992 年,还不知股票为何物的我,在深圳红岭大楼 16 楼,亲眼目睹了著名的“8.10”事件。随后,为了采写报告文学《股票,挡不住的诱惑》,结果,自己也没经受住一级市场买中签表暴利的诱惑,开始了走南闯北的一级市场的“博彩”,并从申购长印、武凤凰、重庆万里、泸州老窖、猴王、武汉中商等股票中挖到了第一桶金。可没想到, 自己这从股市挖到的第一桶金 ,后来又连 “金 ”带 “桶 ”还给了股市,而且还差点搭进了自已的性命。

1995年的1月6 日(这一天是我的生日,所以记得特别清楚),西藏明珠在拉萨发行,因为该股是西藏自治区发行的第一只股票,被舆论普遍看好,当时,发行方式是采取向银行存入半年期定期存款,然后视存款数决定中签率。当年的《中国证券报》曾报道:一架飞往西藏的飞机上的申购现金达200 多亿,超过了飞机的价值,我也是这架飞机上的乘客之一,谁料到此行竟成为一生中最铭心刻骨的一个旅程。

我是从券商处透支了数百万现金前去申购的。一生中第一次携带了那么多现金,足足装满了一个登山包和两个密码箱。当搭乘着淘金者的民航班车在距市区十公里的雅鲁藏布江边抛锚时,一位同行者倒吸一口冷气言:“要是这时跑出一帮抢匪,可就中了头彩了。”这一车足足拉了几十亿元人民币现钞啊! 在拉萨市农行,我目睹了一生中见到的最多的钱——堆积在6张乒乓桌上如山的现金。当所有的点钞机都因超负荷数钱数坏了之后,最后就省略为大致检查一下万元一扎的钱没开封就 OK了,钱多得根本就来不及一张一张地数。 饿着肚子三小时等候,我终于存完钱,终于走进了宾馆。

当我徒步攀上六层楼高的宾馆房门前时(当时拉萨很少有电梯),双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过来时, 我已经躺在医院的急救病床上了,才知道自已是因缺氧而导致严重脑水肿。 后来我才知道,几乎与自已同时送进这家医院的两位山东、上海“申购”兄弟,再也没走出医院。

厄运并没有因我苏醒过来而终结,我在一级市场和一级半市场用平均价 7.6 元认购的西藏明珠股票,在2 月 17 日竟以 5.5 元让人不可想象的低价开盘,当时市场谣传着某重要领导人逝世的利空,在整个一天的交易中,抛盘汹涌,临收市,证券公司急了,要保住自已的本金,不停催我们卖票,并特许让我们看“龙虎榜”(一种监控交易的软件), 暗示全国的机构大户都在抛这只股票,因为多持一天股,就要付出 0.5‰的透支利息,我只好在收盘前以5.6 元的价格全部卖出, 冒着生命危险去一趟西藏,结果赔了个倾家荡产。

更让人欲哭无泪的是,三天后,美国主谈世贸的代表坎特访华,某领导人逝世的谣言不攻自破。 股市强劲反弹,西藏明珠一枝独秀,领涨大盘,一口气涨到了 23 元。 逃离股市站在没有扣盖的长江边上, 此岸是数十万债务, 而彼岸是数百万财富,但命运之神却把我留在了此岸,眼睁睁看着财富大江东去。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 每天彻夜难眠,脑子里想的都是死。

最终没有选择轻生, 是想到自巳一死固然痛快, 而妻女从此将背负沉重的债务枷锁, 这对她们太不公平了!在家庭责任的召唤下,我选择了活,远离家乡到深圳去打工,挣钱还债。三年后,当我还清最后一笔债务后 ,我跳进了长江 ,在畅游中实实在在体验了万劫不复之后获得再生的感觉。感谢股市,给我了人生最有意义的一次体验, 让我的生命从此无比精彩。

故事二:别人的故事

1999年年初,因股市持续低迷,我在当时作为武汉标志建筑的湖北建行的证券营业厅大户室认识了陈先生。陈先生是位憨厚而血气方刚的汉子,炒股前自己经营出租车,最多时拥有九辆的士,随着股市的下跌,他不断卖了的士将资金投入股市,殊不知陷入恶性循环,越套越深,后来居然卖掉了最后一辆的士,眼看着全部家当一天天缩水,他承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中午,陈先生突然进入证券营业厅包间,紧握我的双手口中念念有词说:道别!他那异样的神情引起了笔者的警觉。道什么别?从他那满脸写满的绝望来判断,不是好兆头。我把他拉到走廊上,打破沙锅问明原由。这一问,尽让我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陈先生已写好遗书,准备从这标志性大楼上跳下去。我抓住陈先生对他不厌其烦的讲自己经历的西藏明珠的故事。并告诫他一句话:死很容易,也很痛快,但你的亲人从此也会死,活着比死还难受。只要活着就有机会翻本。我马上叫证券公司员工,想法尽快通知他爱人来,直到把他亲自交到他爱人手上。而今,陈先生已是开着宝马的职业投资者,成为了超级大户。我们也成了忘年交,每每回武汉他都要为我接风,且老是重复那句话: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我却说:不是我捡的,原本你的命就不该丢。

故事三:一个大学生的故事

股市火爆 , 迭创新高 ,“全民皆股”, 波及社会方方面面,当然大学校园也没能成为象牙塔,如今大学生炒股已成时尚。 2008年 5 月,在笔者的 QQ 上加进了一位某高校大四学生,据他自己说还是位学生会干部。 他听消息在 11元多买进了中国嘉陵, 赚了 1 元多没卖,岂料,天有不测风云,熊市中,中国嘉陵跟大多数题材股一样,遭遇垂直打击。 他也不懂逃顶,股价生生被腰宰,最低跌至2元。

他赔钱不打紧, 我的麻烦却来了 ,只要笔者一打开 QQ,就看见他的留言,他说自己炒股的钱都是并不富裕的家长寄来的日常生活费和借同学的钱, 现在亏了已走投无路,生活拮据。 字里行间,流露出轻生的念头。笔者反复劝告:既然投身股海,就应该有承受亏损的心理能力,况且已是年满 18 岁的成年人,又是大学生,不应该那么无知。 我反复跟他强调“钱财如粪土,生命值千金”的套话。其实,说得容易做则很难。扪心而问,自己不也萌生过走绝路的念头吗?这位同学还是一个劲地求笔者解救他于苦海。笔者在反复核实了他不是骗子的前提下, 按照他提供的卡号,给他汇去了 500 元。 我知道这杯水车薪,不能解燃眉之难,但对他毕竟是一种安慰。 他一再表示,倘若解套要加倍还我。

不过 , 后来我再没看见他在QQ 上现身 ,不是不好意思 ,而是解套无门。或许他已经认亏出局,从此金盆洗手了,如真那样不啻是福音。中国嘉陵而今已跌到2.5元,腰斩了又腰斩。 笔者任何时候都没埋怨过这位大学生,进入股海不是他们的错, 而是这个疯狂的市场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茫茫股海,潜伏着多少暗礁、险滩 ? 从 “原野地震 ”到 “327 国债风波”,从琼民源的“制假源头”到红光的“回光反照”,从大庆联谊的“虚情假谊”到东方锅炉的“东方锅漏”,从苏三山的 “山中陷阱” 到郑百文的“一文不值 ”,从 “银广夏 ”的大厦坍塌,到“蓝田”的一畦“烂田”,中国的散户经历了多少不平和欺诈! 亿安科技的“纳米”、银广夏的“萃取”、数码测绘的 “数码 ”、蓝田的 “生态 ”都像 “蒙汗药 ”一样 ,不知麻翻了多少人!有市场人士认为,炒股是“零和”游戏, 庄家要赚钱, 上市公司要圈钱,券商要挣佣金,国家财政要征税金 ,“大小非 ”要变现 ,卖报纸的 、卖盒饭的、 看自行车的也得养家糊口。因此,才有了股市“一赚二平七赔”的不公平的“公式”,而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做的,就是要把这个颠倒的公式再颠倒过来。

尽管我曾为此差点付出了生命!但我一直不放弃不抛弃,哪怕为股市中的弱者做一丁点事,就得到了股市给我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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