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试莺听言便细碎走上前,又是行礼,大长公主忙地止住了她,只打量道:“好生俏丽的姑娘,是哪里的?”
柳试莺低首答道:“民女本贯维扬。”
大长公主笑道:“怪道这般的水灵,扬州那地方水灵,出来的姑娘也是这般水灵。”
柳试莺只含笑:“大长公主谬赞了。”
此时正有奉茶持女端上茶来,大长公主一面说着一面端起来呷了一口,只问:“这是龙井?”
奉茶侍女回道:“回大长公主,这是谷雨才采摘的。”
大长公主放下茶碗,只叹道:“你们不会沏茶,这般好的茶就被你们糟蹋了。”说着,又朝瑞王道:“茶须得慢慢煎才香,不如让人把茶具拿到这里来,我们一面煎茶一面说说话。”
瑞王忙命人拿茶具来,一面又朝大长公主笑道:“若是论起茶道来,可是谁都抵不过大长公主的。”
大长公主笑道:“莫要笑话我,只是这些年在灵修寺,闲来便自个儿煎茶,日子久了到是喝不惯别人沏的茶了。”
瑞王道:“大长公主是否要亲自煎茶,前儿我得了一套越窑青瓷茶具,虽比不上紫砂的,但样子到是精巧,明彻如冰,温润似玉,我让人拿来给大长公主试试?”
大长公主止道:“不必了,今儿我不煎茶,就同你们说说话。”
茶具拿来,宝杏和适春二人便在一旁煎茶,大长公主拉着柳试莺的手满脸都是笑意:“江南的女子身段娇小,瞧这腰跟个柳枝儿似的。”
瑞王在旁笑道:“大长公主就别夸她了,您一来就直夸她,怕她承受不住。”
大长公主只斜睨了瑞王一眼:“本宫喜欢才夸,你还不让本宫欢喜吗。”说着,便从手腕上脱下一只福禄寿玉镯子替给柳试莺,那柳试莺也算识货的主,见那玉镯子分成红黄绿三段的颜色,如云丝般均着,水头甚好,本就是十分的珍贵,触手温滑,想是戴了很久了,更觉贵重无比。柳试莺想着便不敢接:“民女不敢。”
大长公主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今日本宫还未料到,所以也没带什么表礼,只这一只镯子算是好的,你先收着,来日叫人再送些东西过来。”
瑞王在旁亦道:“既然大长公主喜欢,你收着便是。”
柳试莺闻言便欢喜得收下来。此时一旁的茶水沸腾起来,宝杏在旁用从绿地粉彩花鸟纹小盅里盛了数匙冷水往里倒,那沸腾的茶水惭惭止沸,却顿觉馨香满屋。
大长公主见了便问:“这是什么水?”
宝杏一旁回道:“是清晨收的露水。”
大长公主点点头:“这点茶是恐伤了茶气,只有江南那边的人才爱捣估这些雅致的玩样,可是你们娘子教你的?”
宝杏回应道:“是。”
说着,大长公主吩咐道:“倒碗与我吃。”
宝杏倒了在碗替上前来,大长公主接过茶碗翻起碗盖只吹了吹,突然又盖上,只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宝杏一时不知为何,只微微抬起头见大长公主,只见云鬓堆乌下的女子如此雍容华贵,大长公主不动声色地只抬了抬眼皮,端庄一笑:“叫什么?”
“宝杏。”
大长公主想了想,只问:“谁给你取的名儿?”
宝杏只回道:“是府里的周嫂子,原本只单一个杏字,周嫂子说须得两个字才好。”
大长公主点了点头,也便不问了。只朝瑞王他们笑道:“你们也尝尝,到是香得很。”
大长公主与他们又说了会子话,便要起身回府,瑞王亲自送了大长公主收拾。
柳试莺跪拜行礼目送大长公主离去,宝杏便搀起她来,柳试莺欢喜地摸着手腕上的那只福禄寿镯,只问宝杏:“你瞧着怎么样?”
宝杏只道:“大长公主是喜欢娘子的。”
柳试莺抿嘴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便问宝杏:“方才大长公主说的什么点茶,我何曾教过你这个?”
宝杏只回道:“既然大长公主喜欢,说是娘子教的又何妨。”
柳试莺应了应,道:“先前到是见先生用数匙荷露放入茶水煮沸之时,原想着这些都是男子捣估的东西,便也不曾请教先生。”说着,看向宝杏道:“你这丫头懂得倒多。”
宝杏低首而回:“娘子夸奖了,原先见自己的阿姑弄过这些,便记着了。”
柳试莺应声也不再问了。
大长公主出来已快近晌午,正值外头春色正浓,小艳疏香,庭中有一株杏树开得浓烈,杏色的花朵簪在枝上,被风吹得累累欲下,缤纷而落。
大长公主看着那一株杏色,道:“本宫记得你府里是从不植杏的。”
瑞王扶着大长公主望了那株杏树,只道:“不知道怎么就种上了。”
大长公主也不说话,瑞王又道:“那只福禄寿玉镯,承佑记得是进贡的珍品,父皇都没舍得给皇后殿下。”
大长公主一面走着,一面道:“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我只瞧着那小娘子难得让你欢喜,只那柳氏出于民间,身份地微。若到了你翼州那边,就怕你那些妾室会瞧不起她。我送她那只镯子,不过是想仗着本宫几分老脸让你们都过得安生点。”
瑞王闻言道:“大长公主费心了。”